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孩子的心聲

　　這聲聲的嘶喊聲是那么的讓人心碎，說不難受是假的，可如今紀沐晴已然心軟了，若是我再心軟，難不成真要把這孩子帶上？

　　她才四歲啊，我虧欠她的已經夠多的了，如果這次再出點什么事情，我更會內疚一輩子的。

　　而且，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萬不能就這樣毀在我們的手里。

　　我已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了，給不了她好的生活，那我能做的，就是盡我最大的能力將她保護起來。

　　所以，我必須狠心，必須鐵石心腸。

　　將小菠蘿塞進車里后，我毫不猶豫，“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小菠蘿想開門，我沒給她機會，快速將車子啟動。

　　我先將小菠蘿送到岳父岳母那邊，然后再回來接紀沐晴。我沒讓紀沐晴跟著去，是怕紀沐晴心軟，看見小菠蘿哭哭啼啼的樣子會心軟，會狠不下心來。

　　但我沒想到，小菠蘿的倔強固執，會到這種地步。

　　我以為車子開動后，她就會妥協了，卻沒想到，小菠蘿竟然將車門打開，從車上跳了下去。

　　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然晚了，她人已經沖出門外了。

　　只聽得“砰”的一聲，小菠蘿好像是撞到什么東西上了。

　　我趕緊將車子停下，只見小菠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嚇的不行，感覺雙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小菠蘿跟前的。

　　我顫顫巍巍地將小菠蘿抱起來，她的額頭撞破了，流血了。

　　她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可是不管我怎么搖都搖不醒，所以，她不是睡著了，是昏迷了。

　　我嚇的不行，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小菠蘿，你睜開眼睛看看爸比，小菠蘿，你快把眼睛睜開看看爸比啊…”

　　我使勁地叫，努力地叫，我輕輕拍打小菠蘿的臉，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小菠蘿就是不會睜開眼睛。

　　我嚇壞了，真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嚇壞了，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小菠蘿，爸比錯了，爸比不該逼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情，你快睜開眼睛看看爸比…”

　　眼淚在眼框框里打轉轉，我的心從未如此地難受過。

　　我小心翼翼地將小菠蘿抱起來，而這時，我感覺到一雙柔軟的小手在輕輕地撫摸我的臉，那一刻，我如同被電觸碰了一下，愣住了。

　　“爸比，不要哭，小菠蘿沒事。”那虛弱的聲音，所產生的力道卻是強大無比，仿佛從天而降的一道巨大的光，瞬間將我籠罩。

　　眼前的視線變的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卻也越來越清晰。

　　因為，我清晰地看到小菠蘿睜開了那雙漆黑的眼眸，也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眸中迸射出的愛的神色。

　　那一刻，沒有什么比那雙清澈的眼睛更加讓人動容的東西了。

　　“小菠蘿…”我有很多的話想要說，可是每每到了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也許這一刻，什么都不說，才是最好的。

　　我將小菠蘿抱進懷里，讓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再強求她了，再也不強求了。

　　“小菠蘿，不去了，咱們不去了，回家。”

　　“爸比，真的嗎？”

　　我重重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小菠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在我臉上輕輕撫摸著，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我就知道，爸比最好了。”

　　“爸比送你去醫院。”我將小菠蘿放進車里，路上，我給紀沐晴打電話，將這邊的情形簡單說了一下。

　　紀沐晴很是著急，連忙就往醫院趕。..

　　醫院。

　　醫生在給小菠蘿治療，我走在走廊的長椅上，心里百感交集。

　　那一刻，我的心里是說不出來的酸楚，如果不是我的倔強和固執，小菠蘿就不會這樣做，也就不會受傷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總說要為了小菠蘿好，可實際上，我給的所謂的好，都不是小菠蘿想要的。

　　就如同我對紀沐晴的好一樣，我總以為按照我的方式給的好，就是好，可我從沒想過，紀沐晴想要的好，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太不了解她們了，真的，對于我最親近的兩個女人，我一點也不了解，這一點，我心里實在很是愧疚。

