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幾條街,來到了一片城中村,唐曉芙看著唐振中走進一個民宅的院子里,她蹲在隱蔽的角落啃著手里的兩個饅頭盯著那個民宅的院子。
過沒一會兒,就見銀梭從遠處走來,進了那個民宅,接著吳彩云和唐建武也都陸續回到那個民宅。
銀梭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回到家里,這個家令她失望,不能給她提供好飯食好衣服,那她又何必贈與這個家笑臉呢?
要想看到她笑?行啊!錢拿來!好飯好菜端上來!漂亮衣服送上來!
說到底,她就是一套賣笑女的理論!
可銀梭才一進屋就發現很不對勁,平常她放學回來時,唐振中已經煮好陳米飯,炒好一大盆水煮爛白菜葉等著家里其他人回來吃午飯。
唐振中這么個大男人可真是連臉都不要,居然做出去菜市場揀爛白菜葉的事,還敢拿回來炒菜給她母女吃!每次看著那碗爛白菜,銀梭都要拼命克制心中的暴怒。
可今天,家里冷鍋冷灶,唐振中根本就沒有做午飯。
銀梭故作關心的問道:“爸你是不是不舒服,所以今天中午沒有做午飯?沒關系,爸躺著休息一下,我來做午飯。”
銀梭說著擼起袖子就準備舀米做飯,她別的本事沒有,最擅長裝“溫柔體貼”的小白花了。
唐振中陰翳地盯著她,忽然冷冷開口問道:“你暗算方文靜母女幾個什么了?”
銀梭莫名其妙:“爸爸,你怎么這么問我,我自從來到城里之后,根本就沒有回去,我怎么暗算她母女幾個?”
暗算唐曉芙母女對她而言,那是家常便飯,因此早就忘了從唐家離開時挑唆唐振華傷害方文靜的事了,所以才會是這個反應。
唐振中聽了她的話愣住,是啊,自從銀梭來到城里之后就沒有再回過鄉下,就算她想暗算唐曉芙母女幾個也沒機會呀。
他冷著臉把今天唐曉芙來找過他,并且當著廠里同事的面將他以前的丑事抖得一干二凈的事告訴銀梭。
未了,他質疑的盯著銀梭:“你真的沒有暗算唐曉芙母女幾個?可唐曉芙明明說她是來給她媽媽討回一個公道的!”
銀梭這才記起她離家唐家時對唐振華所說的那幾句包藏禍心的話,暗想,難不成唐振華那個智障真的聽信了她的挑唆,去傷害方文靜了?
想到這里,她在心中解恨的大笑了幾聲。
然后裝出一副特別無辜的嘴臉,就差指天發誓的說道:“爸!我真的沒有暗算方文靜!唐曉芙是屬狗的,最喜歡亂咬人了,爸又不是沒被她咬過,她的話爸也信!
肯定是唐曉芙這個賤人的瘋狗病又發了,所以特意跑來咬爸爸,可是又怕師出無名,于是就編了這么一套謊話,還可以挑起我父女兩個的沖突,她這可真是一箭雙雕啊!”
唐振中聽了她這番話,又探究的打量了她一番,從她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痕跡。
心想,唐曉芙這個小賤人的確很會咬人,恐怕真的像銀梭猜測的那樣,她那些話都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咬他而找的借口,因此雖然心中仍然郁悶,可是看銀梭的臉色已經緩和了下來。
銀梭暗吐了一口氣,趕緊動手做飯。
唐曉芙吃完了饅頭,就一直蹲在原地,直到一點半多才見銀梭、唐振中一家四口都從民宅院子里走了出來,他們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唐曉芙偷偷的跟在銀梭身后隨著她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路,來到一所中學跟前,又隨著她一起進了學校,最后尾隨著她進了他們班。
銀梭絲毫沒察覺,一進教室就和幾個男生打情罵俏。
唐曉芙幾步走到她身后,冷笑幾聲,譏諷道:“喲!心機婊,來城里就是好哦,又釣到好幾個凱子,不然你怎么穿的起這么好的衣服!你這身衣服是睡了幾個男人換來的!”
銀梭看見唐曉芙,已經心中大駭,聽了她這幾句話,更是面紅耳赤,色厲內荏急切的咆哮:“你少血口噴人!”
