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視作隱患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吳中元卻很高興,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興奮,而是隨口說道,“為什么要送走瘟神?殺掉他豈不是更省事兒?”
王欣然故意開的慢一點,爭取在回去之前跟吳中元多說幾句,“你這個想法我估計高科長他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不過有兩個原因令他們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什么?”吳中元問道。
“第一,你是守法公民,你雖然對社會穩定和國民安全造成了威脅,但你并沒有危害國家安全的主觀故意,我們無權剝奪你的生命…”
“我很討厭聽官話,但這句我聽著很悅耳。”吳中元插嘴。
王欣然瞅了吳中元一眼,繼續說道,“第二,你來自從前而非以后,改動從前的事物會對現在產生未知影響,你所屬的年代越是久遠,你發生變故之后,對現在的影響就越大,你能理解我的話嗎?”
“如果說五百年前的人是樹枝,五千年前的人就是樹干。”吳中元說道,五千年前中原地區的人口數量很少,他所屬的部落是三大部落之一,也不過幾萬人,大致估算,那時候中原地區的總人口也就一兩百萬,這些人可是現代人的祖先,五千年前少一個,五千年后就可能少一群。
“大致是這個意思,”王欣然說道,“一會兒你和李局長說話,我就不能隨便插言了,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你自己掂量。”
“什么意思啊?”吳中元皺眉。
“裝糊涂是吧?”王欣然又瞅了吳中元一眼,“你現在肯定憋了一肚子怨氣,但高科長已經被停職了,一會兒跟李局長說話你盡量克制一下情緒,不要沖李局長甩臉子發脾氣。”
吳中元沒接話。
王欣然也沒能再跟吳中元說什么,因為汽車已經開到了李局長附近。
這時候另外一輛汽車也開了過來,李局長示意司機和助手乘坐另外一輛汽車,自己坐上了王欣然和吳中元的這輛車。
“小吳,還沒吃午飯吧?”李局長問道。
吳中元想笑的友善一點兒,但笑的卻很勉強。
“小王,找個飯館兒,吃頓便飯。”李局長下令。
說是便飯,還真是便飯,鎮上的包子鋪吃包子,五塊錢一個的大肉包子,兩個小涼菜。
包子鋪挺大,有十幾張桌子,顧客多是牧民和工人,水泥地面漆黑潮濕,空氣中彌漫著屬于勞苦大眾的氣息,肉味兒和汗味兒混合廉價白酒的酒味兒。
講究和矯情是兩碼事兒,吳中元是個講究人,但他不矯情,李局長雖然身居高位,也不挑剔就餐環境,十個大包子,三人分享,一人吃仨,多出的一個讓李局長夾到了吳中元的盤子里。
吳中元也不客氣,就著剩下的小菜,大口吃了。
在吳中元吃最后一個包子的時候,李局長讓服務員拿來一瓶白酒和兩個大碗。
一看李局長這架勢,吳中元有點打怵了,這可是五十六度的紅星二鍋頭,這是要干嘛?
他猜的就對,一瓶白酒分兩碗,李局長自取一碗,“小吳啊,我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啊,在你有實際困難的時候,沒能及時給予你相應的幫助。在你相信我們的時候,我們也辜負了你的信任,讓你受委屈啦,來,咱倆喝一個。”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聽了李局長的這席話,吳中元心頭大暖,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那碗二鍋頭。
李局長先喝,吳中元后隨,李局長喝的豪爽,吳中元喝的遭罪,他平日里很少喝酒,二鍋頭又辣又嗆,比藿香正氣水兒還難喝,咬牙硬撐方才勉強喝完。
“謝謝李局長。”吳中元放下酒碗真誠道謝。
“不不不,”李局長擺了擺手,“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也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說說吧,你需要我們做什么呀?”
