老瞎子言罷,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不管什么事情都得符合邏輯,他在回憶狌狌出現之后的一些細節,以此確定事實是不是老瞎子猜測或者說判斷的那樣。
首先可以確定狌狌在搶走鐵樹的時候的確是喝了酒的,他雖然沒有聞嗅到酒氣,但老瞎子一開始就聞到了,一個人如果喪失了某種感官,其他感官就會變的更加敏銳,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離的較近卻沒聞到狌狌身上的酒氣,而老瞎子離的較遠卻聞到了。
接下來需要確定的就是狌狌在哪兒喝的酒?老瞎子之所以讓姜南來青墟易換酒水,是因為青墟是離他們當時所在位置最近的有酒的地方,這時候可不比現代,到處都有村莊和城池,方圓數百里不見人煙的地方比比皆是,狌狌喝酒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青墟,此外,狌狌搶奪鐵樹時是自南向北移動的,得手之后現身的地方位于眾人北側,這也表明它是自南面過來的。
先前他曾經與狌狌有過近距離接觸,對此物的脾性有一定的了解,也感知過它的情緒,用現代的話說這東西屬于嚴重的神經質,而且有著強烈的逆反心理,這就注定它不會聽從任何人的驅使和遣派,故此它是被人派來的可能直接就被排除了,如果不是無意路過,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它是被人引過去的。
狌狌是無意之中路過,還是被人有目的性的引過來的?仔細想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判斷依據是這么大面積的原始叢林,兩者偶遇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要知道他們當時是在樹下歇涼的,老二和老瞎子都在睡覺,姜南在看他修整鐵樹,而他則在全神貫注的砍削,誰也沒有發出可能會將狌狌引來的較大的聲響。
至此,幾乎可以確定狌狌是被人有目的性的引過來,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就出現了,將狌狌引過來的人是誰?將狌狌引過來的人怎么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還有,將狌狌引過來的人為什么要將狌狌引過來,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見吳中元長時間皺眉不語,老二主動請纓,“大哥,要不我自地下打洞過去探視一番?”
吳中元抬了抬手,示意它稍安勿躁,然后繼續專心思慮,這幾個問題不能拆分思考,得一并推度,目前能夠確定的是將狌狌引過來的人是心懷惡意的,這也是老瞎子懷疑是鳥族或熊族自背后搞鬼的原因,這兩族都有害他的理由和動機。
按照老瞎子的思路往下推斷,先假設幕后之人是熊族,由于他們自大澤出發時并沒有故意隱藏身形,潛伏在大澤的熊族細作就有可能將他們的行蹤告知熊族,而熊族也有可能對他們進行跟蹤并設伏,但這種假設有個不成立的地方,那就是此前他曾在萬仞山與鳥族勇士進行激烈爭斗,如果熊族的巫師和勇士就在附近,不應該放棄這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千載良機,就憑這一點,熊族的可能性就可以排除。
再假設幕后搞鬼的是鳥族,首先需要解釋的就是鳥族是怎么確定他們所在位置的,可以確定黎陽等人出現在萬仞山明顯是沖著鐵樹去的,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出現,之前發生的戰事屬于意外遭遇戰而不是預謀伏擊戰,他當時是留了活口的,問題會不會出現在那個被他用箭矢震暈的鳥族女勇士身上?
