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長公主左看右看,見她委實沒有半點難過的神色,這才放了心。
“你就那么信他?”臨安長公主問道。
閔惟秀裂開嘴笑了笑,“信。”
若是有,我打死他自己做皇帝,豈不是更痛快。
唉,有本事的人,不是對別人有信心,是對自己有信心。
御花園中,難得的熱鬧,自打老皇帝駕崩之后,這宮中便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一些深居簡出的太妃了。
劉太后站在人群之中,才再次有了權傾后宮的感覺。
她拍了拍劉英的手,“你今日怎么穿得這么素凈?快些去換一身來。”
劉鸞已經出家了,她只得從遠方的親戚中,挖了劉英這么一個水靈的姑娘出來。她并非是姜硯之的生母,以前也不親近,甚至在二皇子謀逆的過程中,還留下了污點。
說是太后,實際在這宮中也無人可管,連地主老財家的老夫人都不如。
你說讓她去管閔惟秀?
不好意思,她是宮中一霸,連新皇帝都不敢管她,誰能管她?
劉英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裙子,“我想著如今正是百花盛開的好日子,御花園中定是姹紫嫣紅的。穿得素凈反而出彩,不曾想…”
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啃著果子的端太妃噗呲一下笑出了聲,“不曾想怎么都禿了對吧?百花宴百花宴,一朵花都沒有!”
當然沒有,全被閔惟秀霍霍光了…
劉英臉一紅,羞澀的跑開了。
劉太后憤怒的看向了端太妃,“端嬪,你別忘記尊卑。”
端太妃咔嚓一聲,又咬下了一口果子。
官家死的時候,就屬她哭得最傷心,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感動了滿朝文武。
如今誰人不說,她才是最愛老皇帝的人!自是有人請命,要抬她的身份,姜硯之順水推舟,于是端嬪就成了端妃,然后成了端太妃。
她是在為心愛的人傷心,不過那個人,不是官家,而是枉死的白沐陽罷了。
大哭一場之后,端太妃覺得,整個人都重獲新生了!
“改元都好幾個月了。現在咱們還斗個烏雞鲅魚的,有什么意思?看在以前也姐妹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好好的做個吃齋念佛的老封君多好,何必整這么些幺蛾子呢?這果子不錯,嘎嘣脆,忒甜了,你要不要來一個?”
劉太后抿了抿嘴,誰跟你斗了?你丫的斗過?剛準備說話,就瞧見端太妃正眼都不帶瞧她的,站起身來,朝著前方迎去。
“太皇太后皇后”
閔惟秀覺得自己的耳朵一震,肚子里的小福星翻騰了一周,不是她夸張,實在是端太妃的銅鑼嗓子帶的音浪太強。
太皇太后搭在杜薇手上的手,抖了一抖,對著端太妃扯出了一抹微笑。
以她的家世,從進宮起就是一個嬪,到皇帝死了,還是一個嬪,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光是那些想要進宮的小娘子,就連進宮被相看的那些郎君們,都放眼看了過來。
眾人行了禮落了座,閔惟秀眼睛抬了抬,便瞧見了匆匆走進來的劉英,她穿著一條大紅色的襦裙,因為走得急,臉上紅撲撲的,頭發還有一絲凌亂。看上去頗為生動。
閔惟秀轉了轉手掌心里的兩個大金球,湊到了太皇太后耳邊,“祖母可是瞧中了那新科狀元,是哪一個哪一個?可是那個穿著紫色長袍的?”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正是。”
一旁的杜薇一張臉已經紅得像是熟過頭的西瓜。
“我杜薇姐姐人美心善,同那狀元郎,正是郎才女貌!”
太皇太后一聽,也高興了起來,“整個大陳就數你眼光最好,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就被你給選走了,你都說好,那肯定是真的好!薇娘花骨朵兒似的一個,在這宮中照顧老婆子這么久,我啊,沒有別的心愿,就想給她尋個好家人,讓她一輩子都好好的。”
閔惟秀一聽,拍了拍胸脯,“祖母您放心,有我在,杜薇姐姐一輩子都好好的吶!”
太皇太后心照不宣的看了閔惟秀一眼,當初老皇帝逼迫姜硯之,她可是出言相勸了的,是站在閔惟秀這一邊的。
她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可是杜薇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等著的,可不是閔惟秀的投桃報李。
好在,她沒有看錯人,這孩子是個大智若愚的。
那狀元蘇鳴美同杜薇的親事,兩家早就私底下商議過了,再聽劉太后的,整這么一出,不過是想要給她多一些的體面罷了!
祖孫二人嘀嘀咕咕的說著,就瞧見人群之中沸騰了起來。
閔惟秀放眼望去,快步走來的姜硯之,就像是滾燙的水中飄浮著的一坨肉,差點兒沒有被鍋邊那些小娘子的口水淹死。
所謂垂涎于美色,大抵就是這個模樣了!
劉太后瞧著,捅了捅劉英的胳膊。
劉英俏臉一紅,姑母早就給她想好了,等姜硯之來的時候,她便假裝沒有站穩,直接倒到他的身上去。
她劉英雖然是出身旁支,家世凡凡,但老天爺眷顧她,給了她一張絕美的臉蛋,大多數的人,瞧見她這張臉,都是要愣神的。今日是龍是蟲,就看今日一摔!
她想著,剛要邁開腳步,突然瞳孔猛的一縮。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閔皇后手中的那兩個,不是雞蛋大小的金蛋蛋么?莫非她之前看錯了,不是金子打的蛋,而是金黃色的餑餑?
不然的話,為何那玩意在她的手中,一會兒變成長條,宛若筷子,一會兒又變成大餅子,她是第一次知道,金子竟然這么軟,像是小時候玩過的泥巴團…
她想著,一抬頭,就看到了閔惟秀似笑非笑的臉。
劉英心中一抖,她覺得,她若是摔出去了,下一刻鐘,閔皇后就要對她伸出惡魔之手,將她的頭,像這金蛋蛋一樣,搓扁揉圓…
她想著,往后退了一步,氣沉丹田,蹲了下去。
劉太后伸手一推,卻發現站在眼前的人早就不見了,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她一低頭,只見劉英蹲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宛若富貴人家大門口的石頭獅子,巋然不動!
她心中惱火,卻不便爆發,用膝蓋頂了頂劉英。
劉英一咬牙,別頂我,真的,今兒個我的腳就在這里生根了,誰都不能把我往女魔頭的手中推!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