吳中元愣住了,他沒想到李局長如此爽朗,開門見山,開誠布公。
見吳中元發愣,王欣然自桌子下面碰了碰他,吳中元這才回過神來,“這個,這個,我先想想。”
“好,不著急,你慢慢想,”李局長轉頭看向王欣然,“給我們沏點茶水。”
“局長,咱換個地方說話吧。”王欣然說道。
“不用,咱們就在這兒簡單說幾句,晚上我還有個緊急會議需要主持,得盡快趕回去。”李局長說道。
王欣然回了個‘是’,然后起身跟老板要茶葉去了。
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事先沒想到能夠得到官方的幫助,吳中元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需要李局長幫忙做什么。
見吳中元一直不說話,李局長說道,“這樣吧,我先把我們分局的情況跟你簡單說明一下,我們分局雖然掛靠國安,卻是受軍委直接領導,主要負責處理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所謂敏感問題呢,就是人民群眾不太容易理解的一些事情,我們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我們看來呀,也沒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所謂的超自然呢,其實就是超出現在科學所能解釋范疇的一些事情,我們認為,所有的神秘事件都是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事實也的確是這樣,但是呢,不是每個人都能客觀的理解和看待這類事情,為了避免引起民眾不必要的恐慌,我們處理的一些事情也不太方便向外界透露,而外界呢,也不知道有我們這樣一個部門的存在。”
李局長說到這里,王欣然拿了茶壺回來,是個鐵茶壺,壺身附著了一層厚厚的油污,王欣然試圖用紙巾擦去這層油污,奈何油污太厚,擦不掉,最后只能放棄。
給二人倒了茶水之后,王欣然轉身想走,李局長喊住了她,“你也坐下吧。”
王欣然止步轉身,自椅子上坐了。
李局長又繼續說道,“我們的組織結構你知道了也沒什么用處,我就不說啦。我們的職權范圍呢,還是比較大的,在境內的大部分區域,我們都有執法的權力,當然啦,不是遇到特別緊急的情況,我們也不會干涉和影響地方執法部門的工作。”
說到此處,李局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皺眉搖頭,“哎呀,這茶太難喝了,你還是不要喝了,喝水吧。”
王欣然笑,吳中元也笑,沒架子的人總是讓人感覺很親近。
“越說話越長了,”李局長放下了水杯,“咱們長話短說,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們決定全力支持你,不管你需要哪方便的幫助,我們都會盡量滿足,要人,我們有各種人才供你選擇。要錢,我們也有一點,但是沒有很多,畢竟每年下撥的預算都是有限的。”
見吳中元一直沒反應,王欣然又在桌子下面碰他,吳中元反應過來,“謝謝李局長。”
“不要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李局長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說道,“如果你感覺有必要,我們可以派人幫助你,如果你認為沒必要,想要自己做什么事情,也是可以的,我們不會過多的干涉,不過呢,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哪。”
吳中元點了點頭,“謝謝李局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王欣然能留下幫我。”
“行啊,你們也算老相識了,就把小王留給你。”李局長痛快答應,然后沖王欣然說道,“一定要保證小吳同志的安全,我回去之后會把你的權限調到二級,方便你開展工作。”
“謝謝局長。”王欣然一副得了尚方寶劍的神情。
“不用謝,只是臨時性的。”李局長笑道。
王欣然連連點頭,然后沖吳中元說道,“除了謝謝,你就沒什么要跟局長說的?”
吳中元想了想,轉頭看向王欣然,“吳千山的資料你手機里還有嗎?”