　　正在我焦急等待之時，紀沐晴來了，是阿斌將她送來的。

　　我在電話里沒告訴她小菠蘿的病情，只是說小菠蘿從車上掉下來了，紀沐晴很是擔憂，一直在問，“小菠蘿怎么樣了？她現在怎么樣了？”

　　“正在醫治，醫生說不大要緊，你別擔心。”

　　紀沐晴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小菠蘿最怕疼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頂得住。那孩子，被蚊子叮一下都能哭半天，從車上摔下來，那得多疼啊。”

　　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小菠蘿怕疼，不應該啊，她那么要強那么活潑，怎么會怕疼呢。

　　“你太憂心了。”

　　紀沐晴搖頭，“不，不是的，你根本不了解她。你別看她總是嘻嘻哈哈的，好像跟個小大人似的一樣，其實，她就是個孩子。她懂事，是因為她從小生活的環境所致，但她骨子里，其實還是個孩子。她也有其他孩子的幻想和天真爛漫的想法，她也會因為她喜歡的一樣東西而哭鬧。”

　　“你不知道，當她忘記一切投入到某一件事情中的時候，她的天真的樣子，真的非常非常的有感染力。你知道嗎，當初你把小菠蘿接來和我們一起住的時候，小菠蘿不是很排斥我嗎，為什么后來我能很快得到她的認可？那是因為我了解她，我就把她當一個孩子看待，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我對她沒有那么多的要求，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我能很快抓住她的心，很快獲得她的認可。當初你問我有什么技巧，其實，我什么技巧也沒有。那個時候，我肯定是沒你那么了解她的，可我恰恰是占了這一點的便宜，因為不了解，所以我更努力地去了解，這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趙鎖，一個孩子不想和自己親近的人分開，這是本性，是本能，你強迫不了她的。就好比，留守兒童看到父母要離開的時候，會本能地想要留住他們一樣。因為小菠蘿沒有安感，缺乏安感，所以她才想盡辦法地不讓我們離開，因為她害怕。”

　　缺乏安感，我從來沒想過，她會缺乏安感。

　　也許紀沐晴說的對，是我對她的要求太高了，是我太不了解她了，也是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好好地走入她的生活和心中。

　　我慚愧地低下頭，“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低級的錯誤。實話跟你說，小菠蘿是自己推開車門跳下去的，當我看見她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后悔極了。我想，要是我不逼著她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如果我能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如果我能走進她的心里，了解到她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了。”

　　紀沐晴抬頭看著我，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微笑，“你能這樣想，我很為你高興，也很為小菠蘿高興。你們一個對另外一個的要求太高了，一個對另外一個太沒要求了，總是走在對方錯誤的思想上，現在好了，你們的頻道，終于在一條線上了。”

　　說著，她凝望著治療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愿小菠蘿會沒事。”

　　我摟著她的肩膀，喃喃自語，“沒事，肯定會沒事的。”

　　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治療就結束了，“病人家屬，可以進去探望了。”

　　我連忙和紀沐晴進去探望，只見小菠蘿小小的身子躺在諾大的床上，顯得她是那樣的瘦小。

　　我們急忙來到她跟前，只見她正著一雙虛弱的眼睛，臉色有些蒼白，額頭處貼著紗布，這么虛弱無力的時刻，她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爸比，小晴姐姐…”小菠蘿抬起手。

　　我和紀沐晴連忙將她的手握住，“小菠蘿，我們都在呢。”

　　小丫頭用力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爸比，是不是我以前太調皮搗蛋了，讓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想要把我送走？我保證，我以后不調皮搗蛋了，也不惹你生氣了。還有小晴姐姐，昨晚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拿東西亂丟你的，萬一傷到肚子里的小弟弟怎么辦？我錯了，爸比，小晴姐姐，我真的錯了。我只求你們別丟下我，我會改正的，我會做一個好的小孩子，讓你們喜歡我的。”

　　小丫頭明明是笑著說的，可那眼睛里的一汪淚水卻是那樣的讓人酸楚。

　　這個時候，我若是再說什么責備的話，豈能下去那個狠心？

　　我緊緊地握著她的小手，“別說了，爸比不怪你了，以前都是爸比不好，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爸比和小晴姐姐，以后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