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時文彬還有些懷疑向晁蓋通風報信的到底是不是宋江,畢竟時文彬對于楊志的話并非全然相信。
可是這會兒聽到雷橫、朱仝的一番話,時文彬卻是徹底的相信了楊志的話。
如果說不是宋江前去通風報信的話,那么究竟是什么人事先將官軍出動的消息告知了晁蓋的。
如果說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有所準備的話,那么晁蓋一伙人又怎么可能會提前做好了準備。
本來官軍可以打晁蓋一伙人一個措手不及的,結果不曾想卻是他們自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宋江,枉本尊平日里那么器重于你,不曾想你竟然這般分不清輕重緩急,勾結賊人這等事情竟然也能做得出。”
跪在那里的雷橫、朱仝二人聽到時文彬的話不禁呆住了,兩人一臉驚愕的看著時文彬,顯然是搞不明白時文彬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晁蓋一伙人的反應又關宋江什么事情啊。
畢竟雷橫、朱仝他們同宋江那可是至交,現在聽到自家縣尊的一番話,就算是他們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宋江怕是要有麻煩了。
雷橫當即便道:“縣尊,這…這同宋押司有什么干系啊?”
淡淡的看了雷橫、朱仝二人一眼,時文彬知道二人同宋江乃是至交,所以對于雷橫的反應并不覺得奇怪,而是神色鄭重的看著兩人道:“雷橫、朱仝,本尊知道你們與宋江交好,可是私交歸私交,卻是不能夠將私交與公事混為一談。宋江此番向晁蓋一行人通風報信,致使官軍大敗,宋江實在是目無法紀,荒唐,真是荒唐。”
咽了口水,雷橫與朱仝對視一眼,二人知曉向晁蓋通風報信這等事情,宋江絕對做的出來,尤其是看著時文彬那一副震怒的模樣,雷橫壯著膽子道:“縣尊,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未必就是宋押司走漏了消息啊…”
嘭的一聲,就見時文彬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瞪著二人道:“你們的意思是說本尊冤枉了宋江了不成?”
說話之間,時文彬喝道:“你們二人其去將宋江給本縣尊抓來,我倒是要問一問他,到底是與賊人的交情重要,還是朝廷法度重要。”
卻說宋江眼見晁蓋一眾人竟然將官軍給打退,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在沒有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宋江同晁蓋道別,趁著夜色返回縣城。
按說入夜之后,城門是不會開啟的,可是宋江何許人也,在鄆城縣,宋江可以說上至知縣,下至走卒,沒有宋江所結識不了的。
而做為守城官,宋江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守城官見到宋江的時候,宋江都沒有說什么,對方便悄悄的開了城門將宋江給放進城中。
回到城中的宋江從守城官的口中得知先后有幾波敗軍退入了城中,其中就有雷橫、朱仝等人,宋江倒也安心了許多。
一路奔著自己的住處而去,遠遠的只看到在其住處卻是被圍了一大群衙役。
看到那一群衙役圍著自己的住處,宋江神色一變心中咯噔一聲,當即便閃身躲進了角落里,遠遠的向著自己的住處看去。
借著火光,宋江隱約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雷橫、朱仝幾人。
只聽得雷橫大聲道:“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縣尊大人有令,押司宋江勾結匪人,現命捉拿歸案。”
一眾捕快精神一震,將宋江住處團團包圍了起來,而雷橫、朱仝二人在門外喊了良久,這才對視一眼、
就見朱仝上前一步,狠狠的一腳踹在大門之上,當場就將那大門給踢倒,大聲喝道:“所有人隨我進去搜,務必要抓到宋江。”
莫說宋江不在住處,就算是在住處,按照朱仝、雷橫他們的舉動,怕是也早被驚動并且逃之夭夭了,哪里會等著被抓啊。
不用說雷橫、朱仝二人并不清楚宋江是否在家中,所以特意用那種手段向宋江示警。
一番搜索下來,宋江住處上上下下都被搜了一個遍,看著自宋江書房當中所搜出來的十幾封書信,雷橫、朱仝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些書信皆是宋江送晁蓋、柴進這些江湖之上頗具名氣之人的來往書信,如果說晁蓋沒有劫了生辰綱的話,那么這些書信倒也沒有什么,可是如今晁蓋已經成了朝廷欽犯,那么這些書信一旦落入官府手中,那可就是宋江勾結匪人的最明顯的罪證了。
只聽得雷橫低聲道:“宋江哥哥實在是太不小心了,這些信函一旦落入縣尊手中…”
雷橫看了看四周,嘴角一翹道:“信函?什么信函,我怎么沒有看到?”
