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信函之上乃是關于漕運總督呂文陽的一些信息,呂文陽于漕運總督任上已經足足有近十年時光,哪怕是劉瑾當權之時,呂文陽都沒有丟掉這一坐在金山銀海之上的位子。
大運河就是一條流淌的金河,其他不說,單單是依靠這一條大運河謀生的人就不下上百萬之多,更何況大運河所輻射到的沿岸城市。
可以說漕運總督一句話就能夠決定許多人的生死存亡,能夠坐在這么一個位子上那么久,絕非一般人物。
至于說為什么呂文陽沒有被劉瑾拿下,其實只要想一想就能夠猜到,以劉瑾的貪婪程度,只要呂文陽能夠獻上大量的金銀,保管其位子穩如泰山一般,畢竟對于劉瑾而言,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盯著朝堂。
天津做為京杭大運河的一處重要節點,可謂京師之咽喉,自海上而來必須要經過天津衛才能夠抵達京師,而漕運總督府便坐落在天津這么一處港口城市。
從濟寧至天津足足有近千里之遙,就算是方孝玉一行人快馬加鞭這一路上也需要花費幾天的時間。
雖然說楚毅恨不得飛到天津去會一會這位漕運總督,不過稍作衡量一番,楚毅便打消了直入天津的不智之舉,率人追趕高鳳一行人而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證這一千多萬兩紋銀的安全,至于說呂文陽,楚毅相信他們會碰面的,也不差這幾日。
長長的車隊綿延里許,四周皆是士卒,將整個車隊守護的密不透風,沒有個幾千人前來的話,根本就拿不下這一支隊伍。
不過是半天時間,楚毅等人便追上了高鳳一行人,畢竟只是大半天時間,高鳳一行人能夠走出數十里這速度已經相當不慢了。
高鳳同楚毅縱馬而行,稍稍落后于楚毅半個馬身道:“楚毅兄弟你沒有跑去天津,我便放心了!”
楚毅眉頭一挑,高鳳給他的信函之中雖然說道明了呂文陽之所在,卻是隱隱勸說他不要急著去尋對方的麻煩,如今聽高鳳提及這點,楚毅微微側首看著高鳳道:“高鳳兄弟不妨說來聽聽,這呂文陽難道還有什么依仗不成?”
高鳳神色一正,看著楚毅肅聲道:“楚兄弟不會以為能夠坐穩漕運總督之位近十年之久的人會那么好對付吧,不要忘了,他督管漕運,所接觸之人更是魚龍混雜,可以說除了第一任漕運總兵陳瑄穩坐了三十年,其后可有幾人在這位子上能夠坐滿三年者?”
楚毅為之默然,就如高鳳所言,漕運總督之位絕非一般人所能坐穩的,這個位置所涉及的利益太過龐大,盯著這個位子的人也太多,再加上所接觸的人更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要是沒點能力,要么被人抓住把柄彈劾丟了官位,要么就是被失足落水而亡。
反正這就是一個流淌著金水的高風險的位子,守著這么一條流淌的金河,多了不說,每年輕松搜刮數十上百萬兩紋銀都是少的。
要知道這一條大運河之上,船來船往,一年下來,恐怕來往船次達數十上百萬之多。單單是這上面稍稍動那么點手腳,那就是嚇人的收益。
更何況守著這么一條流淌的金河,收取來往船只的過路費那是最低級的手段,囤物居奇,低買高賣等等,可以說只要不是傻子,輕松便能夠積攢上百萬的身家。
微微一笑,楚毅看著高鳳道:“聽高鳳兄弟的意思,這呂文陽楚某還真碰不得了?”
高鳳正色道:“不是碰不得,而是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才是,督主早幾年身在京師之中,只怕并不清楚劉瑾曾派了戶部、刑部一隊人前來試圖查歷年漕運的賬簿,你猜結果如何?”
楚毅眉頭一挑道:“哦,結果又如何呢?”
高鳳神色一寒道:“死了,足足十幾名朝廷官員以及數十名吏員就那么的隨著一艘大船沉沒于大運河當中。”
楚毅眼中閃過一道寒意道:“看來這位漕運總督還真的是心狠手辣,膽大包天之輩啊!似乎劉瑾也不是那種肯吃虧的人啊,難不成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
高鳳輕笑道:“這自然不可能,這呂文陽也是一個狠人,滅了劉瑾派來的一伙人之后,第二天就將五十萬兩紋銀送入劉瑾府上。”
楚毅不禁笑道:“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好一個漕運總督,好一個呂文陽!”
