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約仿佛沒有聽到林少英的話,坐下來靠在引枕上拿起書來看,微風吹過他的長袍,一雙眼睛如同一泓清泉。*隨*夢*小*說w.suimeng.lā
林少英咬咬牙下定決心才接著開口:“我早就說了,人這樣孤單久了,做什么都不奇怪,雖然那是有夫之婦,還是晚輩…也沒什么,我支持你。”雖然姐夫一直名聲那么好,從來沒做過一件讓人質疑的事。
李約還是沒有說話。
林少英卻顯得有些著急:“十年才遇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卻困難重重,姐夫啊,你的妻命也太苦了。要不要請個道士來看看,是不是我姐從中阻攔?我可是年年送紙錢的時候都勸她千萬不要小心眼,這男人大丈夫豈能無妻。
從前她可就是個妒婦,你向她求親她不準你納妾,不準你有通房,那時也就罷了,若是現在她再來找你麻煩,你就跟我說,我去與她理論。”
李約終于抬起眼睛:“說夠了沒有?”
林少英點了點頭,不過最要緊的話還是沒有問出口。
李約道:“出去吧!”
姐夫的話他還是要聽的,否則…想到這里林少英脊背發涼,姐夫這樣淡淡的說話,就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那些年為了練他的騎術,姐夫活活將他兩條腿練成了一個圈,大腿內側都破了皮,那些日子也顧不得因姐姐頹廢了,到了晚上就躺在床上昏睡過去,只有一次半夜被尿憋醒,他這才發現,整個林家都陷入了平靜,只有姐夫咳嗽著守著姐姐的畫像。
他那時候才意識到,為什么他們會覺得舒坦許多,因為姐夫將姐姐那份也承擔下來,在他們面前,姐夫硬生生地變成了兩個人,連姐姐那份也做得妥妥當當。可是私底下姐夫卻只剩下半個人或是更少。
林少英從屋子里走出來發現杜虞正在門外。
杜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少英終于忍不住:“你說…姐夫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有夫之婦。”說出這個詞他都覺得不太好。
姐夫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杜虞性子奇怪,從來不輕易給人臉面,繞過林少英就向前走去,林少英心中亂成一團,哪里肯放過杜虞,立即上前攔住。
林少英道:“你不會也不知曉吧?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我是怕他再傷心一次,不如我去幫幫忙。”
杜虞突然停下腳步:“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去做。”
“為什么?”林少英不明白。
“越幫越亂,”杜虞面色冷峻,“就憑你方才說的那些話…若說用心機誰能比得過他,他不肯用這樣的心思,就證明…”
林少英立即豎起了耳朵。
杜虞道:“都是真的。”做的每件事都是真的。
讓他籌備了那么多,安排了那么多,幾個夜里挑燈處理事務,都是真的。
林家這個傻子是不會明白的。
林少英驚詫地愣在那里,他猜對了嗎?那個季氏雖然不能與姐姐相比,但是也還算不錯,可是她已經成親了啊。
十年了,終于花開二度,可這怎么看都像是爛桃花。
杜虞譏誚地看了林少英一眼:“怎么?又舍不得他離開你們林家了?你放心無論他到哪里都會照顧你,即便為你們費盡心力。”
“當然不是,”林少英聽得這話惱怒地漲紅了臉,“我豈是那種人,方才不過在想該怎么幫姐夫。”
“只要主子沒有說出口,你最好不要任意猜測,”杜虞道,“否則你就是害了主子。”
更何況季氏的心思恐怕半點也沒有在主子身上,他能看出來李三爺現在也是一心想要將這樁婚事變成真的。
為什么偏偏是她呢,成親了無所謂,年紀差的多些也無所謂,卻又加了一個叔侄,李雍可是主子一手培養起來的。
季嫣然從李約那里知道,李雍這樣激怒江澹都是為了給父親伸冤,之前他不顧她的囑咐一早就騎馬出去,本來她心里還有些氣惱,現在知曉了其中緣由,就不由地擔憂起來。
能將江澹砍下一條胳膊,自然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人呢?”
季嫣然進了門就問管事。
“在內院里。”管事一臉慌張。
沒有見到人,季嫣然只能邊走邊問:“三爺是自己回來的,還是被抬進門?”
管事不敢耽擱立即回話:“三爺,是被…抬回來。”
果然是傷的很重,要不然以李雍的性子,定然要自己堅持著進門。
進了月亮門,季嫣然就發現院子里有內侍。
管事也正好稟告:“宮中來人了,兩個內侍帶著太醫院的御醫來給三爺診治。”
季嫣然的心靜下來,皇上這么快就知道了,那么人是來看李雍到底傷勢如何吧?所以李雍才會讓人抬進門?
這時候傷得越重對于江家打擊越大。
希望李雍是故意要這樣做,傷并沒有她想的那么重。
季嫣然向前走去,不遠處的李老太太被李二太太和李宛彤扶著站在一旁,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
“祖母。”季嫣然上前行禮。
李老太太立即拉住季嫣然的手:“嫣然啊,你可回來了,快去看看雍哥怎么樣了。”
正說著話,兩個內侍走過來。
“李三奶奶,”內侍先向季嫣然躬身道,“皇上吩咐太醫院來幫襯,看到李三奶奶不在家中,咱家就自作主張讓太醫先進去查看三爺的傷勢。”
“有勞公公了。”
季嫣然正準備撩開簾子進門,只見下人拿了幾塊布巾出來。
鮮血已經將幾塊布巾都浸透了,見到這樣的情形,李老太太驚呼了一聲,整個人搖搖欲墜。
季嫣然再也顧不得別的,幾步就到了內室里。
太醫站在床鋪外忙碌,床上的李雍聽到腳步聲向季嫣然看過來。..
李雍面色蒼白,一雙眼睛中略有幾分疲憊之色,趁著四目相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安撫她。
胸前的傷口已經裂開,鮮血就是從那里涌出來。
二度崩開的傷口,就相當于重新傷了一次,太醫撒上了創傷藥,卻有被鮮血重開來,古代這種用藥物堆砌、黏合的止血,雖然有效,但是也會增加傷口感染的風險。
季嫣然道:“拿我的藥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