微微一愣,朱仝反應了過來,手一灑,就見那十幾封信函當即跌落在火盆當中,瞬間化作了一團團的火光,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這些足可以讓宋江有口難言的信函便化作了灰燼。
只聽得雷橫大聲道:“都給我搜的仔細一些,千萬莫要走了宋江。”
躲在外間的宋江隱約之間可以聽到雷橫的聲音,這會兒宋江已經明白過來,只怕自己出城給晁蓋通風報信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宋江不是傻子,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出城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如果說是換做其他時候,那也就罷了,但是偏偏是楚毅一行人抵達運城下的當天傍晚出城,這不擺明了是出城給晁蓋通風報信去了。
心中閃過諸般念頭,宋江自己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可疑了。
如今只看雷橫、朱仝他們這般架勢,宋江要是還不明白自己給晁蓋通風報信的事情暴露的話,宋江也白做了這么多年的押司。
深吸一口氣,宋江轉身就走,從先前那城門官的反應來看,雷橫、朱仝他們奉命捉拿自己應該是縣尊剛剛下達的命令,消息還沒有傳開,否則的話,他進城的瞬間怕是已經被拿下了。
城門處,那城門官看著去而復返的宋江不禁露出幾分疑惑之色,宋江卻是一臉笑意的向著城門官道:“卻是勞煩再為宋某開一下城門了。”
城門官一邊吩咐人給宋江打開城門一邊道“押司不是剛回來嗎,怎么又要出城?”
宋江道:“宋某突然之間想起還有一件事情要辦,卻是麻煩兄弟了。”
城門官笑著道:“押司卻是客氣了,若非是有押司的話,當初在下這城門官的位子可能已經丟了。”
宋江出了城,卻是沒有奔著東溪村而去,在宋江看來,若然去了東溪村的話,那么晁蓋等人肯定會請自己同他們一起前往水泊梁山落草為寇。
可是落草為寇這種事情,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宋江絕對不愿意走那一步。
別看幾大節度使都是賊寇出身,可是宋江卻是很清楚,那幾位在朝廷當中的處境其實相當之尷尬,但凡是有得選擇的話,宋江絕對不愿意身上有從賊的污點。
大半夜的功夫,宋江一路跌跌撞撞,狼狽無比的回到了宋家村。
明面上宋江已經同宋太公脫離了父子關系,但是那只是宋江因為自己結交江湖中人而怕有朝一日牽連到自己父親而故意用的一種手段罷了。
一名宋家的下人打開門看到一臉狼狽的宋江的時候不禁呆了一下,連忙將宋江迎進莊中。
宋太公得知長子歸來,連忙來見。
看著宋江那一副狼狽的模樣,宋太公不禁驚訝的道:“我兒,何故如此?”
宋江沖著宋太公一禮道:“父親,請恕孩兒不孝!”
說著宋江便將自己給晁蓋通風報信被發現以至于縣尊下令捉拿于他的事情給宋太公說了一遍。
宋太公神色大變,盡管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得知自己兒子竟然從堂堂的朝廷吏員變成了通緝犯,宋太公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糊涂,我兒糊涂啊!”
宋太公氣的直用拐杖頓地。
宋清在一旁安慰宋太公,一臉關切的看著宋江道:“大哥,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按照你所說,不如同晁蓋一伙人遠走他鄉,至少不用擔心被官府捉了去。”
宋清的意思是讓宋江以安危為上,哪怕是暫時落草也沒什么。
宋江卻是搖了搖頭,看著宋太公以及宋清二人道:“父親、清弟大可不必擔心,吾自去柴大官人處避一避,若是能得柴大官人相助的話,未必不能夠洗脫罪名。”
宋太公聞言當即便連連點頭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我兒務必要好好求那柴大官人,若是柴大官人愿意幫你的話,你洗脫罪名有望啊。”
雷橫、朱仝二人將宋江住處搜了遍也沒有尋到宋江的蹤影,兩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時文彬得知沒有搜到宋江的下落倒也沒有驚訝,畢竟在時文彬看來,如果說宋江真的是決定向晁蓋通風報信的話,那么宋江肯定有所準備,絕對不會那么容易被抓到。
第二日關于宋江的緝捕文書便被下發了下去,同時時文彬來到了楚毅的住處。
看著坐在那里的楚毅,時文彬這一次卻是無法像先前那樣平靜了。
在他的治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本來便已經是壓力極大了,結果宋江這么一個衙門押司竟然勾結賊人,向賊人通風報信,這可是一下子將時文彬給架在了火上去烤啊。
“楚提督,時某卻是向提督賠罪了,若非是時某管教不嚴以至于宋江那混賬東西通風報信,或許這會兒晁蓋一伙人已經伏誅了!”