唐曉芙不屑翻了個大白眼:“我血口噴人!你有次和男人睡覺被公安逮了個正著,在鎮派出所還有記錄,這事咱們村誰人不知!你快想辦法把方圓十里之內的人的嘴全部都堵住,不然人家去你家鄉稍微一打聽就能把你隨便跟男人睡覺、指使混混奪走自己姐姐清白那些見不得人的爛事全都打聽到!”
銀梭面如死灰的盯著唐曉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唐曉芙掃視了一遍全班的學生:“我想銀梭肯定跟你們冒充她是城里孩子,其實不是,她是在鄉下長大的。
她是她的大伯和她媽偷情的孽種,現在她爸和她媽那對狗男女結合在一起了,她才得以有機會來到城里。
她以前住的地方叫五福鎮,你們只要去五福鎮打聽打聽,就能了解銀梭是個什么人。”說完,甩下滿教室目瞪口呆的學生,扭身就走。
等銀梭的同學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都眼神復雜的盯著銀梭。
特別是剛才和銀梭打情罵俏的那幾個男生都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銀梭脹紅著臉,慌亂的向同學們解釋:“那個瘋子是我的死對頭,故意來污蔑我的,你們千萬不要信她的話!”
其中一個和銀梭不對付的女生譏諷道:“是不是真的,我們去一趟五福鎮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
銀梭灰敗著臉一副大勢已去的模樣。
那個女生當即約了好幾個女生這個星期天就去五福鎮走一趟。
那幾個女生都愉快的答應了,然后都齊齊輕蔑地斜睨著銀梭,銀梭惶恐得全身發抖,卻不敢再阻攔再辯解。
銀梭這人最喜歡抱大腿、挖墻角、暗算人,那個和銀梭不對付的女生之前和銀梭諷刺地做了一段時間的好朋友,可自從被銀梭暗算,失去文藝委員班干部一職之后,看清了銀梭的真面目,憤而和銀梭絕交,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反擊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她約的那幾個女生也多多少少被銀梭暗算過,銀梭喜歡通過暗算別人來顯出自己純潔可愛,所以幾個女生一拍即合。
接下來的事,當然是那幾個女生調查出了真相,然后在班上大肆渲染,銀梭的偽裝被撕得一干二凈,她的真面目暴露在眾人面前,那幾個曾經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除了尤里馬全都棄她而去。
哎呀媽呀,銀梭這個女生又爛又臭,誰敢和她扯上關系,只怕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她熏臭了呢!那幾個男生心里都這么想。
尤里馬之所以對銀梭不離不棄,是因為銀梭勾魂攝魄術功力深厚,他已陷入她費盡心機編織的情網里不能自拔,雖然內心也曾掙扎過,但最后選擇接納她的過往和她繼續交往下去,這對銀梭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
雖然有尤里馬給銀梭莫大的精神支柱和金錢支撐,可她在全班乃至全校已經臭不可聞了,但唐振中再沒有能力給她聯系一所新學校了,她也只能待在學校里任人譏諷嘲笑。
唐振中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從唐曉芙跑到他的新單位把他的丑事全部都揭發了個一干二凈之后,他在新單位也是如過街老鼠一般惶惶度日。
可這還不是最壞的狀況,幾天之后,唐振華不知從哪里得知了他的新單位的地址,就醉醺醺的跑到他單位當著他那么多同事的面把他海揍了一頓,打斷了他好幾根脅骨,害他住了近一個月的院,并且還大罵他卑鄙無恥,連自己弟弟的老婆都睡,搞得他簡直想離開新單位,一走了之。
但之前唐曉芙已經鬧過一回,致使領導對他印象變得奇差,不論他再怎么跪舔也不搭理他,所以想要領導把自己再調往另一個新單位也是不可能的。
可自己就那么走了那就算離職,新單位肯定會把自己除名的,那自己就得滾回去種地了。
先不談自己多年沒種地,現在還會不會種地,種不種的下來地,關鍵是大隊早就分過土地了,自己即使回到鄉下去,也是沒有土地的人,怎么生存?
