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但是這一覺吳中元睡的并不踏實,中途驚醒三次,一次是因為突然想到林清明而緊張擔心,一次是因為想到黃萍而沮喪悲傷,還有一次是因為想到自己的未來而焦慮迷茫。
睡的不踏實,終究也是睡了,早上起來雖然仍然不很清醒,卻也不似昨天那么渾渾噩噩了,這時候學校還沒開學,餐廳沒營業,餓了只能出去買東西吃。
由于學生不多,門口賣小吃的也少,好在賣煎餅果子的還在。
煎餅果子得現做,等待的間隙吳中元隨意環顧四周,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水果攤前有人在看他。
這是一個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三四歲,個子不高,穿的很隨意,跟普通大學生沒什么區別,樣子也沒什么辨識度,屬于混在人群很難被找出來的那一類。
但吳中元還是在瞬間確定這個人不是個大學生,因為他在跟此人視線接觸的瞬間,對方佯裝隨意的轉頭看向別處,讀過大學的都知道,如果真是大學生,無意之間與同學視線有所接觸,要么沖對方友善的笑笑,要么高傲的瞅對方一眼,絕不會不流露任何情緒的把頭轉開。
煎餅果子做好了,吳中元付了錢,拿著煎餅果子邊走邊吃,也沒走校門中央,而是貼著校門西側進了校門。
離開對方視線之后,吳中元一改先前的隨意散漫,快速挪到西墻的墻根下。
沒過多久,那年輕男子自外面進來了,先是往正前方看,然后是往左前方和右前方看,最后看的才是自己左右的位置。
當他看向左側時,吳中元正蹲在墻角一邊吃著煎餅果子,一邊直視著他。
年輕人雖然佯裝隨意,但還是露出了些許尷尬,無奈之下只能繼續往前走。
吳中元站起身,跟了上去,走在對方身后。
年輕男子知道吳中元走在他的身后,吳中元也知道對方知道他走在身后,他也并未避諱,就那么跟著。
對方一直沒有回頭,吳中元吃完煎餅果子,把包裝紙投進了垃圾箱,繼續跟在對方身后。
學校很大,男生宿舍也不全在一棟樓上,經過回自己宿舍的岔道兒,吳中元也沒改道,依然跟在那年輕男子身后。
在進入高年級男生宿舍樓之前,年輕男子回頭看了一眼,再次與吳中元的視線直接接觸,此時那年輕男子的表情更加尷尬,“呵呵,這位同學,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吳中元笑了笑,“在大學只有老師才會喊‘這位同學’,同學之間都喊學長學弟。”
年輕男子無言以對,只能尷尬牽強的岔開了話題,“如果是女同學也喊學長學弟?”
吳中元沒有說話,上前幾步,走到對方面前,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足足三秒之后,冷聲說道,“就你這水平也跟蹤我?滾回去,換個專業點兒的過來。”
“你說什么呀?”年輕男子訕笑。
“你聽不懂?”吳中元反問。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
吳中元突然抬起右手,擊向對方左側太陽穴。
雖然吳中元出手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年輕男子仍然快速抬手,想要擋住他的右拳。但是等他抬起手來,卻發現吳中元已經收住了右拳,此舉旨在試探,并不是真的要打他。
“現在懂了?”吳中元轉身就走,“我想過跟你們合作,但是你們騙了我。”
身份這么快就暴露了,年輕男子有些羞惱,眼見吳中元要走,急忙跟了上來,“你別走,把話說清楚。”
“滾,”吳中元憤然回頭,“我真要打你,你擋不住。”
是個識趣的,這時候就該收手了,但這個年輕男子并不是個識趣的人,惱羞成怒之下發出了一聲鄙夷和質疑的冷哼,“哼。”
吳中元最近心情非常差,聽得對方冷哼,瞬間怒上心頭,氣凝左腳,擰身擺腿,直接將那中年男子掃倒在地。
年輕男子吃了虧,心中不忿,只道自己吃虧是因為事先沒有防備,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右臂回撤,想要拉開架勢。
不等他拉開架勢,吳中元又是一腳,這是一記前踹,怎么站起來的,怎么躺回去。
“還想打嗎?”吳中元冷聲說道,“你丟人丟定了,滾吧,鼻青臉腫的回去更丟人。”
年輕男子雖然暴怒,卻還算有點理智,沒有再往上沖。
吳中元回到宿舍,自床上躺倒,雖然教訓了那個跟蹤他的人,他的心情卻并不好,只因想到此前對方對他的欺騙,還有對方沒有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提供幫助,當時給林清明治腿只差四萬左右,對方如果答應預支工資給他,他現在早就給他們賣命了。
想到這茬兒,越發氣憤,如果他們稍微提供一點幫助,他們就不會為錢發愁,黃萍也就不會出事兒,林清明更不會殺人,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這群人雖然不是罪魁禍首,卻也是冷眼旁觀。
還有兩天就開學了,開學之后就沒時間到處跑了,有些事情必須在開學之前處理一下。
不過仔細想來,貌似也沒什么事情再需要處理的了,短時間內不需要為黃萍的醫藥費發愁,黃萍的家人也安頓好了。雖然擔心林清明,卻也不能為他做什么。
