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老奸巨猾
荒天帝緊緊看著眼前這個頭懸帝如意的男子。
葉凡的存在，是原本命運軌跡之中的。
但是這個男子，在荒天帝原本的經歷之中，并沒有他的存在。
他是忽然出現在的荒天帝的過去之中。
也正是荒天帝過去的既定人生之中忽然多出了這樣的一個神秘男子，才造成了這一切的巨變，將原本荒天帝所熟知的過去，改變的面目全非。
“你到底是誰？從何而來？”
荒天帝再次沉聲問道。
面對荒天帝縱橫萬古的氣勢壓來，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但卻是與對待葉凡的態度不同的。
但周乙卻沒有絲毫的懼怕。
盡管面前的荒天帝是那個獨斷萬古的真身在此，要比目前的他高出一個境界，但周乙仍舊不怵。
輪回圣境仍在歲月長河之中，其雖是長生所創。
但長生卻是為周乙的分身，自然周乙的本尊也可以動用那圣境的力量。
不過這是一個底牌，不到萬不得已，周乙不會去暴露，再加上就荒天帝所問的這個問題，也根本用不到周乙花多大心思遮掩。
他仍舊是以九真一假的態度，將對葉凡解釋的那一套說辭，重新再給荒天帝說了一遍。
“我非荒天帝你這一歲月長河之中的生靈，而是來自于另一條歲月長河中，不只是我，現在你面前的葉凡，與我也是一個地方的來客，我們皆是這一宇宙外的另一平行時空中人…”
接下來，周乙又將自己在未來仙域之中，如何跌入時空漩渦的事情說了一遍。
聞聽周乙對自身來歷的解釋。
荒天帝目光一閃，轉頭看了一眼葉凡。
葉凡灑然道：“不錯，我也已不是天帝你所認識的那個人，在過去發生了原身與太乙大哥一戰之后，我便被原身從我與太乙大哥的時空他化而來，我們的確不是這個時空的原生客。”
“平行時空…”
“他我之身…”
荒天帝微微思索，自語道：“看來我對于下一步的修行方向，領悟的是正確的。”
若是其他人可能并沒有這么快就相信二人所說自己為平行時空來客的說辭，但荒天帝所修他化自在法，在他化萬古成就仙帝之后，更進一步，他化眾我…
這一點體現在他鎮殺尸骸仙帝時，曾化出了四尊真身，其后還有第五尊、第六尊沒能化出…
那時候的他，便已經因這門蓋世帝法了解到了其他世界自己的事情。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他化自在法，那自然就是創出這門大法的荒天帝本人了。
所以，他在聽到周乙的解釋之后，明白了幾分，但卻未能完全相信…
“時空裂縫…”
荒天帝看著周乙，略微沉吟，似乎想要周乙將這一部分說清楚。
“以前我認為是修行時誤入禁忌領域，遭受到時空偉力影響，才意外來到了其他時空，但現在，我有了不同猜測，我懷疑可能我的確不簡單是因為時空裂縫這一原因，而是有外力影響出手…”
周乙負手而立，氣態穩然，以自語般的語氣說道：“這只是在我成功讓葉凡化來自己，并融匯于身所想到的一個可能。”
荒天帝何等人物，周乙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就被他想到了周乙準備說的話。
他在大地上走了幾步，忽然轉頭，看向了天宇，道：“你是說，你可能是在我這一時空的另一個你，以類似他化自在法一樣的力量，將你召喚了過來。”
周乙目光微微閃爍，心中露出笑意，對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他只需要拋出一個可能，對方便會自己去找到答案，然后對于自己“分析”的真相，更加相信。
葉凡在這個時候也聞言一怔，隨即，自語道：“難怪，難怪…”
這就說得通了。
難怪他在來到這個時空之后，除了他所熟知的周天帝，并沒有見過另外屬于這一時空內的周太乙。
