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乘地鐵再轉公交,再次來到范女士工作的那家救助站。剛走到救助站門口,就看到范女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前后各有個鐵籠子,跟救助站里屋那些關狗的一樣,里面都關著幾只小狗崽,大概也就不到兩個月齡,什么毛色都有,明顯是串種里的串種。除了范女士,還有好幾名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在看熱鬧,其中就有之前高速路上攔大貨車的兩名年輕人。
“田老板來了。”年輕人甲朝我招手,我過去之后,年輕人乙對甲說開始,兩人同時跑向范女士前后的鐵籠子,幾乎同時打開籠門。我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兩只鐵籠子里面的那幾只小狗崽都跑出來,顛顛地來到范女士跟前,親昵地蹭著她的腳面和手背。
范女士說:“看到了吧?這是多么的神奇啊!”我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年輕人甲興奮地對我說,看來還是你賣給范姐的那個什么“貓狗過馬路”的佛牌有效果,現在范姐已經成了小貓小狗的共同媽媽。
我說:“不是貓狗過馬路,而是貓狗胎路過。”年輕人乙說那不一樣嗎,我笑著解釋,路過不是經過、過馬路的意思,而是泰文音譯,也就是死于母體的胎兒,人和動物都算,有時候港臺也翻譯為“碌葛”等詞。兩年輕人這才明白,我問你們是從什么時候發現的,范女士得意地說昨天就是,她路過一家小超市,超市老板養的大貓剛好生了三只幼崽,就在超市門口玩耍,看到她過過去,那幾只貓崽遠遠地全都跑過來,圍前圍后地不讓她走,連超市老板都覺得奇怪。
后來范女士起疑,就讓同事從救助站里抱出兩只狗崽,遠遠放到外面,范女士站在隔壁的店鋪門口,還躲起來。但那兩只狗崽就像能聞到氣味,徑直跑向她藏身的地方,特別神奇。
“這兩個籠子里的狗崽也是被遺棄的,”年輕人乙解釋著,“現在它們把范姐當成媽媽,看起來多么溫馨!”我覺得這確實很神奇,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就讓兩年輕人再演示一遍,我掏出手機,給這過程都錄下來,準備回去后就上傳到QQ空間,這才是最有說服力的廣告。
已是中午,年輕人甲非要請我吃飯,并叫上年輕人乙和范女士。在附近一家粵菜館的包間內,兩年輕人不停地向我敬酒,范女士在旁邊微笑著作陪。我問為什么這樣客氣,年輕人甲說:“田老板,田哥,以前我和他都不太相信,但先是范姐戴上那個紅眼拍嬰就拉來二十萬捐款,后來買——請了貓狗路過,就又出現這么神奇的事,我倆對泰國佛牌是徹底服了,也想請個能招財的,最好還有轉運功能。”
我連忙說沒什么,把名片發給這兩個年輕人,又記錄了他們的號碼,兩小伙子一個姓馬,一個姓牛,多次囑咐我務必盡快發資料給他們。我向他們推薦由阿贊含萊制作加持的樹精陰牌,招財效果很好,又說了我初當牌商時,家附近開話吧的老板宋江因為請了樹精牌而大發橫財,彩票連連中獎的事。當然,我沒說最后他玩六合彩被坑,又心理扭曲綁架莊家的事。
小馬和小牛兩年輕人都聽得傻了,小馬連忙說那我就要這個,開始高興地敬酒。別看這兩位都不是北方人,但卻能喝,每人喝掉五六瓶啤酒,而我已經有些多了。這時,范女士接了通電話,邊說邊變了臉色,站起來,似乎事挺大。掛斷之后對兩年輕人和我說:“小馬、小牛,你倆陪著田力多聊一會兒,我去處理個事,海珠那邊有個小區,有住戶正在暴打兩條美國大丹,我去看看。”兩年輕人也很驚訝,但因為我在場,他倆就沒跟著。
范女士走后,我們三人繼續喝。想起范女士之前說過的“不能生育”的話,我就低聲問他倆,對范女士是否什么了解,總覺得她性格有些偏激,并說了那天她讓小男孩父親給狗道歉的事。
沒想到兩年輕人都說對,范姐做得對,狗懂什么?它撲小男孩是想玩,再說也沒撲到,何必上去就踢。我失笑,說就算踢了也沒錯,小男孩確實是被嚇壞了,哪個父親不護自己的孩子,這是人之常情,你們的孩子要是遇到這情況,你們就不生氣嗎。
“我們都沒成家,更沒有孩子。”兩年輕人回答。我心想也許就是這個原因,等你們當了父親,也許就能理解什么叫護犢之情。岔開話題,兩年輕人回答我剛才的那個問題,說范姐在救助站工作好幾年,人緣特別地好,沒有同事不夸她的。不過,她好像是離過婚的,她是南京人,因為不能生育而被丈夫拋棄,很可憐。
小馬和小牛的話,確實證實了我的猜測,我更加認為,范女士就是把小動物都當成自己的孩子,而這兩年輕人也對小動物比對人更好,難怪他們能在救助站不計報酬地工作起來沒完,換成我肯定不行。我說會盡快把資料發給你們,但泰國那邊出貨的規矩是要先款后貨,兩人都說沒問題,就沖范姐這層關系,也能相信我。
兩人問了大概的價錢,小馬點點頭:“一會兒給我爸打個電話,讓他給我匯五千塊錢過來。”小牛也說他給他媽發個短信,也讓她打幾千塊錢,剛好要沒生活費了。我說你們真是沒有任何收入和兼職嗎,兩人笑著說在救助站已經夠忙,哪里有時間做兼職。
我有些喝多了,快要散局時,小馬接了個電話,說:“什么?都給活活打死了?憑什么?好好,我們馬上過去!”兩人說真得走了,范姐說那小區的住戶把兩條美國大丹都打死,不知道什么原因。小馬要掏錢出來結賬,我連忙對他們說別管了,趕緊忙正事去,我來結賬。小馬說那下次他來作東,兩人急匆匆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