在他們離開萬仞山的時候那個女勇士還處于昏迷狀態,那個女勇士是真的昏迷還是假裝昏迷不得而知,因為這兩種可能性都有,他以一敵四,殺掉了包括黎陽在內的三個紫氣高手,即便那個女勇士醒了過來也很可能會繼續假裝昏迷以求自保。
這個問題暫且放一放,可以肯定的是他只有洞玄修為,即便將那個鳥族的女勇士震暈,對方也不會昏迷太久,就算她是真暈了,在他們離開之后也會很快醒過來。
換位思考,女勇士醒過來之后會做什么?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女勇士醒來之后他們已經走遠了,在這種情況下女勇士只能跑回去報信。還有一種可能是女勇士醒來的時候他們尚未走遠,但三個同伴都被他所殺,女勇士也不敢再過去與他正面爭斗,但回去報信兒求援就可能會失去他們的行蹤,在這種情況下,女勇士很可能會暗中跟著他們,確定他們在哪里落腳再回去報信兒。
這一系列的假設都是建立在正常思維和符合邏輯的前提下,他們離開萬仞山之后往東飛了數百里才去到先前落腳的地方,在這一過程中大傻飛的并不快,女勇士完全可以跟得上,而且大傻自空中飛翔,目標很大,女勇士也不會跟丟。
在確定眾人落腳之處時,女勇士會立刻回去搬救兵過來圍剿他們,但自他們落腳到狌狌出現,前后只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這段時間只夠女勇士趕回鳥族,根本不夠他們預謀設伏。
會不會是女勇士回返途中遇到了狌狌,然后將狌狌引過來拖延他們?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前提是女勇士得認識狌狌并了解它是什么脾性以及它有什么樣的本領。
仔細想來,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因為女勇士是鳥族人,而狌狌活動的區域就在鳥族地界,這家伙一身酒氣,明顯是個慣犯,依仗著自己天賦異稟,來去如風而肆無忌憚,估計早已經在鳥族地界臭名昭著。
“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吳中元轉頭看向老瞎子。
“鳥族的可能性大,”老瞎子說道,“問題可能出在那個鳥族女子身上,只是狌狌出現的太過突然,即便那女子在我們離開之后即刻回返,鳥族也來不及做此周詳安排。”
見老瞎子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吳中元說出了自己的推斷,“我們離開之后,此人一直尾隨在后,確定我們自何處落腳之后方才南下求援,途中可能與狌狌偶遇,她識得此物,知其脾性,便引狌狌至此,以求拖住我們。”
“狌狌乃遠古異獸,認得它的人并不多。”老瞎子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狌狌一身酒氣,想必不是頭一次去山外偷酒喝了,那女勇士很可能認得它,”吳中元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又道,“哪怕不認得它,想必也聽說過它的一些傳聞。”
老瞎子沉吟不語,沒有提出疑問,也沒有表示贊同,反倒是一旁的老二大拍馬屁,“大哥真是居心叵測。”
吳中元皺眉瞅了它一眼,繼續說道,“她將這只狌狌引過來可能并無具體目的,只是知道狌狌生性邪惡,想要引它過來禍害我等,至于狌狌會做什么,不是她所能控制和預料的。”
老瞎子仍然沒有表態。
吳中元又道,“狌狌出現之后搶走了鐵樹,為了奪回鐵樹,姜南往青墟換取酒水,在她離開之后,那鳥族的女勇士很可能會尾隨其后,可能是等姜南遠離我們之后自中途下手,也可能是跟隨姜南去了青墟之后才下手,要知道姜南與我一樣,不過洞玄修為,落單之后根本就不是那女勇士的對手,更何況還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若是此人尾隨二貴人離去,她便不知道黃毛兒不在我們身邊。”老瞎子間接認同了吳中元的推斷。
吳中元點了點頭,“是的,她并不是有意將黃毛兒引走,也不是有意將姜南引來青墟,但姜南現在肯定已經落到了他們手里。”
聽得吳中元言語,老瞎子緩緩點頭,“青墟如此安靜不合常理,城中之人要么全被驅走,要么盡數被殺,不管是被驅走還是被殺害,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中土三大部落。”
老二聞言駭然瞠目,“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干?”
老瞎子說道,“大人乃是三族共舉的黃帝,鳥族沖大人下手等同謀逆,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落人口實?況且二貴人乃牛族王族,鳥族抓了她,牛族若是得知此事,豈能與鳥族善罷甘休?”
“但是這事兒早晚也捂不住啊,”老二說道,“她爹知道了肯定得來找鳥族算賬,鳥族這么干后果很嚴重啊。”
“沒人知曉就沒有后果。”老瞎子沉聲說道。
老二雖然渾噩卻并不愚蠢,老瞎子的言外之意是鳥族壓根兒就沒想讓所有鳥族之外的知情人活著離開,包括姜南和吳中元,也包括它和老瞎子。
“我覺得二貴人沒被他們抓住。”老二說道。
吳中元歪頭看它。
老二說道,“他們若是抓了二貴人,早就讓咱們看到了,看不到二貴人,誰會往陷阱里跳。”
“時候不到。”吳中元說道。
老二知道吳中元不喜歡它啰嗦,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啥意思大哥?”
吳中元沒接話,老瞎子代為回答,“想要徹底封鎖消息并不容易,想要拿住大人也并非易事,他們此時應該仍在調兵遣將,排兵布陣,待得準備妥當,才會讓我們看到二貴人。”
老二恍然大悟,“那咱們是現在動手,還是等見到二貴人再動手?”
老二所說正是吳中元正在思考的問題,早動手有早動手的好處,那就是對手還沒有徹底準備好,但弊端是不確定姜南在哪兒,還有就是黃毛兒遠在千里之外,無法參戰相助。
晚動手也是利弊皆有,好處是黃毛兒應該能夠趕回來,但對手也會將所有能夠調集的紫氣高手全部調過來,屆時就是以一己之力迎戰所有鳥族紫氣高手的惡劣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