周太乙與他是一個時代的人。
并且，在那個黃金大世里，他是引領了萬世風華，獨步宇宙的第一人。
他第一個打通了仙路，他橫推了路上諸敵，他鎮壓了黑暗與動亂。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在這一時空中的未來沒有存在的跡象。
他這一時空內的原身竟是似乎從來沒有關于周太乙的記憶。
仿佛在原身的人生里，根本就沒有周太乙這個人。
這不正常。
平行時空，雖然差異有些很是巨大，但出彩的人，不管在任何時空，都會以不同的風華引領一時。
既如荒天帝。
不管在哪個宇宙時空里，他都是獨斷萬古的那個人。
因為他最終成就了仙帝。
這個境界讓他在任何時空里，都有種命定仙帝的大勢。
而在葉凡時代的周太乙，也是引領大世，創造神話的人，不可能不存在于這一時空內的未來。
現在聽到周乙的這一句話推測后。
荒天帝忽然目光一肅，看向了周乙，道：“在過去的時間里，你從另一時空而來與我的過去身第二次遭遇的時候，我也的確曾感知到了一股不弱于當時四大黑暗準仙帝的氣息一閃而過，按照我原本的記憶，除了我與黑暗四帝以及最后的尸骸仙帝外，那一時空內，再無別的準仙帝，但我卻在你從異時空降臨的第二十年里，感受到了第六股準仙帝之氣，這似乎就說的通了。”
“這一時空的太乙大哥，修為也至少是準仙帝？！”葉凡目光鎮靜，看向了周乙。
荒天帝卻是出口道：“絕不止，若這一時空的他只是準仙帝，我怎會無法感知其存在，只有那一縷氣息曾出現過一瞬…”
只有一個可能。
荒天帝和葉凡互相對視，同時想到了。
在這一時空內的周太乙早早的就崛起了，并且境界達到了一個比荒天帝絲毫不低的地步，所以才能連這一時空的仙帝境荒天帝都無法感知到“那一周太乙”的存在。
周乙心中微微一笑，對將二人把猜測轉向了自己的化身“長生道人”并沒有感到愕然，而是本就如此蓄意引導。
畢竟，在平行時空的觀念深入二人心里之后。
二人便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是為另一時空的人，那么平行時空下，在這一時空內，不可能沒有“另一尊周太乙”，所以一切都不用周乙去解釋，讓荒天帝和葉凡自己找到了“真相”。
至于這瞞天過海，用以讓荒天帝和葉凡相信自己，不會懷疑自己就是促成這世界大對撞之幕后黑手的唯一破綻，也不算是破綻。
畢竟他們目前還不能縱覽這諸多平行時空，怎么可能會知道。
遮天的原本軌跡里，本就沒有周乙的存在啊。
周乙是從虛無之中的另一皇天大宇宙穿越而來，不在“遮天完美”的宇宙譜系中擁有平行時空身體，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又因為長生道人的確也“可能”是周乙的“平行時空身”，曾在天獸森林外的混沌中露過一絲氣息后，就讓荒天帝和葉凡的“真相”變得更加合理起來。
關于長生道人“可能”是自己的平行宇宙身。
周乙自己在長生道人從長生界歸來，告知自己平行宇宙概念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了。
何謂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是指從原本宇宙中分離出來，與原本宇宙相似卻有不同的其他宇宙。
而平行宇宙產生的原因，就是類似破壞了原本既定的某些命運軌跡，讓未來分流，成為了另一個新未來。
但一切終有源頭，第一個平行宇宙肯定是依托于“最初宇宙”的未來分流誕生的。
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任何一個單獨的宇宙，不管等級強弱，都是由一個最初宇宙，最終分離出來無數的平行宇宙。
即便是陸小鳳那樣的世界，也會有許許多多的平行宇宙。