楚毅只是平靜的看著時文彬。
時文彬深吸一口氣,沖著楚毅拱手道:“時某已經下發了緝捕宋江的文書,并且自各處抽調人手捉拿晁蓋一行人。”
楚毅這才緩緩開口道:“時知縣卻是言重了,勾結匪人的乃是宋江,又不是時知縣,時知縣只是被小人所蒙蔽,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若是平時的話,以時文彬的孤傲,若是被一宦官這么說,肯定當場起身揮袖離去,然而理虧的時文彬這會兒卻也只能強顏歡笑坐在這里。
盞茶功夫,就見雷橫披掛整齊前來求見時文彬。
見到時文彬的時候,雷橫沖著時文彬道:“縣尊,人馬已經齊備,只等大人下令。”
時文彬起身,看向楚毅道:“楚提督可愿同時某一同前往東溪村走上一遭,擒了那晁蓋一伙人。”
楚毅倒是沒有想到時文彬竟然還有這般的膽色,只是微微一笑,起身道:“時知縣卻是好膽色,既然知縣相邀,楚某卻是卻之不恭了!”
很快就見一隊人馬開拔,出了鄆城縣城。
這一支人馬黑壓壓的一片,足足有數百人之多,只是這些人馬看上去顯得頗為混亂,只看這些人所著服飾,甚至包括縣衙之中的捕快都有。
時文彬卻也是盡力了,將所有能夠調集來的人馬統統聚集了過來,為的就是將宋江、晁蓋一伙人給拿下。
前往鄆城縣的官道之上,一隊人馬正緩緩而來,如果說有江湖中人看到這些人的話,肯定會非常之驚訝。
這一隊人馬赫然是從聚賢莊而來的游氏兄弟、薛慕華、丐幫等人。
通過丐幫的消息渠道,薛慕華、游氏兄弟等人得知楚毅奔著鄆城縣而來,他們自然是快馬加鞭,直奔著鄆城縣城而來。
卻是楚毅先一步抵達鄆城縣,雙方差了差不多一日的路程,可謂是一前一后。
隨著大部人馬的關勝、花榮幾人突然之間眉頭一皺,因為幾人只感覺到大地微微震動,似乎是有快馬急奔而來。
花榮同楊志對視一眼,就見花榮一夾身下駿馬,當即沖出,很快花榮就看到前方黑壓壓一片的人馬正奔著鄆城縣而來。
只看了一眼,花榮便察覺到這些人并非是普通人,尤其是其中幾人更是讓花榮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意識到這些人來路可能不對的時候,花榮轉身就走,而為首的游氏兄弟、薛慕華還有喬峰幾人顯然也注意到了身形出眾的花榮。
花榮遠遠的觀察了他們一陣,然后轉身就走,就算是傻子都能夠看出問題不對。
游氏兄弟想要派人攔下花榮,可是喬峰、薛慕華都沒有開口,兩人倒是識趣的沒有開口。
看著花榮調轉馬頭,薛慕華深吸一口看向喬峰道:“喬幫主,此人似乎有問題,要不要將其拿下…”
喬峰看了花榮一眼,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之色,聞言微微搖了搖頭道:“此人氣度不俗,只怕不是一般人,貿然出手,搞不好就會給我們引來麻煩,況且此人反應也實屬正常,這一路之上,見到我們這般陣勢遠遠避開之人又豈止一波。”
就如喬峰所說,他們這一路行來,真的是嚇壞了不少人,畢竟這些江湖中人魚龍混雜可謂是什么人都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乍一看真的就像是一伙流竄的山賊、匪寇之類,任是誰見了都要心生畏懼啊。
花榮縱馬歸來,神色之間帶著幾分鄭重之色向著楚毅道:“提督大人,前方來了一伙人,這些人很是不簡單,只怕…只怕來者不善啊!”
楚毅眉頭一挑看了花榮那一副鄭重的模樣,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時文彬的身上。
時文彬當即便道:“此乃鄆城縣境內,本縣倒是要看看,來者何人?”
做為鄆城縣的父母官,時文彬可以說就是鄆城縣的地頭蛇一般,哪怕是來了一頭蛟龍,那也要盤著。
正說話之間,雙方之間距離漸近,雙方隱約可以看到對面。
“噓!”
隨著一聲呼喝,雙方各自停下來,遙遙相對,而薛慕華、游氏兄弟等人看到楚毅的時候不禁眼睛一亮,幾乎是吼著道:“大家快看,那就是楚賊。諸位還不動手,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