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屋子里傳來高低不同兩聲笑。
一個絕對是武國公沒有錯了,至于另外一個,閔惟秀瞧著一屋子假裝正經的人,實在找不出來,剛才是誰破了功。
王珅已經氣得發抖了,“巧舌如簧,作為女子,閔五娘子這張嘴,未免也太厲害了一些。”
閔惟秀拱了拱手,“不妥不妥,王監軍是靠耍嘴皮子吃飯的,若是認輸了,豈不是自認自己乃是那尸位素餐之輩?我可沒有王監軍的拿手絕招,你可以遇事就說,作為女子…而我不能說你,作為男子同遼狗私通有辱斯文不是…”
“你!”王珅怒極反笑,“那為何曹將軍的右路軍,遇到遼人新火器的襲擊,我們這一路,卻一點都沒有?”
閔惟秀早已經將那答案倒背如流,“請問成將軍,大軍有那新武器,如何使為上?”
成將軍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閔惟秀點了點頭,“王監軍有空當多讀書才對。三大王早前已經識破了遼人細作,發現他們擁有了火器,我們這一路早就有了準備,但是送信去曹將軍那頭,需要時間,遼人可不就是打的這個間隙。”
“而且,曹將軍作戰有新意,擅長使用利器,向來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那遼人如何不知?火器初制原本就少,自然是拿來拖住我軍主力,遼人如此設局,乃是人之常情。”
“我現在就回答你另外一個問題,為何我們這一路連下四城,曹將軍那邊卻僵持不下,全然是因為遼軍主攻東路,以火器相拖罷了,不然憑借曹將軍的本事,那燕云十六州,早有九州得歸!”
曹將軍聽得面紅耳赤又心花怒放的,他原是打了敗仗,正愁沒有背鍋之人。
閔惟秀這番說詞,實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他想著,忙投桃報李道,“閔五娘子謬贊,曹某慚愧得很。武國公同成將軍作戰英勇,連下四城,乃是自身本事。”
閔惟秀對著他拱了拱手,看了王珅一眼,“而且,之前我倒是沒有想起來,被你這么一問,反倒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小王爺為何只用火器打曹將軍,不打我們,想來是托了王監軍的福氣啊!”
“畢竟火器殺傷力大,射程遠,又不帶長眼睛的,萬一傷了王監軍…唉,罪過罪過!”
王珅漲紅了臉,“你!”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為何我們攻打應州,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這一城?這不是有人通遼,是什么?”
閔惟秀鼓掌大笑起來,“王監軍說得好,這不是有人通遼,是什么?”
王珅一喜,“你這是承認了?”
閔惟秀不作答,反問道,“敢問王監軍,我們攻打四州,王監軍你打了哪一州?”
王珅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抿著嘴不說話。
閔惟秀勾了勾嘴角,“你不回答,我來替你回答。前面三州,你都說自己個病了,連戰場都沒有上,到了打應州,你來了,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贏了,這說明了什么呢?”
不就是屎盆子往人頭上胡亂的拍嗎?當誰不會了!
閔惟秀越戰越勇,不光是將姜硯之平日里說的那些記得清清楚楚的,更是靈光閃現,越說越有料了起來。
“說起來,應州一戰,不光是你,我阿爹同成將軍也很疑惑,贏得未免也太輕松了一些?而且那小王爺,故意在大戰之前,同我套近乎…”
“之前我們都想不明白,可今日在御前,見到王監軍你,我可算是想明白了。”
“遼人那日的做派,都是為了今日,王監軍能夠在官家面前,污蔑我阿爹同成將軍啊!待我阿爹同成將軍被誣告死,下一個便是曹將軍…我大陳只能派王監軍這樣的大功臣去鎮守雁門關了,到時候,你怕是連那遼國北院大王妃都做得啊!”
官家實在是忍不住,噗的一聲,將剛剛喝進嘴中的茶都吐了出來!
王監軍?大王妃?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都要從此不舉了!
官家漲紅了臉,咳了咳,“王珅,你還有何話可說?”
王珅心中一涼,對著官家磕起頭來,“官家,官家,臣冤枉啊!冤枉啊!”
閔惟秀看著他,心中并無半點不好意思。
上輩子的時候,還不是這些奸佞小人,污蔑她阿爹,那時候,她跪在大殿之外喊冤,也是這樣喊的,“冤枉啊!”
可是并沒有任何人理會她。
像王珅這樣的,不知道污蔑了多少人的,合該被人污蔑著,死無葬身之地,這才是一報還一報!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見他嘆了口氣,便又定定的看著他,直到姜硯之點了點頭,這才心中一松。
官家開了口,后頭便已經沒有閔惟秀的發揮之地了。
她低下頭去,嘲諷的笑了笑,不過一日功夫,便自然會有人,將那王珅的罪證,一條條的羅列起來,寫成那錦繡文章,將他打成十八層地獄。
明明鄭國公府,作惡多端,便是那真正的罪行,都足夠他們死上十回八回的了。
可是姜硯之同她說,不成的,東陽的事,他會同官家說,可是官家,不會同天下人說。
他們知道林村是因為鄭國公一己之私屠殺的,可是天下有誰會信?
鄭國公想長生?自然有人會說,官家學那始皇帝,尋找不死藥,畢竟前不久,他們不是才吃過,那孩兒血肉做成的長生丹。
官家愛惜羽毛,又如何會給人非議?
真的罪,定不了,假的罪,卻成了死罪,豈不是荒唐又可笑?
可世間,便是這樣荒唐又可笑的。
官家擺了擺手,“諸位都下去罷,北伐之事,朕心中已經明了。閔公留下,其他人先回吧。”
閔惟秀一愣,看了武國公一眼,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官家留她阿爹下來做什么?
她想說話,武國公卻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大王先送惟秀回家。”
姜硯之拽了拽閔惟秀的衣袖,拉著她出了大殿。
“放心吧,你阿爹不會有事的,現在是鄭國公府有事。”
見閔惟秀一步三回頭,姜硯之寬慰她道。
閔惟秀松了口氣,“我今日可厲害?你交代的,一句不漏全說齊備了。”
姜硯之裂開嘴一笑,“我就知道惟秀是最厲害的!”
他說著,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傻惟秀,不管你今日說的是什么,王珅都是要死的。
因為官家想讓每一個不敬畏皇權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