高鳳點頭道:“此人手下聚集了一批江湖亡命之徒,更是隨時能夠調遣天津衛幾個衛所數千兵馬,可以說在整個天津衛,整個大運河之上,呂文陽的話比咱們那位陛下的話還好用。”
看著楚毅,高鳳道:“正因為這呂文陽非是一般人,我怕楚兄弟你不知曉其底細一頭撞上去,萬一吃了虧,那就大大不好了。”
楚毅頷首向著高鳳道:“多謝高鳳兄弟提醒,否則的話楚毅還真的不清楚這呂文陽的底細呢。”
話雖如此說,可是依楚毅的行事作風,每次下手之前,他都是先將對手的底細弄清楚,做到心中有數,就算是眼下不清楚呂文陽的底細,可是東廠別的不行,搜集情報的能力還是有的,在濟寧城中的時候,楚毅便已經命令東廠搜集關于大運河、呂文陽的資料,最多一兩日功夫,比之高鳳所說更為完善的信息便會送到楚毅手上。
就在楚毅、高鳳押送著上千萬兩紋銀奔赴京師而去的時候,楚毅于濟寧城血洗濟寧官 場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開。
借助大運河之便利,第二日傍晚,消息便傳到了天津衛。
天津衛同樣繁華無比,商賈眾多,一座肅穆而又大氣的府邸占地有十幾畝坐落在城中,正是漕運總督,呂文陽之府邸。
漕運總督衙門就坐落在呂府對面不遠處,總督衙門并不大,可是就是這么一個不大的衙門卻管理著京杭大運河這一條大明的南北大動脈。
呂府之中,書房之中,一身寬松長袍的呂文陽悠然的坐在太師椅之上聽著幾名手下心腹吏員匯報著漕運衙門內的事務。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就見一名身著勁裝的漢子直入敞開的書房內,轟然拜倒于地道:“沈一拜見總督大人!”
眉頭一挑,呂文陽掃了沈一一眼,擺了擺手,就見那幾名心腹吏員一個個知趣的退下,呂文陽坐直了身子,盯著沈一道:“事情可辦妥了嗎?”
沈一俯首道:“回總督大人,陳禮等人辦事不利,襲殺楚毅的行動失敗了!”
“失敗了?”
呂文陽的聲音有些拔高,眼中滿是怒色,豁然起身走了幾步道:“將具體經過細細道來。”
沈一將濟寧當夜所發生的事情給呂文陽一一道來,無比詳盡,猶如親眼所見一般。
呂文陽聞知楚毅竟然私下里自聊城搬取了救兵不禁冷哼一聲道:“原來是高鳳這閹狗插手其中,讓他逃過了一劫,這次算他命大!”
沈一低頭略帶擔心道:“大人,這楚毅可是個瘋子,他在南京城連堂堂伯爺、將軍都敢抄家滅族,若是讓他知曉是大人在背后算計于他的話,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啊!”
呂文陽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是嗎?就憑他一介閹宦也想對付本總督嗎?當年劉瑾一手遮天,號稱立皇帝,還不是拿本總督沒有一點辦法!”
沈一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當初權傾一時的劉瑾都沒有能夠奈何得了自家總督大人,相比劉瑾,楚毅雖然兇名在外,可是卻明顯要差了劉瑾一籌,原本還有些擔心,這會兒卻是徹底安心下來。
“總督大人深謀遠慮,人脈之廣,朝中無人可及,區區一個閹狗自然動搖不了大人之地位,是屬下多慮了。”
呂文陽卻是一臉的惋惜之色道:“楚毅死不死本總督并不在意,倒是可惜了那上千萬兩的紋銀啊!”
提及上千萬兩紋銀的時候,呂文陽眼中仿佛冒出金光來,那種惋惜與痛心,好似有人在他身上割肉似得。
沈一對于自己這位大人那是再了解不過了,別的缺點沒有,唯一的確定就是對黃白之物太過看重了,當初要不了被逼無奈之下,呂文陽絕對不會忍痛從私庫當中取出五十萬兩紋銀獻給劉瑾。
“要不我們再派人…”
呂文陽緩緩搖了搖頭道:“此事到此為止,既然讓楚毅逃過了一劫,那就說明本總督與那些銀子無緣,你且吩咐下去,讓人不要再打這些銀兩的主意。”
看著沈一離去,呂文陽頓時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咬牙切齒道:“陳禮、杜文、汪冠你們這些廢物,廢物啊,老夫的上千萬兩紋銀就這么被你們給搞沒了,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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