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變臉
下了老大決心，費了好些周折。
連還在地上長著的青苗都一并賣了，才得到這么幾千塊錢。
牧老婆子正經珍惜寶貝著，哪能讓牧彤這么輕易地就給搶了去？
短暫的錯愕后，就看這老婆子跟瘋了似的沖上前。
一把把牧彤給推倒，急惶惶往起撿錢，生怕錯失了哪怕一分一毛。
就著她那手勁兒輕輕一倒，順利叫自己變成滾地葫蘆的牧彤驚恐萬狀地抽泣：“我錯了，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奶你別打我…
我會乖，真的會乖！
我聽話，我再也不敢了…”
終于把所有錢一張張撿回來，反復數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后。
牧老婆子才皺眉嫌棄臉：“嚎，嚎特么什么嚎？
你奶我還沒死呢，用得著你這個小賠錢貨在這兒嚎喪？
給我憋回去！
個喪門敗家的玩意兒，要不是你這個家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是的，在牧老婆子眼里，好好一大家子分崩離析，好好的兒子們變成不孝白眼狼。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牧彤這個賠錢貨的鍋！
要不是她嘚瑟著給老兒子寫信告刁狀，不年不節的志遠根本就不可能請假回家。
不回家，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了后續的一切。
那她就依然還是家里說一不二的老太太，主管家里的財政大權。
說什么，也落不到眼下這落拓境地。
要么說這極品什么的，就是比較容易嚴于律人、寬于律己呢！
只執拗著兒子不如以往孝順，卻不知道反思反思自己，想想為啥把好好的兒子給逼成不孝子什么的。
也是夠夠的！
牧彤心里無限鄙夷，面上卻只期期艾艾地抹淚兒。
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樣兒，活脫脫受氣包本包。
把一邊站崗守衛的兩個哨兵給心疼的喲，一個遞手絹，一個給糖塊兒。
神情語氣的，那叫個溫柔。
生怕嚇壞了牧彤似的，特別小小聲地問這老太太到底是誰、過來干嘛的，用不用他們幫忙把人給攆走云云。
牧彤忙感激臉：“謝謝叔叔們，這…
這是我奶奶，親奶奶！”
再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兩位哨兵驚呆，親奶奶？
張口閉口罵親孫女賠錢貨，半點兒憐惜沒有。
反倒對個傻不拉唧，十來歲大小還大鼻涕過河、口水滴答的傻小子寶貝兒似的護著…
光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奶奶就是個極度重男輕女的。
剛剛那狠狠一推，可沒見老太太有丁點留情。
當然甭管心里再怎么的唏噓，這有軍屬過來探親，必要的通知還是得有。
確定了老太太的身份后，哨兵趕緊給牧志遠打電話，通知他過來接人。
親媽領著侄子過來探親？
牧志遠擰眉，半是驚訝，半是惶恐。
總覺得自己這才消停了倆仨月的幸福生活又要分分鐘水深火熱。
不過再咋恐懼，再咋不安。
親媽和侄子都已經到了大門口，他個當兒子、當叔叔的也總不好不去接人對不對？
牧志遠急匆匆請了假，趕緊一路小跑地奔著軍營大門的方向而去。
結果到了目的地，就看著衣衫襤褸的老娘正跳腳大罵自家閨女。
兩位哨兵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著，他們身邊還跟著衣著邋遢、神情呆滯的半大孩子。
見他過來，被‘罵到泫然欲泣、無限委屈’的牧彤分分鐘破涕為笑。
像是見到了橫空出世的大英雄般，小炮彈似的沖進了他懷里。
一迭聲地叫爸爸，很有點小恐懼地告訴他奶奶和杰子哥來了。
杰子哥？
所以，那個臟兮兮的小傻子就是他小侄子？
牧志遠狠狠皺眉，調轉目光細細觀察了那孩子的五官。
可，可不真就是記憶中牧杰的模樣？
但這到底是咋回事？
他才回來這么短短不到倆月的時間，怎么…
牧志遠一腦門子問號，簡直都不知道從哪里問起了。
只能尷尬臉，先強擠出笑容來跟老娘打了個招呼。
問她怎么連個聲都沒吱，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跑出了幾千里地？
結果這一問，就問得牧老婆子嚎啕大哭。
直接原地坐下，聲嘶力竭地拍起了大腿：“老兒砸，你是不知道你媽有多苦啊！
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拍拍屁股回了軍隊，扔下老娘我自己面對那幫子白眼狼啊…”
再沒想到這老太太居然在軍區門口就大鬧起來，分分鐘要自曝家丑什么的。
牧志遠都被嚇得一呆，醒過神來后趕緊拉人起來。
有什么話，咱回家去說不好么？
真那么好勸，還能是牧老婆子？
越是被拉，就認準了老兒子最怕這一套。
心里就越想著以此要挾，順利進駐軍區，給自己和小孫子找個享福之地什么的。
牧彤，牧彤也是被老太太這奇葩思想驚呆了好么？
好在到底母子多年，牧志遠對自家老娘還是有點了解的。
不但分分鐘猜到了她的想法，更特別快狠準地抓到了她的軟肋所在。
一句如果不想鬧騰到兒子復員回家，跟你一起種地喂牛你就趕緊起來叫老太太即刻投降。
任由老兒子攙著，一路回了他們家新申請的兩室一廳。
等出去買菜的徐燕子回來，就發現惡婆婆和毒侄子已經一身臟污地坐在了她新換的凳墊上。
還不等著她開口說點啥呢，那刁老太太就率先撇了嘴。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你那是啥眼神？
進城隨軍了、牛逼了，看不上我這個鄉下老婆子是吧？
婆婆過來連個招呼都不打，你們鄭家可真是好家教！”
三句話兩句話的，就成功把徐燕子將將出口的問候變成了諷刺。
“我們鄭家八輩子貧農，沒啥根基自然也就沒啥子家教。
從小到大，爹媽就教我們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兒。
彤彤她奶奶你倒是有家教呢！
瞧瞧這出口成臟的，也是簡直了。
就不知道說好了的分家，這才倆多月有家教的你怎么又追過來了？
難道是彤彤大爺、二大爺的太孝順了。
熱情到您老人家有些扛不住，所以才不得已跑到我們這不孝子身邊靜靜心？”
說這話的時候，徐燕子還特別意味深長地掃過了牧老婆子那一身襤褸。
就想激得她臉上掛不住，直接大吵一架轉身離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