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司門口百貨大樓,吳彩云故意摸摸這塊布料,看看那件衣服,流連忘返,卻并不開口要,然后帶著戀戀不舍的神情和唐振中來到賣表的柜臺,買了一塊最貴的上海產女士機械表。
買完表之后,唐振中就要急著去買水果,吳彩云脹紅著臉道:“那些布料和衣服真好看,你讓我再看看再走吧。”
唐振中聽了這話心里一酸,咬牙道:“我身上還有一點錢,你買幾塊布料吧。”
吳彩云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你都已經給我買了一塊表了,我…不能再要了。”
唐振中二話不說,扯了幾塊布料給她。
吳彩云手里拿著唐振中給她買的布料,顯得局促不安,一個勁兒的責備他:“你看你,干嘛花這么多冤枉錢?”
唐振中看著她開心的笑容,心里很滿足。
兩人買了水果趕回病房,吳春燕勃然大怒:“叫你們兩個去買點水果點心,怎么去了這么久?”
那時吳彩云早就在進病房前把表放兜里,幾塊布料放在棉襖下藏起來了,吳春燕根本就不知道,不過被正從廁所出來的銀梭無意中撞見,但她沒說破。
唐振中怕吳彩云受委屈,連忙解釋道:“為了買到好一點的水果和點心,我們多跑了幾家商店。”
說著把買的點心和水果放在吳春燕的床頭柜上,吳春燕瞥了一眼,買的還不少,陰沉的臉色這才緩了下來。
吳彩云小心翼翼的在醫院里待了一夜,想著自己身上又是表又是布料的,在吳春燕面前晃來晃去難免會露陷,就想先離開,可又怕落個不肯照顧老人的話柄,惹吳春燕生氣,以后不好從她手里哄騙錢財,于是早上特意給吳春燕買了一大碗餃子,自己的男人和女兒一個人兩個饅頭。
早上來探望吳春燕的唐振中見吳彩云什么都沒吃,關切的問道:“彩云,你怎么不吃?”
吳春燕一面吃著餃子,一面道:“這還用問,肯定是她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吳彩云強笑著道:“我還沒吃呢,主要是我想媽這次中毒身體傷得厲害,得好好治治,治病的錢不能省,我反正在醫院里不用干活兒,就不吃早飯了,這樣可以省點錢出來給媽看病,雖然不多,但是我的一點心意。”
吳春燕撇了撇嘴,一言不發的吃著餃子,心里卻在腹誹,說得好像你天天在大隊勞動掙工分似的,你哪天不是在家里待著沒干活兒!
對吳彩云不去大隊勞動掙工分吳春燕心里是不滿的,可是因為吳彩云是被她不爭氣的二兒子弄大了肚子匆匆嫁進唐家的,按照吳彩云母親的話來說是受盡了委屈,唐家得把她供著,再加上吳彩云嫁進來肚子就已經大了,因此沒去隊里上工。
后來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出世,吳彩云打著要帶孩子的名義,就一直沒有上工,再后來,她的兩個兒子唐建文、唐建武長大之后,去了隊里掙工分,她們家有三個勞力在隊里上工,跟三房比多了一個,吳彩云就更不用去隊里掙工分,吳春燕即使心中不滿,可是也不敢說什么。
唐振中在一旁看了很是心疼吳彩云,在心里把吳彩云跟方文靜比較,心想,方文靜就不會像吳彩云這樣委屈自己處處為唐家和老人考慮,不過話說,媽對吳彩云太狠了!因此臉色有點陰冷。
吳彩云見吳春燕心情大好,趁機不動聲色捅方文靜一刀:“媽,你現在好了些,我想就留銀梭照顧你,我和振華就先回去,現在大嫂娘兒幾個分出去住了,大哥每個月還要給他兩個女兒十五塊錢的生活費,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也去隊里上工勞動,不然咱們家的糧食恐怕都不夠吃。”
她見吳春燕眼睛里露出一點笑意,趁熱打鐵踩上丁家麗一腳:“再說了,家麗干什么都大手大腳的,我怕她在家里做飯,家里那點米面油不夠她折騰的。”
吳春燕一聽這話緊張起來,丁家麗食量大,又貪吃,要是要她做飯,管保家里的米面油很快就沒了,哪像吳彩云每天精打細算計劃著吃,于是連忙揮手道:“你們快回去,我這里有銀梭照顧就行了。”
唐振中說了聲:“我把二弟二弟妹兩個送到車站去。”便扔下吳春燕跟著吳彩云夫妻兩個出去了。
到了外面,唐振中給吳彩云買了一籠熱氣騰騰的小湯包,又塞給她五塊錢,板著臉道:“人是鐵飯是鋼,你以后可不許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哪能不吃飯咧?”又教訓唐振華:“你是彩云的男人,應該照顧彩云才是,怎么彩云不吃早飯你都不理會呢?”
唐振華沒好氣道:“你也知道我才是彩云的男人,那你還在這里多事?”
唐振中神情一滯,臉上有點尷尬,半天才底氣不足道:‘我哪是多事,就是看著彩云太委屈了。’
吳彩云怕他兄弟兩個爭執起來,連忙拉著唐振華走了。
唐振中看著他夫妻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百般滋味。
吳彩云夫妻兩個中午時分在鎮上下了車。
吳彩云邊走邊喜滋滋地看著手里的那幾塊布料,然后往唐振華懷里一塞,從口袋里拿出那塊上海表戴在手腕上,轉動著手腕自我欣賞著。
唐曉芙姐妹兩從學校走出來,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唐曉蘭緊盯著吳彩云手上那塊被太陽光一照亮得刺眼的表問唐曉芙:“怎么她會有一塊表?”
唐曉芙望了一眼唐振華手中的布料,又望了一眼吳彩云的手腕上的表,不屑道:“肯定是昨天吳彩云送吳春燕去城里治蛇毒,吳彩云哄著爸爸給她買的唄。”
唐曉蘭恨得咬牙:“她可真不要臉!”
“一個巴掌拍不響,咱爸也是個不要臉的人渣!”唐曉芙幽幽道。
唐曉蘭咬牙切齒地盯著吳彩云夫妻兩個。
唐曉芙見吳彩云往她們這里看過來,忙把唐曉蘭一拉,兩姐妹躲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