但是等級都受最初宇宙的限制。
這也是諸天王令為長生挑選世界的時候，選了一個無壽級洪荒的背后更深一層道理。
那個無壽級洪荒，只是虛無之中以“某個版本洪荒”為最初宇宙，衍生出來的諸多平行宇宙，但因為“最初宇宙洪荒”的上限就只有“無壽級”，不管分流出再多的平行時空洪荒，都不會超過“最初宇宙洪荒”的無壽級。
再回到長生道人是否為周乙的平行宇宙身問題。
長生道人未成周乙分身前，是另一個大宇宙中的無雙仙尊。
他擁有和周乙一樣的大宇宙本源，并且周乙還在因果聯系之中，感受到了更多類似于無雙仙尊一樣的自己。
從這一點上看，像無雙仙尊這樣的“他我”，都符合另一平行時空內“周乙”的事實。
也可以認為無雙仙尊最后化成的長生道人，就是平行宇宙的周乙。
若事實真的是這樣，那么荒天帝和葉凡將他們推理出來的“真相”，的確也沒錯。
可周乙自己卻并不完全認為無雙仙尊以及其他的那些自己，與自己是平行宇宙的概念。
這主要在于他們都有一段“二十年的記憶”。
那二十年的記憶根深蒂固，在無雙仙尊意識上幾乎和周乙本人沒有什么差別，讓周乙覺得每一個他我，都有可能共同擁有這二十年的記憶，這就區別開了“平行宇宙相似又不同”的概念。
他們那二十年的地球記憶，根本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什么相似又不同。
所以，周乙認為自己和長生道人并非完全是平行宇宙的概念。
還有一個點，就在于剛才所說到的最初宇宙概念。
平行宇宙的產生，必須要有一個最初宇宙為必需條件，而后才能由此分化出許許多多未來的流向，誕生諸多平行宇宙。
所以，他和長生道人都屬于平行宇宙，那么這些平行宇宙所依托為之誕生的“最初宇宙”又是什么？
這就又回到了周乙修行的初衷。
就因為有這許多天大謎團。
所以他要…修真！
以此生一切，修出一個真相！
而就在周乙內心閃過這萬般念頭的時候。
葉凡蹙眉自語，道：“綜合以上推測，而今發生的一切都可能是這一時空的‘周天帝’在背后所為？”
荒天帝也露出思索之色，看著周乙，不言不語。
周乙這個時候，卻是負手而立，順著二人的方向，有意無意的自思反問：
“若我真的是被這一時空的自己以大法力召喚過來，那這一時空內的我自己目的是什么？”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沒什么標準答案，因為本就是謊言，雖說以因果感悟其他時空自己，是的確可以做到的，這一點并不假。
荒天帝忽然深深看著周乙，道：“另一個你自己，想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葉凡蹙眉。
周乙自己也不明白，雖說這的確是他自己的目標，不斷向前修行，但他倒想聽聽荒天帝的推測。
“他化自在法，你們都有修行…”荒天帝先說了這么一句。
隨之，沒等二人回答，因為這無需再多說，荒天帝早就在過去歲月里，通過自身看到了周乙與葉凡施展他化自在法大戰黑暗四帝的一幕。
他只是面色平淡的繼續說道：“此法為我所創，起創之時，只是想以他化萬古，完成最后一躍，晉升仙帝，掃平尸骸仙帝的黑禍，然而，當我晉升仙帝后，此法同時更加完善，所帶給我的驚喜，讓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這個驚喜，便是它能召喚其他時空的他我而來，助我一臂之力。”
葉凡用手摸下巴，問道：“這又和這一時空的‘周天帝’想更進一步有什么關系。”
他說話時瞥了一眼周乙，當著本人的面，再說另一個他自己，感覺心理很是奇怪。
荒天帝橫了葉凡一眼，道：“我被雷劈都不介意，你急什么？”
咔嚓。
天道示警，萬雷狂涌，不斷劈在荒天帝身上。