雖然唐振中一點都不想在新單位待下去,可為了生活不得不忍著。
剛開始和吳彩云結婚時那僅有的那一點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悅在這種糟心的生活中很快便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對吳彩云的厭煩憤恨。
要不她非要嫁給自己,踐踏了唐振華做男人的最后一點尊嚴,唐振華又怎么可能罵到他單位去!事情也就不會演變成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同樣不好受的還有銀梭和吳彩云,唐振華也去了她們所在的學校和工廠痛罵了她們,把她們的丑事也揭發了個徹徹底底,現在她們身邊的人沒有不知道她們那些骯臟的過往的了。
因為心里都不快活,就容易發怒,因此唐振中和吳彩云組成的新家現在每天都吵架不斷,惹得那里的租戶都紛紛向房東投訴,房東就警告唐振中夫婦,要是他們再每天都吵架的話就讓他們搬走,唐振中和吳彩云這才總算熄了戰火。
只是唐振中夫婦兩個和銀梭不知道,唐振華之所以會找上門來出他長期壓抑在心里的那口惡氣,是因為唐曉芙給他指點迷津,要是他們三個知道真相估計更加抑郁了。
但這怪誰呢,要不是唐銀梭那個賤人離開的時候還想著借唐振華的手傷害方文靜,唐曉芙也就不會在百忙之中絞盡腦汁對唐振中一家三口還以顏色了!
唐振中一家人過得焦頭爛額之際,唐曉芙母女幾個卻過的風平浪靜而又十分充實,上學、種田、賣菜、擺攤賣布料,每天忙得像陀螺一般。
雖然累,可母女三個心中都是快樂的,靠自己的雙手奮斗過上好日子心情哪有不好的。
再說了,農村人誰怕辛苦,只怕沒錢,只怕吃不飽飯!
豆角、扁豆、刀豆、辣椒都長出來了,第一批豆角、扁豆、刀豆、辣椒方文靜沒有摘下來挑到城里賣,而是做了腌菜給唐曉芙下飯吃,對兩個女兒方文靜總是非常舍得。
做腌菜要嫩的豆角、扁豆、辣椒味道才最爽脆可口。
夏天到了,唐曉芙給她姐妹兩個各做了幾身連衣裙,這在育紅中學都引起轟動了,那個年代農村女孩子穿裙子的很少,即便穿裙子也是上身襯衫下身短裙,像唐曉芙做的那種漂亮連衣裙她們連見都沒見過。
因為唐曉蘭到了中考沖刺階段,方文靜又要顧著田地里的活兒和家里的一日三餐,所以唐曉芙包攬了打豬草、割兔子草,喂雞喂鴨,喂鵝,喂豬喂兔等零碎活計,不過她干得蠻高興的,因為自從辣椒長出來之后,方文靜就總是做干扁尖椒她姐妹兩吃。
農村天然長出的尖椒非常辣,非常下飯,唐曉芙都覺得自己飯量增大了,每次吃完飯都充滿了罪惡感,哇哦,又長了二兩肉,所以她喜歡多干活,只有多干活才可以掉膘,她就喜歡自己纖纖瘦瘦的樣子,一兩多的肉都不要!
當然,勞動的結果是她由小白臉變成了小黑臉,但她不介意,反正到了秋天之后,就又會慢慢的白回來,可身上如果長了贅肉,想要甩掉就不那么容易了。
冷晨送來的那幾棵果樹每棵果樹上都結了幾個果子,不過還沒熟,所以都沒摘,還都掛在樹上呢。
每當唐曉芙看到那幾個果子,腦子里都會浮現出冷晨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唉!有的人只能想想罷了,和自己的生活不在一個軌道上,面對現實吧,唐曉芙同學!
唐振華暴打了唐振中一頓,被唐振中廠子里的保衛科扭送到了派出所,因為唐振中被他打得進了醫院,而吳彩云和銀梭被他害得身敗名裂,恨不能要他死,所以這次沒人保釋他,他以蓄意傷人罪在派出所里刑拘了七天才釋放。
回去之后,唐振華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也沒酗酒,也沒在家摔碗打盆亂發脾氣了,變得和以前一樣沉默寡言,是個正常的莊稼漢了。
唐建斌一直密切地留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