是時候考慮自己的事情了。
官方缺乏誠意,他不可能與他們合作。境外勢力居心叵測,跟他們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既然兩方都被排除掉了,就只能靠自己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吳追留下的那十八頁紙上的內容,只有弄清楚那上面寫了什么,才知道從哪里著手,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開學的前一天,吳中元離開了學校,先去了一趟高縣,他曾經在這里打工,裝卸隊的老板對他不錯,不能悄無聲息的就走了,得來跟人家道個謝。
短暫的停留之后,又回了黃縣,回黃縣有兩件事情要做,一是取回當初藏起來的那十八張紙的原件或是儲存有原件照片的內存卡,二是再來看看黃萍有沒有得到妥善照顧。
回到黃縣是下午,先做第一件事情,斟酌過后,決定取回原件,因為內存卡可以長久保存,而原件比較容易受潮模糊。
那十八頁紙的原件被他分別藏在了兩個地方,其中一處是在山里的樹洞中,還有一處是在公園木亭的夾縫里。
東西還在,取回之后也不放在一起,一份放在內兜,一份放在衣服的夾層。
他是故意挑晚上去醫院的,為的是在暗中觀察護工有沒有偷懶或是虐待黃萍。
觀察的結果是這個護工真的是個善良的好人,照顧黃萍非常盡心,哪怕晚上睡覺,也都會定上鬧鐘,每隔幾個小時就起來觀察一下。
等他回到學校,王紀澤和宛山海已經回來了,宛山海見到吳中元,馬上真誠的沖他致謝,還送上了謝禮,一個平板電腦。
見吳中元推辭,王紀澤急忙上前勸說,只因他跑腿兒有功,宛山海也送了他一個。
知道宛山海家境好,吳中元也就收下了,其實他很需要一臺電腦,這東西查詢資料非常方便,翻譯遠古文字可能會用得到。
正值飯點兒,宛山海就請吳中元和王紀澤去外面吃飯,吳中元也沒有拒絕,好些天沒正經吃點兒東西,他感覺自己快扛不住了。
吳中元比同齡人要成熟,但是再怎么成熟,年紀在那兒,跟同齡人在一起還是很快找到了大學生的那種感覺,大學生活其實是很輕松很瀟灑的,只是這種輕松和瀟灑對他來說有點兒遙遠和不常見,也只有跟同學在一起,他才會想起自己還是個大學生。
中午吃飯三人都喝酒了,宛山海貌似有意要灌醉王紀澤,而他努力的結果是吃完飯吳中元把王紀澤背回了宿舍。
事實證明宛山海的確是有目的的要把王紀澤灌醉,只因為他想跟吳中元說些私密話。
首先是詢問那些符是哪兒來的?吳中元自然不會跟他說真話,不但不說真話,還趁機揶揄他膽子大,口味重,敢在墳地啪啪啪。
宛山海自然不承認,明知道吳中元去過那地方,看到了一地的紙巾也不承認,這事兒哪好意思承認。
“你跟我說老實話,是不是你自己畫的?”宛山海問道。
吳中元歪頭看他,“我要是真會畫,當晚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少來這套,歷史系的胡海波是你們鄰村兒的,我聽他說你師父就是個老道士。”宛山海說道。
吳中元也懶得撒謊,“你到底想干嘛?”
“哎,”宛山海湊了過來,“你要是真懂這些,再幫我個忙唄。”
“你又去墳地瞎搞了?”吳中元嘲笑。
“別說這個,我說正經的呢,你到底懂不懂呀?”宛山海問道。
“你想干嘛?”吳中元反問。
“我一個發小兒有點兒事兒,你能不能幫幫忙?”宛山海問道。
“他也去墳地瞎搞了?”吳中元中午也喝了不少,有點暈。
“不是不是,她家不知撞了什么邪,養什么死什么。”宛山海說道。
“那就別養唄。”吳中元有些犯困。
見吳中元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架勢,宛山海急了,“我不管哈,我跟她從小玩兒到大,這個忙你是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我要是不幫,電腦你是不是得要回去?”吳中元笑問。
“你別這樣兒,我很嚴肅的,”宛山海說道,言罷又神神秘秘的說道,“我那發小兒是個女的,長的可漂亮了。”
“那么你為什么不跟她談朋友?”吳中元拉過被子,想要睡覺。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便宜你了,”宛山海說到這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忘了你有女朋友了。”
吳中元閉著眼睛不接話。
“幫幫忙吧,不讓你白忙活,她家有的是錢,事成之后一定會重金酬謝。”宛山海鍥而不舍。
吳中元睜開了眼睛,“重金是多少?”
見吳中元心動,宛山海趁熱打鐵,“她家搞汽車進口的,資產上億,你要是把這事兒辦好了,他們還不送你輛跑車啊。”
“跑車值多少錢?”吳中元是真的心動了,不止黃萍需要錢,他也需要,他之前賺的那些錢都支付林清明的醫藥費了,這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還沒著落。
“最少也得幾十萬。”宛山海說道。
“那成,你先把她家的情況說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