這就是三人在交談期間，在荒天帝身上一刻也不停，一直在發生的事情。
然而，周乙和葉凡早就看慣。
荒天帝的強大不可思議，這些交談產生的驚雷反噬，他還可以承受，連他的皮毛都傷不到。
葉凡無奈一笑，沒有再催促。
荒天帝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在我他化自在法更加完善之后，我可召喚而來其他時空的他我之身助我一臂之力，然而，召喚而來的只是道果凝聚之投影，并非其他時空的真身，這就讓我產生了對于下一個境界的推測，那就是在仙帝之后的修行，便是融合其他時空的他我之身，最終融合而盡這諸多平行時空的自己，而后脫穎而出，便可達到那覆蓋所有時空的境界。”
“這一境界，我起初只是推衍，并沒多少認定，直到你們改變了過去，讓過去真正降臨了那樣的存在，它的體量，正是我所推衍的那個境界，覆蓋了自身所在一切平行時空。”
“而正是因為由此新發現，再在剛才聽到這尊周兄對于自己被自己召喚來的懷疑，我便想到了這個可能。”
荒天帝看著周乙，默然說道：“若真是如此，那么這一時空內的周兄之手段，便是連我都要敬服，他竟召喚而來了你之真身，并非我他化自在法只能化來道果投影。”
葉凡聞言沉默，也為這可能是真的事實感到驚嘆。
很簡單。
他化自在法的道果投影只能持續一段時間，只有戰力，無本源。
而將真身都化來這一時空，那是可以與自己做融合的。
“所以，這一時空內的‘周天帝’召喚太乙大哥而來，是為了與太乙大哥融合，以圖更進一步，超越仙帝？若真是如此，他為何召喚而來后，卻沒有現身。”
葉凡微微揚起頭，看向了比他微高幾寸的荒天帝。
荒天帝則是看向了周乙。
“你對你自己，應該會有了解，這個問題，你怎么看？”
周乙面色不改，道：“若以我站在另一個我的角度，反推過去，我之所以還沒有現身，可能有兩個原因。”
“其一，我剛進入這片時空時，境界還不足仙王，他或許嫌另一尊自己太弱，想等我成長起來之后，得到融合后的最大程度提升。”
“其二，或許想要融合他我的這一過程，很是困難，根本不是仙帝能夠輕易邁出的一步，畢竟，修行越往后，要想進步就越困難。”
這些話說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但何嘗有沒有周乙對于修行的真實推斷在里面。
荒天帝手指撫摸著劍柄，也頗感認同。
稍后，他看向周乙的眼神，稍稍和緩。
經過這大半天的言語交流，荒天帝雖然還不能全信周乙，卻也沒什么可再疑惑的。
周乙也面色平靜下來。
關于他自身的問題，他只是拋出了一個線頭，稍稍引導，讓荒天帝合理推測，自己找出了答案。
雖然這聽起來簡單，但要瞞過荒天帝這等人，不讓他知道是自己在幕后策劃一切，也是真的不容易。
所幸周乙可以打信息差，利用荒天帝的所知盲點，合理編出一個謊言。
這大半生走來，幾乎連眉毛都修空了的老奸巨猾之人，對于拿劇情之外的信息差來見縫插針，自證自洽，幾乎是順手的如家常便飯了。
而在終于取得了荒天帝幾分信任之后。
周乙也就直抒來到歲月下游，找這位獨斷萬古者的目的。
“實不相瞞，我們此來，便是想請荒天帝幫忙，也可稱合作…”
荒天帝手指輕點腰間劍胎，發出清脆叮響，眉毛一挑：“哦，我倒是猜到你們要讓我幫忙，但合作…”
他露出幾分莫名笑意，讓周乙隱約見到了記憶中的那個熊孩子。
“你們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周乙負手而立，面容平靜，有一股感染人的強大自信：
“合作，當然是指我們重新在那現實之中占據主導權，難不成，我們真要在那強大的現實下潛身縮首，又或者，荒天帝真的打算，等到那現實的刻度走到這里的時候，再從未來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