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郎面色鐵青。
正在這個時候,鄭國公府的其他人都聞訊趕來了,旁人來了也就罷了,他們鄭國公府門第高,端是不怕的。
但是今日來的是誰,那是太子呀!
王七郎的父親一輩的人,要不在京中做官,要不就外放了,倒是不在家中。
此時來的,是用那軟塌抬著的鄭老國公以及一身酒氣尚未醒,拍著嘴巴打著呵欠的王八郎,以及一溜煙的女眷。
閔惟秀蹲在樹上,很想甩一甩腳,腿都快要蹲麻了,這年頭,看個戲咋這么不容易呢!
太子一見鄭國公,遲疑了片刻,不知道該如何說好。
劉鸞已經是按捺不住了,“老國公,這事兒您就說怎么辦吧?我帶御貓出來遛彎兒,卻被王七郎偷了去,還要吃了它,這事兒林娘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劉鸞已經要氣炸了,她這次可算是得罪林娘子了。
因此說的時候,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
鄭老國公本就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哪里被這么囂張的小輩指著鼻子斥責過,一口痰卡在嗓子眼里,差點沒有撅過去,陡然之間,他睜大了眼睛,往著閔惟秀所在的那棵大樹的方向。
閔惟秀心中暗道不好,莫非被這老賊發現了?
就聽到姜硯之在她的耳旁說道:“黑佑來了…來報仇了。”
他腳都沒有挪動一下,鄭國公本來就是欠黑佑的,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鄭國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只黑貓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著他,就像是索命的黃泉引路人。
鄭國公被那么一嚇,整個人閉過氣去了。
王七郎嚇了一顫,伸出手去探了探鄭老國公的鼻息,手一伸,頓時跌坐在地。
“阿阿阿爺,沒氣了!”
太子臉色大變,心中一萬句他娘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以后遇到同姜硯之有關的任何事情,他再湊上去,他就不姓姜…
這是個什么鬼弟弟啊!
他想著,狠狠的瞪了路丙一眼,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見,明日朝堂之上,百官齊罵:太子殿下仗勢欺人,跑到鄭國公府去氣死了老功臣…
簡直就是…天生的坑貨!
太子心中抓狂,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節哀順變!劉鸞你先把貍貍抱回宮去,還給林娘子吧。王七郎偷貓一事…”
閔惟秀捅了捅姜硯之,“黑佑還在么?”
姜硯之搖了搖頭,已經不在了。
他扭過頭來拍了拍閔惟秀的肩膀,“現在輪到本王表現了…你就在這里蹲著…咦,閔五你人呢?”
姜硯之往樹下一看,只見閔惟秀已經跌落在地,一臉猙獰的看著他,姜硯之脖子一縮,糟了,八成是閔五腿麻了,被他這么一拍,給拍下樹去了。
若不是現在腿麻了,閔惟秀恨不得立馬倒拔垂楊柳,將樹連帶姜硯之一道兒拔起來,扔飛出去。
姜硯之舔著臉爬了下來,搓了搓手,“我先去辦正事!”
說完拔腿就跑。
閔惟秀無語的罵了一句,抖了抖腿,又爬上了樹。
等她在上樹一瞧,姜硯之已經進了那小院子里,雙手背在身后,踱著步子,一臉鐵面無私的清官范兒。
“今日杜三娘在開封府擊鼓鳴冤,狀告王七郎母子偷取其黑貓,將其殘忍虐殺。王七郎伙同其舅父陳百萬,在城東小橫橋開了一家野味館,偷貓狗無數,統統將其虐殺,手段殘忍,令人發指。”
“另有,王七郎你偷盜御貓,將其拔毛剝皮,你們府上竟然還想吃肉喝湯,這乃是試圖殺害朝廷命官,藐視官家,此乃大罪,路丙,將王七郎抓去開封府。”
王七郎的母親一聽,差點兒沒有暈過去,“不過就是一只貓兒,現在還好端端的活著,何至于此?三大王,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再說哪里有什么朝廷命官?”
姜硯之驚訝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您不知道,貍貍乃是御貓,別把御貓不當官啊!再說了,本大王是立志要當清官的人,對待壞人,別說留一線了,就是針眼都不會留的。”
王夫人無言以對。
姜硯之大手一揮,路丙立馬將王七郎給抓了起來。
鄭國公府一片混亂,鬼哭狼嚎的,猶如抄家了一般。
太子不忍心看,瞪了姜硯之一眼,“還不快走。”
人家家中都死人了,你還跳出來抓人,簡直不是人!
“你能好好在家蹲著么?你把人抓去了開封府,到時候還不是我這個開封府尹的事情!”
姜硯之討好的看了太子一眼,“大兄,阿爹要讓我堂堂正正做人,日后給你當賢王!我正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呢!”
太子恨不得以頭撞墻,你爹就是那么隨口一說!
他對了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兒子,都是這么說的!
沒看到其他人跟你一樣!
姜硯之笑了笑,舔著臉送了太子還有氣鼓鼓的劉鸞上了馬車,然后扭過頭去,對著之前黑佑所在的圍墻那里揮了揮手,小聲嘀咕了一句,“大仇已報,你可以消散了,時不時冒出來,怪嚇人的。”
說完,然后朝著閔惟秀的馬車小跑而去,“閔五閔五,要不一會兒,我爬你家墻頭,你把我推下去,算是報仇雪恨?”
閔惟秀哼了一聲,“這就解決了?”
姜硯之笑了笑,厚著臉皮上了馬車,“路丙駕著我的車,把王七郎抓去開封府了,閔五你就捎帶我回王府吧。”
“放心吧,樹倒猢猻散,鄭老國公一死,他們府上就要丁憂,三年之后,朝堂之上,哪里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林娘子肯定不介意痛打落水狗,我會奏請官家,嚴禁吃貓吃狗,野味館日后再也不會有了。”
“至于說王七郎為貓狗償命什么的,那是很難的,不過他偷的是御貓,被抓了現行,不會輕了的。”
閔惟秀嘆了口氣,“杜三娘真的去開封府擊鼓鳴冤了么?”
姜硯之點了點頭,“黑佑眼睛沒有瞎。”
“你幫了我審了我府中的案子,現在我還了你一次。日后咱們就兩清了。”閔惟秀心中如釋重負。
看著那些可憐的貓狗,任人宰割,她心中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上輩子他們府上,可不就如同這些貓狗一般,被人做了局,任意屠殺。
姜硯之這個人太過邪性,她可是要好好練武,然后半年之后,救下阿爹和哥哥的,哪里有這等功夫同姜硯之去撞鬼!
姜硯之一愣,沉默著沒有說話。
閔惟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好,馬車里安靜了起來。
而在開封府的一處大宅院里,一只黑貓輕車熟路的跳了進去,若是有人在這里,怕是要被嚇一大跳,因為這只黑貓竟然說話了。
“我回來了,緣分已了。”
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男子,正跪坐在那里烹茶,聽到它說話的聲音,頭都沒有抬,“那么,你可以開始實現你的諾言了嗎?趙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