“吳千山?”王欣然一時之間沒想起這個人。
“就是染色體異常的那個清朝總兵。”吳中元說道。
“有。”王欣然拿出手機,找出了吳千山相關的資料,然后將手機遞給了吳中元。
吳中元翻到吳千山陪葬品的那張照片,放大之后指著那塊白色玉石沖李局長說道,“我需要這塊玉石。”
李局長湊近屏幕看了一眼,點頭過后沖王欣然說道,“你處理一下。”
“是。”王欣然點頭。
吳中元又說道,“這不是一塊兒普通的玉石,它是我回去的關鍵,我懷疑它蘊含著某種特殊的能量,麻煩你們用儀器檢測一下,看看這種能量是什么,能不能人為的制造和補充這種能量。”
“好的,再次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李局長再次看表。
眼見李局長頻繁看表,吳中元知道他要走了,本想讓他幫忙尋找林清明,猶豫再三,還是沒好意思提出來,林清明是殺人犯,請官方幫忙尋找他有點兒強人所難,萬一找到了,人家是抓還是不抓。
“好啦,我得走了,”李局長站了起來。
此前王欣然去拿茶水時已經結了賬,李局長起身之后直接往門外走去,這時候另外一輛車就停在馬路對面,隨行人員也在附近。
王欣然將汽車鑰匙交給了司機,然后幫李局長拉開了車門。
李局長沒有立刻上車,而是轉身沖吳中元說道,“小吳啊,咱們中國有個成語叫與虎謀皮,那是很危險的事情,是老虎,早晚是要咬人的,你可千萬不能低估人家的職業操守啊。”
吳中元點了點頭,李局長的這番話是有所指的,“人家”指的自然是趙穎,李局長的意思也很明顯,不要以為趙穎跟他相處的很愉快就是對他有情,人家就是來完成工作的。
李局長上車,王欣然關上了車門。
李局長降下汽車玻璃,笑著沖吳中元點了點頭,汽車啟動,往東駛去,第二輛車緊隨其后。
目送兩輛汽車離去,王欣然拍了拍吳中元的肩膀,“怎么樣?我們局長是不是很有魄力?”
吳中元緩緩點頭,身居高位的人總有身居高位的原因,李局長不但有魄力,還有很強大的人格魅力,勇于承認自己和下屬的錯誤,這一點一般人就做不到。
王欣然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現在去哪兒?”
“去機場,我要坐飛機。”吳中元說道。
“飛哪兒?”王欣然追問。
“還沒想好,去了再說。”吳中元說道,來時的路上,他無數次的想過如果能坐飛機過來那該多好,現在好了,可以坐飛機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扒車了。
說走就走,王欣然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二人上車,直奔機場。
見吳中元一直不說話,王欣然問道,“想什么呢?”
吳中元轉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在想老虎吧?”王欣然瞅他。
吳中元又搖了搖頭,他還真沒想趙穎,因為他給了趙穎足夠她交差的東西,他并不感覺虧欠趙穎。還有就是趙穎畢竟是西方敵對勢力派出來的,不是無條件來幫助他的,而是有所圖求,趙穎得到的任何東西最終都會落到西方敵對勢力手里。除了這兩點,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石碑上清楚的寫明了要遠離趙穎,不然將會害死她。離開她,其實也是在保護她。
“快說,想去哪兒?我好訂票。”王欣然催促。
吳中元想了想,說道,“回學校吧。”
“你說什么?”王欣然陡然皺眉,“還回去干嘛,你怕她找不到你是吧?”
“學校有吃住的地方。”吳中元說道。
“不行,不能回去,那里不安全。”王欣然連連搖頭。
“好吧,那就不回去了,先回省城吧。”吳中元說道。
王欣然點頭同意,開始用手機訂票。
西北地區不比內陸,這里機場很少,二人坐車去機場花了四百多塊。
由于事先與機場溝通過,到了機場二人也不過安檢,直接走內部通道,二人現在一身違禁物品,吳中元還喝的面紅耳赤,如果不事先溝通,根本就上不了飛機。
吳中元第一次坐飛機,加上喝了酒,暈暈乎乎,好生難受。
晚上十二點兒,飛機降落,二人再次坐上了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道。
“去省圖書館附近。”吳中元說道。
王欣然沒問吳中元為什么要去圖書館,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問,去圖書館自然是為了查資料。
擺弄了幾下手機之后,王欣然突然興奮握拳,“哇!”
吳中元疑惑轉頭,王欣然得意的將手機示于吳中元,“二級權限開通了!”
不等吳中元看清屏幕,王欣然就收回了手機,一邊點動,一邊笑。
“二級權限是什么?”吳中元好奇。
“說了你也不懂。”王欣然說道。
“你原來是幾級?”吳中元問道。
“八級。”王欣然說道。
“提到二級之后,你的權力是不是大了很多?”吳中元又問。
“權力和權限不是一回事,不過也差不多。”王欣然快速點動手機屏幕。
“二級權限都能干什么?”吳中元又問。
王欣然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別問了,等到了賓館再跟你說。”
“能免費住賓館?”吳中元問道。
“當然能,二級權限能做的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