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緊咬著唇,嘲諷的哼了一聲。
“在梅花死之前,我去偷偷的見了她一次。她說,阿瑤啊,你信我嗎?村子里的人都不信我,現在就連我阿娘,都不信我了。他們都說,你阿爹是大英雄,說他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是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的。”
“是我壞對不對?是我壞我才產生了這樣的幻覺…我現在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我覺得我快受不了了。阿瑤,你相信我么?”
“你們知道我說什么了么?我什么也沒有說,就跑回家里去了。那是我阿爹啊,我若是相信他做了那樣的事情,如何同我阿娘交代?當天晚上,梅花就上吊死了,我聽到阿爹一聲叫喚,趕忙跑進了屋子里。”
“墻上的洞,還沒有堵住,梅花阿姐懸掛在房梁上,她的身體蕩來蕩去的。她死的時候,我的阿爹在偷窺。”
少女說著,鄙視的看了一眼王夫人,“阿娘,你都知道的,但是你什么都不說,對不對?”
王夫人動了動嘴皮子,不言語。
“梅花阿姐死了之后,阿爹便開始偷看葉家的女兒,可是葉三叔脾氣火爆,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了。阿爹沒有人可以偷看了,你們知道么?他開始偷看我…”
“阿娘,你不是要保護我么?你那時候怎么不站出來保護我?那一雙眼睛,像是毒蛇一樣,死死的盯著我。可是我同梅花不一樣,我知道那是誰的眼睛,我知道自己,遲早有一日要把他給戳穿了。”
“不光是阿爹,這一整個家,都讓我覺得惡心。”
王夫人看著王小娘子憎恨的目光,終于痛哭了起來,“阿瑤,你不要怪阿娘啊!你阿弟在學堂里念書,夫子經常夸贊他,說他聰慧,日后是要做官的。阿娘知道你難受,同你阿爹打了一架,可是他狗改了不吃屎,怎么說都不聽。”
“阿娘也是沒有辦法啊,這樣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你阿弟還有什么臉去做官啊!”
王小娘子哈哈大笑起來,“傳出去?阿爹偷看梅花,害她上吊自殺,阿爹偷看葉家阿姐,被葉三叔暴打,全村人都知道了…還有什么沒有傳出去的?”
王夫人咬了咬嘴唇,到底沒有說話。
她想著,等日后小石頭考中了,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煙消云散了。
可是阿瑤的事情,又不同了。
阿瑤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心灰意冷,她看向了姜硯之,“這位官爺,你把我抓走吧,這么惡心的地方,我是一日都不相待了。在我阿娘心中,就只有我阿弟一個人,也好,日后阿娘你就跟著你那單純善良,不諳世事,日后會做官的兒子過吧。在他心中,你和阿爹,都是再好不過的人呢!”
那個叫小石頭的少年呆滯在了原地,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
王夫人跌坐在地,捂著臉痛哭起來。
那個磕著瓜子的大娘,已經磕滿了一地的瓜子皮,如今兩手空空的正搓著手準備回家去。
就她抓瓜子快很準的本事,八成是看過無數場這樣的八卦了,如今恨不得飛速的出去,滿村里說上一遍,再磕上一把瓜子。
姜硯之同閔惟秀覺得這一個村子里的人,簡直都讓人無語,快速的出了王家門。
像王獵戶這么齷齪的老王八,就應該弄死才對!
只是可惜了梅花和王瑤兩個好好的小娘子。
又派了兩個侍衛,先將王小娘子押去開封府,然后再去隔壁的劉家看鬼新娘。
安喜跟在閔惟秀身邊,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衫,“小娘啊,你們這個鬼新娘,都能夠嚇死人了,要不那啥錢咱們不賺了吧。小娘你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了。”
不是安喜膽子小,實在是血淋淋的事情擺在眼前啊,這王獵戶膽子多肥啊,連老虎都敢打,竟然也被這木頭人給嚇死了。
那放進了墓室里,讓那些天天吃吃喝喝的紈绔去看,他們還不嚇得魂飛魄散的…
閔惟秀嘿嘿一笑,“安喜啊,你放心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那王獵戶不知道是假的啊,才嚇死了,但是去墓室里的玩的人,早就知曉了,不過是游樂而已。”
“就是就是,惟秀說得沒有錯,怎么著也得讓我阿爹兄長們,還有惟秀的阿爹兄長們進去玩一玩啊!我們兩還等著看樂子呢!”
安喜無語的看著二人,你們的爹娘到時候怕是后悔得不得了,這兩個瓜娃子,為何沒有生出來的時候就摁死在墻上呢!
安喜想著,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她怎么可以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小娘說的都是對的,小娘說的都是對的,安喜在心中默念了十遍,這才安下心來。
閔惟秀同姜硯之可沒有想這么多,兩人早就歡喜雀躍的進了院子,能把活人嚇死,乖乖,這劉助教的手藝該有多好啊!
這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十分壯觀的一幕。
只見七個鬼新娘,站成了一排,全都穿著血跡斑駁的嫁衣,又凄美又猙獰…
閔惟秀走近了一瞧,許是腳步聲太大,其中一個脖子上掛著白綾的鬼新娘,眼珠子竟然爆了出來,咕嚕嚕的滾到了她的腳邊。
劉助教同燕娘忐忑的看著二人,生怕他們被嚇住了。
“很好很好!你們接著做,都按照這個水準就行了!”姜硯之滿意的拍了拍劉助教的肩膀,“要不你們跟我回王府吧,在這里做,省得又嚇死了人。”
劉助教想要推遲,燕娘卻是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就點頭了。
姜硯之隨口一說,然后同閔惟秀上了馬車,又朝著開封城里走去,經過這事兒一耽擱,他們進城用點飯食,都可以出門觀燈了。
待馬車走了之后。
那劉助教才為難的說道,“燕娘,壽王府是什么地方,咱們這種低賤的之人,怎么能夠高攀得上。我聽說里頭都水深得好,夾著尾巴做下人,哪里有自己做主,來得痛快?”
那燕娘眉眼帶笑,罵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膽子小,沒志氣。難不成你想做一輩子木匠,讓我做一輩子的打鼓女不成?三大王是何等人也,人家指甲縫里露出來的一絲絲,都夠我們吃喝一輩子了。”
“良禽折木而棲,劉大哥不要妄自菲薄,我們指不定日后還要做那人上人,過上好日子呢!”
劉助教遲疑了片刻,嘆了口氣,撿起了地上的眼珠子,塞進了木頭人的眼中,然后轉過身來,寵溺的摸了摸燕娘的頭發,“你打小主意正,都聽你的。”
誰都沒有瞧見的是,那脖子上掛著白綾的鬼新娘,眼珠子輕輕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