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小太監們,聽著閔惟秀的這一聲怒吼,一個個連滾帶爬的跑散開來。
尋的尋太醫,尋的尋臨安長公主。
原本空鬧鬧的大陳宮中,好似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了好些人,一個個都急匆匆的。
姜硯之抓耳撓腮的,伸手就想抱閔惟秀。
一旁的端太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哎呀,我的陛下喲。這里離中宮有一定的距離,若是摔著了可如何是好,我已經叫人去抬軟轎了。皇后別慌,深呼吸…你身子骨好,太醫又說胎位十分的正,一定很快就能夠生下來的。”
閔惟秀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是彪悍,可是再彪悍,這生孩子還是頭一遭啊!
端太妃鄙視的看了一眼還呆愣在一旁的劉太后,扯開了自己的破銅鑼嗓子,“太后若是不幫忙,也別杵在這里擋了道。”
劉太后一個激靈,望著上了軟轎走遠的閔惟秀,眼神終于暗淡了下來。
她雖然做過皇后,又做了太后,卻從來都沒有生過一個孩子。
更別提得到過官家的真心。
她幾乎都要忘記,年少之時,自己個是個什么樣子了。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家族需要她進宮,她便進宮,家族需要劉鸞做太子妃,她便讓劉鸞做太子妃,家族需要劉英,她便抓來了劉英…
劉太后想著,伸出了雙手,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又緩緩的垂了下去。
興許這就是他們劉家當年搶了皇后之位,燒死了柴皇后,得到的報應吧。
劉家再無嫡系,而她也將在這宮中老去。
今日她又做錯的了一件事。
她并不后悔一生走到這等地步,畢竟這個世上只有一個閔惟秀,也只有一個官家叫姜硯之。
“英娘,我叫嬤嬤送你出宮回家去。待你出嫁之時,托人給姑母捎個口信,姑母給你添妝。”
劉英簡喜極而泣。
這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那廂抬著軟轎的宮子,腦門上的汗珠子,比黃豆粒兒還大。
你見過要生崽的獸中之王嗎?
沒見過?那請看看我們皇后吧。
明明疼得要命,她卻半聲沒吭,緊咬牙關,雙眼瞪著前方,好似一只警醒的母老虎,正耳聽思路,眼觀八方。
若是他們走路的步調從破陣子變成了鵲橋仙,母老虎絕對會感受到這種異常,猛撲下來撕裂他們…
這四十丈長刀的氣場,震得他們瑟瑟發抖。
當然,這一切站在一旁心急火燎的姜硯之,絲毫都沒有感覺到。
“惟秀啊,怎么樣了啊,你要是疼,你就喊出來啊,我問過宋嬤嬤了,宋嬤嬤說生孩子比刀子割肉還疼。”
一陣劇痛襲來,閔惟喜倒抽了一口涼氣,“宋嬤嬤沒有生過孩子,你也不知道刀子割肉有多疼,因為沒被割過。”
你作為第一神探的智慧呢?
姜硯之額頭冒汗,語無倫次的說道,“吃孩子要吃參才有力氣,一百根,我準備了一百根,高矮胖廋老幼皆有,你看看哪個好看?”
閔惟秀只覺得肚子一疼,是吃人參還是選美呢…她全身的力氣都使不完了,還需要人參?
她肚子疼,絕對是里頭的福星被他爹蠢哭了!
“你說成親的時候,為何要給新娘吃花生,不吃人參,不都是生孩子的意思么?”閔惟秀在陣痛的間隙中問道。
姜硯之撓了撓腦袋,“花生比較便宜不說,還好吃。吃了人參上火,萬一流鼻血了,豈不是不美?”
閔惟秀恍然大悟。
跟著兩人一道兒的端太妃,差點兒沒有笑岔氣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葩的兩人。
姜硯之被閔惟秀打岔轉了一個彎兒,但并沒有迷失方向,又接著說道,“你別擔心,我問過了,說生孩子關鍵是使勁,一會兒穩婆叫你使勁,你就使勁,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回想了一下穩婆教過她的,使勁使勁再使勁…
姜硯之瞅著她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有些緊張,擺了擺手,“你現在別使勁,別到時候使勁過了頭,孩子直接掉出來。我跟你說,上次我瞅見一本書,上頭就寫這,一婦人在如廁之時,一個使勁,孩子嘀咚一聲…”
說話間,產房已經到了。
宮人們停了軟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官家,到了。”
站在門口的臨安長公主,早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惟秀啊,你別害怕,有阿娘在呢。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來了。你放心,你力氣大,又是練武之人,雖然是頭胎,但是定是遠比常人來得快。”
閔惟秀瞧見了臨安長公主,心中便有了主心骨。
“這生孩子啊,疼都是一陣一陣的,不疼的時候,你便吃些東西蓄力,一開始間隔很久疼一次,到快要生的時候,那就是密集密集的疼。秀啊,你什么時候開始疼的?”
臨安長公主說著,將閔惟秀從軟轎上扶了下來。
閔惟秀回想了一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早上吧,于我而言,也不算很疼,便沒有說。阿娘不是說有假疼的么?見到破水了了,我才知道要生了。”
武國公常說的一句話,習武之人,這點苦這點疼都受不了,還不如趁早回家喝奶去。
畢竟她是手磨破了還照舊暴走幾個月的狠人。
臨安長公主向看鬼一樣的看著閔惟秀,這個是我生的,不能氣不能氣!
“快些進去,還等什么…”
閔惟秀點了點頭,之前不疼,現在倒是真的很疼。
她剛走到門口,就感覺腳背一熱,好像有一個什么東西掉下來了。
緊接著,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宛若平地之雷,震得在場所有人都七葷八素的…
閔惟秀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結結巴巴的說道,“姜…姜…姜硯之,你孩子掉地上了…”
姜硯之已經徹底傻眼了,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大嘴瓜子…叫你烏鴉嘴,叫你嘀咚一聲…孩子掉地上了…
一旁的穩婆最先回過神來,她在宮中接生一二十載,還是頭一次瞧見這種情形,萬一那孩子頭著地,簡直不敢想…
她想著,蹲了下地,將地上的孩子抱了起來,咔嚓一下減掉了臍帶,“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子!”
姜硯之看著地上的血,腦袋一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去,一把打橫抱起了閔惟秀,便往屋子里跑。
“太醫太醫,快來看看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