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惟秀此刻也沒有心情對著姜硯之翻白眼兒,朝著水邊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如今已經是深秋就要入冬了,那湖中的水冰涼得很。
開封府的小娘子,大多生得纖細,又是北地會水的很少,這一個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閔惟秀剛想下水,就被閔惟思抓住了,“讓府中的嬤嬤小廝去,你又不會水,逞什么能。”
閔惟秀一愣,她現在的確應該是不會水的。
正愣著,就聽到閔珊的貼身丫鬟哭道:“二郎,五娘,是我家小娘落水了,她不會水!”
居然是閔珊落水了!
說話間,那些會水的婆子已經將閔珊救了上來,閔惟思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閔惟秀見閔珊昏迷不醒,趕忙按了按她的胸口,閔珊立馬睜開了眼睛,吐出好些水來,虛弱的說道:“五娘,我的胸都被你按塌了。”
閔惟秀訕訕的縮回了手,“三姐怎么落水了?”
閔珊咳了咳,遲疑了片刻,“是我自己沒站穩。”
閔惟秀瞳孔一縮,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因為細腰的事情,久病在床。臨安長公主心情煩躁,也就沒有給閔珊弄這么大的添妝禮。這一日她更是沒有來,只讓安喜送了禮物來。
也不知道,閔珊是不是同樣落水了。
“先送三娘回屋里去沐浴更衣,安喜,你去要炭盆來,讓廚上煮上一大鍋驅寒的姜湯。下了水的人,也都趕緊回去沐浴換衣,一會兒我叫郎中來看。”
臨安長公主為了讓閔珊同閨中密友們玩得暢快,自己個領著一群夫人們在別處開席,如今不在這里。閔惟秀便自作主張的安排了下去。
“五娘,府上出了這樣的事,不若我們先回去罷。”說話的是一個長了一張國字大臉的小娘子,如果閔惟秀沒有記錯的話,她姓張名圓,祖父乃是兵部尚書。
大陳雖然還維持了三省六部,但是各部尚書多是虛職了。
李絡一聽,忙聲附和,“正是如此,讓三娘好好休息,我們便不打擾她了。”
閔惟秀伸手一攔,沉聲道:“我三姐是如何落水的?諸位還沒有說清楚,怎地就著急走?”
張圓的臉氣得更方了一些,“三娘自己個都說了,是她沒有站穩,落了下去,難不成閔五娘你懷疑我們有人做出那等推人落水的骯臟事情么?武國公府家大勢大,但是也不能攔著不讓我回家吧。”
閔惟秀皺了皺眉,她沒有得罪過這個張圓啊,怎么火氣如此之大?
她阿姐眾目睽睽之下落水,她還問不得了是怎么回事?
“我三姐沒有站穩?張圓你也是武將之女,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么?我阿姐一個馬步能夠蹲一天,站在涼亭邊,還能站不穩了?”
如果是閔珊沒有站穩,她為何要遲疑那么一下,肯定是有人推了她,但是她這個人,性子大度不想深究。
若是上輩子的閔惟秀,肯定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輩子,她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別人耳光都扇到你臉上了,你還說沒有關系,這種善良只會感動自己,別人見打你一耳光沒事,下一回保不齊就是打了左臉打右臉了。
“你這么說,是懷疑我咯?”張圓已經是火冒三丈,其他的身份低一些的武將之女,都不言語。
她們平日里也囂張跋扈,但是若論拼爹娘,誰拼得過閔惟秀?
“我可沒有懷疑你,你不要對號入座。當時誰站在我阿姐身邊?”
張圓的方臉又變得更方了一些,沒好氣的說道:“我同李絡,還有成八娘,閔四娘。”
閔惟秀有點瞎,這案子可怎么審啊,平時見姜硯之審案,容易得很啊,到了她這里,簡直是毫無頭緒。
首先,閔珊沒有死,不能驗尸;
其次,閔珊又不是什么綠豆公主黃豆公主的,也不至于被人隔著衣服推那么一下,就背上出現一個黑色的手掌印啊!
再次,看閔姒那一臉飄忽的樣子,這小娘子八成沒有瞧見。而在場的這么多人,誰知道有沒有人看見,亦或是看見了不想說。
閔惟秀覺得自己再繼續分析下去,估計臉要變得比張圓還方。
她想著,看了姜硯之一眼。
姜硯之小胸脯一挺,猶如那晨起的大公雞,就差仰著脖子打鳴了!
看吧,閔五,你壓根兒就離不開本王啊!
姜硯之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嘿嘿一笑,“閔五,你忘記了么,今日你阿姐穿的這套衣裙,那布料,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一早送給她的添妝啊。”
閔惟秀下意思的點了點頭,心中一臉懵,走在街上,你認識哪一個是我阿姐么,還送布料呢,小心我未來姐夫扒了你的皮。還有你啥時候就成了閔珊的弟弟了?
“這個布料,乃是西域來的,罕見得很。有多罕見呢,就是她在夜里啊,會發光!”
周圍的小娘子一下子都被吸引住了,會發光的衣衫啊,那不跟仙子似的!
閔惟秀想了想,簡直丑爆了好了,若是誰穿著這樣的衣服上戰場,想搞個夜襲,還不被人亂箭穿心!
“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姜硯之說著,摸了摸自己并沒有胡子的下巴。
“閔五,你可知道那布料為何會發光?”
閔惟秀捧場的搖了搖頭,“自是不知道。”
姜硯之得意的笑了笑,“因為那西域商人,將那夜明珠給碾成了粉,摻和在繡線里,這樣織成的布,做出來的衣衫,在夜里就會發光了。不過啊,這樣的話,衣服就有一個缺點。”
“什么缺點?”閔惟秀覺得姜硯之像是在那堂客說書的,而自己就是專門捧哏的。
“粉末到底是粉末。你們看一看這位小娘子就知道了,她一抖臉,臉上的粉會怎么樣?”姜硯之說著,指向了張圓。
張圓臉一紅,沒有明白過來咋回事,就聽到姜硯之說道:“一抖粉就掉,一摸一手白啊!”
周圍的人一看,張圓今兒個的確是擦了不少粉,因為剛才生氣,有一些粉當真掉在了她寶藍色的衣裙上。
在場的大多數是武將之女,并不那么講究,不少人都偷偷的笑了起來。
張圓臉氣得通紅,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姜硯之對著閔惟秀眨了眨眼睛,又接著說道:“所以這個衣服也是一樣的,若是你輕輕的碰,那不會沾到夜光粉,但若是用了能夠讓人落水的力氣,那就一定會沾上。我們只要用黑幕準備一個黑漆漆的屋子,就知道兇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