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且看,當真是一只純白無瑕的貓兒。咱們這野味館生意紅火,這兩日有些觸眉頭,也不知道是誰告去了開封府,引來了三大王。”
“不過七郎且放心,咱們做的是那貓狗的買賣,又沒有殺人放火的,便是三大王抓到了有館中小廝偷貓又如何?下人手腳不干凈罷了,咱們賠那貓主子一點銀錢,夠她再買一只的,多大點事兒!”
王七郎身旁站著一個穿著綢緞的矮胖子,將自己的肚皮兒拍得砰砰作響,討好的說道。
“表舅我雖然不過是一介商人,但是對于大陳律,那是門清得很。七郎不若快些家去,給老太爺用貓。”
王七郎皺了皺眉頭,遲疑了片刻,到底沒有伸手去抓貍貍,“你說,這貓會來報仇么?杜…”
他的話說了一半,又不言語了。
陳百萬哈哈一笑,“七郎,放心吧,有錢能使鬼推磨,貓狗再兇,哪里有人兇!”
他說著,從袖子上擼下來一串佛珠,“這是新得的一串佛珠,相傳是大慶高僧開過光的,你且戴著,保證百毒不侵。”
王七郎想著杜三娘的模樣,心有余悸,厚著臉皮接了陳百萬的東西,一把抄起地上正在舔毛的貍貍,便塞進了籃子里。
閔惟秀驚訝的看了姜硯之一眼,“這個陳百萬,不是接過趙離的木頭貓的人么,原來他是王七郎的表舅,聽上去野味館也是他開的。”
姜硯之笑了笑,“豈不是更好,路丙,等王七郎一走,你叫開封府的帶刀侍衛,大張旗鼓的封了野味館,把陳百萬抓了,就說他們偷貓,被人告了,務必要讓劉鸞聽見了。”
路丙點了點頭,唉,這樣的也不知道缺德還是不缺德的事,他干得實在是太多了。
陳百萬有一句話說得對,這貓狗再兇,哪里有人兇!
而他們家三大王,超兇的!
三大王就像是一炷香,被閔惟秀這個火把點燃了,散發出濃濃的不祥氣息…你看他們兩個才攪和在一起幾天,就人見人倒霉,貓見貓短命了。
路丙望了望天,加快了腳步。
姜硯之覺得鼻子有些癢,強忍住了想要打噴嚏的沖動,領著閔惟秀跟了上去。
大陳朝文人比武將地位高,這王家乃是文臣之家,王七郎自是沒有功夫在身,二人跟得十分的輕松。
那廂劉鸞不見了貍貍,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事情嚴重了起來。
林娘子沒有子女,貍貍就是她的命根子,這后宮之中,便是打碎了一個花瓶,都能整出一出好戲來,何況是皇后的侄女兒,弄丟了寵妃的貓?
劉鸞覺得她自己個都能寫出一本折子戲。
“殿下,貍貍不見了。我同貍貍向來親近,之前也經常帶它來這小橫橋看魚,豈料今日,它卻不見了!”
劉鸞心急如焚,但依舊不忘一個貴女的自我修養,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就差撲倒在太子懷中,嚶嚶嚶的暴風哭泣。
她邊擦著眼淚,便偷看太子。
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見太子臉上露出遇見了夢中情人的欣喜。
怎么回事?是今兒個拿錯了話本子,還是太子殿下情感內斂,不顯露于人前,劉鸞一頭霧水!
太子卻是一臉鐵青,“你叫我來?就是叫我來幫你找貓的?這小橫橋魚龍混雜,乃是下九流之地,你一個小娘子獨身帶著貓兒前來作甚?哦,你帶一只貓來看魚…”
自打景雀橋月老廟那事兒一出,太子臉面丟盡,正是想要勤于政事,扳回一城的時候。
劉鸞乃是他的青梅竹馬,又是皇后親侄女,她氣歸氣,總是要給她一些顏面的。
但今日實在是太荒唐了吧?
帶一只貓來賞魚?噗…你是想要欣賞一只貓是如何投河自盡的么?
而且宮中沒有魚嗎?要來小橫河賞魚?秋日已經到處都是一片金黃色,閃得他的眼睛都疼了,劉鸞還穿得猶如一棵銀杏樹…
太子深深的覺得有些憂傷。
再一想到,自己將要進門的另一位側室閔惟芬,還是武國公府管家的后人,親爹殺了他自己的親爹,不光是憂傷,還蛋疼。
日后家中水深火熱,因為有兩個不省心的妾,外頭水深火熱,因為有虎視眈眈的二弟,還有一個見誰坑誰的親弟弟。
他想自己這輩子的運氣,大概都用著跑得快上了,只有跑得快,才出生得早,成了太子。
太子想著,順眼一看,不光是蛋疼,連眼珠子都疼了,那廝不是他弟弟的貼身侍衛路丙么,雄赳赳氣昂昂的領著一幫帶刀侍衛,簡直猶如惡霸下山,抓了一堆人,這是又要去作天作地啊!
太子有些膽寒。
“路丙,你這是哪里去?硯之呢?”
路丙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殿下,我們接到消息,這野味館偷貓兒燉肉吃。來這吃的人不少,那貓兒來路不明,萬一是個死貓病貓的,不是要吃出問題來?三大王便讓小的先來查看一番。”
“這不正好撞到這館主陳百萬,偷了一只純白色的貓兒。我們要追,卻瞧見被一個穿著紫衫的小郎君抱走了,也不知道抱到哪里去了。另外有兩人正在追呢。”
太子松了口氣,還好,是正經事。
姜硯之這次沒有惹禍。
一旁的劉鸞一聽,偷貓兒?死貓?燉肉吃!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旁的紅線著急的叫喚了起來,“小娘,貍貍,貍貍該不會被他們偷走了吧?純白色的貓兒,那不就是貍貍!貍貍若是被他們殺掉了,宮中那頭怎么交代啊!”
劉鸞一聽,更是心急如焚,一把揪住了陳百萬的衣領子,“你把那白貓兒弄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御貓。”
陳百萬一聽,差點兒尿褲子,頓時左右為難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侍衛喘著大氣兒,急沖沖的跑了過來,“有人認出來了,說見著那個穿紫衫的往鄭國公府去了,不過他們人微言輕,怕唐突了貴人,不敢跟進去…路侍衛,您說該咋整啊!”
路丙挑了挑眉,艾瑪,這年頭當個侍衛賺點錢不容易啊,還得兼當戲子…
他覺得自己若是再長得好看點,怕是能當紅角兒!
“殿下,您看怎么辦?”
不等太子回答,劉鸞已經嗷嗷叫道:“還等著做什么,快去鄭國公府,再晚一點,貍貍就變成死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