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經理,最近我一直在關注泰國佛牌,”呂先生邊吃邊說,“也上網搜過不少資料,是不是有那種陰牌,能強效成愿的?”他把聲音壓得挺低,讓我開始理解為什么要選在這種地方吃飯,估計是不想讓熟人看到。
我說:“沒錯沒錯,看來你也懂。”我給他講了陰牌的來歷和功效,呂先生點著頭,問我有沒有能讓人增加膽量的佛牌,可以的話最好別太貴,但效果要好的。我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這種,據我所知,佛牌中只有增人緣、轉運、提升魅力的,壯膽似乎不行吧。我問呂先生為什么要壯膽,是不是天生就膽小。
呂先生把聲音壓得更低:“我不是生下來就膽小,是工作性質,我在殯儀館上班,剛半年多,以前我爸就在這里工作,后來他身體不好只能病退,就讓單位把名額給了我。那時候我剛畢業,不想去那地方,心里別扭,可畢竟是事業單位,工資高福利也好,就去了。”
聽到這話,我才明白原來是這么回事。心想很能理解,殯儀館可不是誰都能接受的工作單位,別說上班,以前參加親戚的葬禮去那地方,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中國人向來迷信,對死亡相關的事都是很忌諱的,也很畏懼。所以看到呂先生,我就更佩服他。
“你是說在殯儀館上班的時候,總是感覺害怕唄?”我問,“那可以佩戴一塊能辟邪的正牌,比如掩面佛、崇迪佛,心理上戰勝恐懼就行,畢竟不是真的要驅鬼。”
呂先生點點頭:“鬼是不用驅,說實話我不信那玩意,但畢竟在死人成堆的地方工作,還是感覺害怕,白天怎么都好說,尤其晚上就更不行,總做噩夢。”我問呂先生在殯儀館的職業是什么,他說是防腐部的冷庫管理員,工作很輕閑,每天的任務就是登記、檢查、入庫、出庫這些簡單的程序。因為工作不滿一年,所以沒有周休,天天都得上班,正式員工是五點下班,而他則要到晚八點才能下班,每周還要上兩個晚班。
我掏出手機給高雄發短信,問他有沒有能讓人壯膽的佛牌。等呂先生把他的酸辣粉吃光時,有彩信回過來:“純粹為了增加膽量的話,可以請鱷魚爪,這是阿贊拍加持的,使用被活剝皮的野生鱷魚右前爪,效果不錯,每條一萬泰銖。”配的照片是手掌托的佛牌,普通亞克力外殼,里面有個跟狼牙差不多大的尖鉤,應該就是鱷魚爪了。
真是長見識,這東西居然就能壯膽。我把彩信的文字略做更改,價錢改成兩萬泰銖,轉發給呂先生。我這是么想的,能到殯儀館工作的人,基本上只圖一點:待遇。剛才呂先生也承認了,不給好的工資誰愿去?那不是有病嘛,我不太相信真有那種全心全意為死者服務,而主動要求到殯儀館工作的人。
呂先生仔細看著手機:“鱷魚的爪子?這東西就能壯膽…為什么要用被活剝皮的鱷魚,還得是野生的,還是右前爪?”我解釋著,說活剝皮的死法會讓動物陰靈怨氣成倍增加,而野生鱷魚的野性比人工養殖的大得多,右前爪應該是鱷魚平時經常用來捕食的位置,所以煞氣也重,對增加膽量有幫助吧。
我的解釋讓呂先生連連點頭,他忽然笑起來:“今天才知道鱷魚都是右撇子。”我也大笑,說這個問題我真沒考慮過,反正阿贊師傅就是怎么用的村料,肯定有他的道理。在小飯店里間坐了一會兒,呂先生問價錢有沒有商量。我說,所有佛牌都是從泰國運回來,阿贊師傅賺的也是辛苦錢,人家成天跟鬼神和陰物打交道,不比你們在殯儀館上班的人好到哪里去,得理解。
“那…行吧,如果沒有效果怎么辦?”呂先生問。
我回答:“佛牌的效果因人而異,同樣的佛牌,可能十個人佩戴,有的沒效果,有的效果平平,有的效果就會很好,陰牌也一樣,除非邪牌。但邪牌的用料太重太猛,除非客戶必須指定,否則我是不輕易賣邪牌的。”呂先生連忙問什么叫邪牌,我就知道他得問,就把邪牌的用料說了幾個。
畢竟是在殯儀館工作過的人,呂先生居然沒有像普通人那樣被嚇到,而是哦了聲:“都是這些東西啊,那泰國的法師跟我們單位的裝尸工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們一個月能賺多少錢。”現在輪到我好奇了,問什么叫裝尸工,是不是專門負責把尸體裝進口袋或者棺材里的那種活。
呂先生笑起來:“那是接待室的活,我說的妝是化妝的妝,不是安裝的裝。他們專門為遺體化妝,死者的死因五花八門,有被砍被殺,有跳樓有車禍,尤其那種車禍的,缺胳膊少腿都算好的,很多都碎了,得把那些碎肉拼到一塊,缺的地方還得用材料制成假的拼上。”聽他這么說,我心想確實跟專做重料邪牌阿贊師傅差不多,都要接觸這類東西。
我說:“總之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佛牌這東西不像商場里的商品,試用試戴還能七天退換。當然,想請佛牌的人,他的難處和訴求你在商場里也得不到解決,否則就沒有我們這些佛牌商人的飯吃了!”呂先生沉默不語,看到他還在猶豫,我就又掏出手機,把幾段阿贊師傅加持佛牌和陰物的視頻給他看。
看著這些視頻,呂先生似乎有些觸動:“總感覺畫面里頭有鬼似的!你錄像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我笑著說已經習慣了,剛開始入這行的時候也很害怕,不過,我相信鬼神,因為見過的此類事件太多,很多客戶都撞鬼中邪,也有很多人請了陰牌甚至邪牌有明顯效果的。
呂先生非要我給他講,我心想這也是機會,就回憶片刻,挑了幾個典型的案例說給他聽。比如我大學同學老楊的兒子中邪、任大爺的孫女玩筆仙出事、沈陽油漆廠的車間埋尸骨等。他聽得嘴張的老大,邊聽邊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