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靜在病房里聽到唐曉芙跟人沖突,急忙從住院大樓跑了下來,問唐曉芙是怎么一回事。
門衛老大爺告訴了她原委。
方文靜長嘆一口氣,什么也沒說,母女兩個收拾東西往家走。
方文靜愁眉不展地說:“現在不讓我們在醫院門口賣,我們還有那么多雞蛋怎么辦?”
“拿到武商去賣掉。”唐曉芙曾經聽在她手上買鹵雞蛋的顧客說過,在武商門口賣鹵雞蛋價更高,她一直沒去,是想著在醫院門口賣,方便照顧曉蘭,現在看來不去都不行了。
在路上,唐曉芙又花錢買了些鹵料,然后回去重新煮好鹵水,趁著這功夫,她把那些掉在地上的鹵雞蛋都洗干凈,用開水煮沸了一遍,準備待會兒送給大街上的那些乞丐們吃。
方文靜不放心她,跟著她一起去了武商,大概是因為今天風大雪大,那里沒有任何賣小吃的,母女兩個放下攤子,生意很快就來了,而且唐曉芙按照兩毛五分錢一個賣的,可還是供不應求,四百多個鹵雞蛋也就兩個小時不到就都賣完了。
方文靜欣喜不已,一邊彎腰收拾攤子一邊說道:“以后咱們就在這里賣鹵雞蛋,不去醫院門口了,那些壞人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
唐曉芙緊抿著唇沒說話,說實在的,她并不想屈服,可是現實就是這么強大,誰能保證部隊里的人就個個素質高呢,要真是都素質高的話,那個沈師長就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母女兩個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做午飯。
在路上,唐曉芙把她煮過消過毒的雞蛋送給了那些乞丐吃,那些乞丐拿著熱乎乎的鹵雞蛋嘴里說著感謝的話。
其實唐曉芙心里還是蠻愧疚的,在前世那樣的食品只能扔掉,可在這個勉強解決溫飽的年代真的不敢扔,怕扔了還是會有人撿起來吃掉,那樣更不衛生,自己用開水煮鍋好歹殺了菌,再吃進肚子里應該不會有問題。
走在路上,唐曉芙看見一家國營商店,探頭往里一看,里面有鋁鍋賣,于是放下東西叫方文靜看著,她進去揀最大的那種鋁鍋買了一個,要十五塊錢一個,真心貴,但是兩用的,有三個蒸格,放上蒸格,就能蒸包子饅頭餃子,把三個蒸格拿掉,又能一次放下不止五百個雞蛋,方便鹵蛋也方便賣鹵蛋,她想盡快把鹵雞蛋賣完。
方文靜見唐曉芙花十五塊錢買了一口鋁鍋很是心疼:“我們在城里呆不長,就借用冷團長的鋁鍋就好了,干嘛花這個錢?”
唐曉芙提起地上的東西往冷晨旭的家里走去,看著漫天飛舞的大雪說道:‘趁著今天下雪,武商門口沒有人做生意,我想早點把雞蛋全都賣掉。”
要是沒出今天早上的事,方文靜心里也不是很急,可現在什么事都充滿了變數,于是說道:“那下午我和你一起在武商門口賣。”
母女兩個說完這些就一路沉默,在菜市場買了一斤瘦肉就回去了,她們沒有肉票,是買的黑市的肉,不過瘦肉最不好賣,所以并不貴,只要六毛五分錢一斤。
到了冷晨旭的家才十一點半,唐曉芙開始做午飯,方文靜就開始洗雞蛋,鹵雞蛋。
唐曉芙把買的那塊瘦肉洗干凈,一分為二,一般剁成肉糜,做汽水肉,另一半和大白菜幫子一起炒肉絲。
唐曉芙剛把汽水肉蒸上,就響起了敲門聲,方文靜開的門,是冷晨旭回來了,他沒顧得上跟方文靜寒暄就焦急地問道:“曉芙人呢?”同時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滿屋子搜索唐曉芙的身影。
方文靜把他讓進屋:“曉芙在廚房里做午飯,你中午怎么有時間過來?”
冷晨旭大松了口氣,把手上提著的兩個網兜交給方文靜:“我買了菜,就去醫院門口接曉芙一起回家,準備做午菜,卻沒看見曉芙的人,我以為她賣完了鹵蛋已經回來了,可看門的老大爺告訴我說,有個小護士欺負了她,并把她的攤子掀了,所以我就匆匆趕來想看看,曉芙還好嗎。”
唐曉芙從廚房里探出半個身子,幽怨的說道:“像我們這樣屬于雜草一類的小百姓,別的本領沒有,挨打挨罵的本領最強了,怎么也打不死,怎么也罵不死!
所以你放心,杜娟有事我都不會有事,她才是溫室里嬌嫩的蘭花,你別管我,趕緊去好好哄哄她吧,不然我真怕那個沈師長又找我的麻煩。”
“沈阿姨找過你的麻煩了,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沒聽你說過!”冷晨旭走到廚房里,問道,腦子轉了一圈,就明白過來,緊張的盯著唐曉芙:“上次你打電話急著找我,是不是就是因為沈阿姨找你的麻煩?她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讓我們插播一段。
那晚冷晨旭從醫院連夜趕回部隊之后,第二天中午就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說他阿姨的侄女杜娟被人打了,打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唐曉芙。
他父親還在電話里聲色俱厲的質問他,聽說打杜鵑的唐曉芙現在就住在他家里,是不是真的。
他當時就回了個“是。”字。
“那就是說唐曉芙是你的朋友咯!”冷司令沉聲道。
隔著電話,冷晨旭都能感到感受到父親滔天的怒意。
“是的。”他平靜地答道。
“等你回來之后,立刻帶你的朋友來我家,給杜娟賠罪,你都沒看見,人家那么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被打成什么樣了,哭成什么樣了。”冷司令在電話里痛心疾首。
這邊冷晨旭卻回道:“等我搞清事情的原委再說,在此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帶唐曉芙給杜娟賠禮道歉!”
“那就是說,如果是你的朋友錯了,你就會帶她來給杜娟賠禮道歉?”冷司令想要確認這一點。
“不!”冷晨旭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我不相信我的朋友會無緣無故的動人。”
但是一想到唐曉芙沖動的性格,他又有些猶豫了:“但要是真的是我朋友的錯,我替她向杜鵑認錯,”然后掛了電話,絲毫不去想象電話那頭的冷司令氣得臉色陰沉的模樣。
冷司令是儒將,輕易不會喜形于色,即便發脾氣也不會咆哮,一般只會陰沉著臉,但比起咆哮來,更令人感到恐懼,不過冷晨旭是個例外,他從來就沒有怕過冷司令,這令冷司令很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