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季,天亮得晚。
等到天色大亮李桃花才起來,這些天吃好睡好,只想著解脫又沒有心理壓力,她過得滋潤又自在,終于等到今天了,李桃花飽餐了一頓,開始收拾家里。
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
她本想寫封信交代一下后事,把林長安來信的消息告訴李秋月,剛拿起筆,她又不知該從何下手了,猶豫了很久,李桃花又放下筆,還是決定親自告訴李秋月。
過了今天,這世上再沒有李桃花這個人了。
都快死了,她總想再見李秋月一面才能安心。
李桃花把門鎖好就走了,她想直接去李景田家,走到一半又猶豫了,李景田一家都極其厭惡她,她如果去了,可能也見不到李秋月的面,想了想還是先繞去河邊了。
隊里的人都是在河邊洗衣服,李桃花想要碰碰運氣。
可能是快死了吧,運氣也比平時好了不少。
李桃花剛走到河邊,正好看到李秋月洗完了衣服,端著盆準備回家了,巧的是河邊沒有其他人,只是看著李秋月的側臉,她的眼圈就紅了,快步走了過去,“媽!”
李秋月轉頭看了她一眼,不禁皺了皺眉。
再神情冷淡的說:“別這樣叫我,我們沒有關系了!”
李桃花頓時淚崩,她哭著說:“媽,我知道錯了…”
李秋月一想起李桃花提著刀殺到自己家,罵了她爸更把她全家都罵了,家里的院門上還有幾道深深的印痕,都是被她砍的,如果家里只有老人孩子,當時就發生血案了。
想到那天的事,她臉上就泛著冷色。
“小九冤枉你偷錢是我們對不住你,我已經打過她了。”
語氣一轉,又多了幾分冷意:“你冤枉我爸對你下毒,這兩件事就算扯平了。但是你提著刀殺到我家,把我全家都罵了個遍,我沒辦法原諒你。李桃花,以后別再見面了!”
聽到這番話,李桃花哭得更厲害了。
“不會了…以后,以后…都不會再見面了…”
這些天剛養好的狀態,瞬間又崩潰了,她蹲在地上哭得渾身顫抖。
以后都不會再見了,今生都不會再見了。
這是她最后一次見她,也是最后一次喊她媽。
聽李秋月話中的意思,像是不知道李景田對她下毒的事,以李秋月的性子,以為清九冤枉她,都都會向她道歉,如果知道李景田下毒,就不會說她冤枉了李景田,要扯平了。
也是,李秋月是李景田的女兒,他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嗎?
下毒這種事,又怎會讓女兒知道?
他應該是為了清九才下毒吧?
清九把信件帶走了,他們一定知道她會偽造別人的字跡,為了防止她亂來,所以先下手為強毀了她的手,也幸好他們下手了,否則她還不知道會鑄成多少大錯。
如果不是他們下毒,她不會有機會接觸強子。
更不會發現外婆的真面目!
這毒下得好,是她活該!
李桃花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胸有多狹隘,已經鬧到這個地步,李秋月還以為清九冤枉了她,還跟她道歉。如果不是她從小就心存偏見,跟著這樣的李秋月長大,她肯定能養成一個豁達陽光的性子,不像現在這么陰暗又偏激,可是后悔也晚了,她沒有機會了。
一個人要養成什么樣子,身邊的人太重要了。
只可惜自己太傻,在外婆和李秋月之間偏向了前者。
如今的她與外婆何其相似?
都像一條陰暗的毒蛇,外婆為了利益不惜毀了她,還想把她賣給一個傻子,她為了報復謀劃著害死所有欺負她的人,她們都不是好人。
李桃花越想越難過,一旦走錯了路,就沒機會再回頭了。
見李桃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李秋月嘆了口氣,想著她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身邊連個對她好的人都沒有,又有點不忍心,掏出手帕塞到李桃花手里。
“別哭了,你快回去吧,等會就下雨了!”說完她就走了。
看她哭得那么傷心,李秋月是有點不忍,但她還是拎得清的。
不忍歸不忍,李桃花提著刀殺到家里的事,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還有那一聲聲叫罵,她爸媽這個年代了,還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罵,李秋月當時就氣得發抖。
過十幾天,雖然平靜了,可是錯已經犯下了。
不是李桃花認錯,她就會選擇原諒,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
淚水模糊了李桃花的視線,她緊緊地攥著手帕,像是哭干這一生的淚水。
等李秋月的背影快消失在她視線中,李桃花才猛然驚醒,她一定要告訴李秋月,一定要親口認錯,這一生的遺憾與錯誤已經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再多帶一個遺憾死去。
李桃花擦干了淚水,追了過去。
她大聲喊:“媽,你等等!”
李秋月聽到這聲呼喊,她非但沒有回頭,還加快了腳步。
李桃花一邊跑一邊說:“媽,我知道小九她親爸的消息!”
聽到這一句,李秋月神色突變,手里揣著的木盆突然墜地。
她霍然睜大了眼睛,眼神凌厲地回過頭,看著大步追來的李桃花。
李秋月以為在分家之后林長安來信了,她厲聲問:“他來信了?”
李桃花氣喘吁吁地跑來,她咽了咽口水,剛平復一下氣息,突然跪在李秋月面前:“媽,是我對不起你。小九她沒有冤枉我。那錢…是我偷的,那是小九她親爸寄給你的!”
李秋月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的身子晃了晃。
“你說什么?那錢是小九她爸寄來的?什么時候寄來的?”
李桃花咬了咬唇,小聲說:“去年寄來的,我沒有告訴你!”
頓了下,她又補了一句:“他在信里說,他剛回城,等他那邊安頓好了,就接你和小九去帝都…”說著,李桃花又忍不住哭,“是我豬油蒙了心,見不得你們好,就把信和錢都昧了下來。怕穿幫,我還偽造了你的字跡,用你的名義回了一封信,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