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盟主夫人的柳葉眉皺成了一團,好似一片被蟲子啃過的枯葉,一陣風吹來,就被卷走了。
武林高手,鄉野村婦,游民閑漢以及里正的兒子,怎么著也不像是能夠擁有一個共同敵人的樣子。
盟主夫人有些羞愧,她覺得自己家的夫君,作為一個已經被后浪打下來的前武林盟主,他的敵人起碼應該名叫西門吹雪或者是獨孤求敗之類的…
而不是翠紅,王大膽以及詹三兒的敵人李大錘王二狗之流…
嚴重掉檔次有沒有!
日后江湖百曉生記下:前武林盟主蜀山浪子劍,死于販夫走卒王二狗的殺豬刀下,可悲可嘆!
就在盟主夫人的思維飄散到了天際之時,姜硯之已經同閔惟秀一道兒出了門,跟著里正往那翠紅家去。
這是一個十分矮小的泥屋,明明艷陽高照,屋里卻黑漆漆的,顯得十分的陰暗潮濕。
院子里一個漢子,正在吭哧吭哧的劈著柴,見到一群人,有些驚慌失措的搓了搓手,朝著屋子里喊道,“爹,爹,里正來了。”
一個穿著白褂兒的老漢拿著豬食瓢兒走了出來,瞧了瞧,看到一角神游天外的盟主夫人,愣了愣,對著里正問道,“您怎么來了,可有事兒?我還要喂豬呢!”
里正嘆了口氣,“這位是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三大王,來問翠紅的事吶!”
老漢一聽,忙要關門,“問什么問,有什么好問的,人都已經死了,問清楚了的話,我兒媳婦也不會活過來。”
閔惟秀見狀,伸手一攔,只聽得咣當一聲,那木頭扎的院子門吧唧一下,掉下來了…
閔惟秀訕訕的將手中的門擱在了一邊,摸了摸頭,“手滑手滑…我賠…不過老丈啊,有句話你說得不對,雖然死者不會復生,但是冤屈可以洗清啊!清清白白的好娘子,怎么可以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不說別的,旁人指指點點的,活人也難受啊!孩子呢?日后孩子問起,他阿娘是如何死的,您怎么說?再說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不弄清楚真相,下個月二十九,再把你兒子抓去了,怎么辦?”
老漢臉色大變,側開身子,讓眾人走了進來,對著那漢子說道,“栓子,有啥你同他們說吧,阿爹進去了。”
那叫栓子的漢子點了點頭,“知道了阿爹。”
他說著,憨厚的笑了笑,“家里窮,沒有地方坐…”
閔惟秀見自己立了功,看向了姜硯之,卻瞧見他一直直勾勾的看著院子里的老槐樹,頓時脊背生寒,擦!這架勢很熟悉啊,大白天的也要活見鬼了嗎?
她想著,靠近了一些,“你瞧見什么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現在不在。”
現在不在?那就是有,只是躲起來了咯!
閔惟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雖然她不怕鬼,但同一個鬼打交道,還不如去同一群人打架來得痛快,畢竟那種,敵暗我明的感覺可不好受。
“翠紅在死之前,可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嗎?譬如說殺過什么特殊的動物,周圍有親人去世之類的…”
姜硯之看向了那個名叫栓子的漢子。
漢子想了想,“村里的婦人,哪有不殺生的,平日里殺雞宰鵝的,都是翠紅在做。親人去世的話,翠紅娘家是隔壁村子的,家中人齊備,我老子娘,死了十來年了,不是最近的事,其他的,倒是想不出來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那她死的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說說看。”
“那日翠紅給酒兒洗了腳,哦,酒兒就是我兒子。便回了屋子。我們家里窮,翠紅舍不得點燈,白天要干活,夜里便坐在院子里,就著月光織布…她手藝很好,只要有一絲絲光亮,就能織。那日是二十九,我還喚她早些進來。可是她卻不聽。”
“后來,我就聽到了笛音。天氣熱得很,我以為是有哪個娃娃睡不著,吹笛子耍,就沒有在意。過了好一會兒,聽到院子里織布機不響了,出來一瞧,翠紅已經不見了。”
“我也沒有在意,就先睡了,她有時候織著織著,沒有紗了,也會去尋隔壁的張大娘先借上一些。等第二天早上起來,阿爹起來,發現冷鍋冷灶,沒有人做飯,這才覺得不對勁…”
“一開門,就瞧見翠紅躺在家門口…那模樣…”
栓子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姜硯之又看了一眼那大槐樹,嘆了口氣,“我再提醒你一下,二十九日,你們家中,可曾經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兒?”
栓子一頭霧水,這時候里正突然一拍手,說道,“栓子,你那妹子云霞,是哪一日跟人跑了來著?我記得是年三十的前一天來著?對吧?”
周圍跑過來看熱鬧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可不就是臘月二十九,都要過年了,下老大雪了,還全村人一起找呢,結果那小賤人跟人跑了,平白的讓別的村里的人看了笑話…”
那村民說著,一想到如今二十九的慘劇,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栓子臉色一變,看向了姜硯之,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云霞是我親妹子,她只是同人跑掉了,并沒有死,同這個事情是毫無關系的,而且云霞被夫家趕回來,是翠紅收留她的,她們好得很,云霞也不會殺了翠紅的。”
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起來。
閔惟秀看了看四周,見隔壁拿著一個葫蘆瓢正在喂雞的大娘,欲言又止的,正想出聲,就聽姜硯之說道,“這位是張大娘吧,您若是知曉什么,可千萬要說出來。這眼見著下個月二十九,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事兒呢。不光是張大娘,其他人也是,這事兒,可不是一家之事,是你們整個村子里的人,誰知道,下一個死的人,是不是你呢?”
姜硯之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村民人都臉色大變,兩股戰戰起來。
那張大娘更是葫蘆瓢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雙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看了那栓子一眼,“栓子,你也別怪做嬸子的,啥都說了。有一句話,你說得不對,你們家翠紅,可不是什么好人,待云霞更是不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