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最近的身體還好嗎?”杜南站在街頭打著電話,此刻他已經換了一身打扮,他穿著一套超薄的那種防風防水的沖鋒衣褲。
這原本就是穿在外套底下的,只要一脫就行。
此刻的他離開剛才出來的網吧也不遠。
“是你啊?你的身體好嗎?”電話那邊,杜南的父親同樣有些尷尬,除此之外他還有幾分忐忑,因為他不知道兒子為什么打電話過來?是工作不順利?還是沒錢了?
“我有事請你幫忙,你幫我查一個人,這個人叫劉美芳,今年五十七,原來住在紐約,后來搬到了舊金山…”杜南把清潔工阿姨的情況說了一遍。
如果能夠不找父親幫忙,他絕對不會這樣做,但是現在沒轍,林雨蘭的那條路斷了。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顯然杜南的父親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他不清楚那個叫劉美芳的女人是誰?但是從年齡來看,肯定不會是什么蠅營狗茍的事。
“你為什么要讓我打聽這么個人?”他干脆直接問了。
“我也是一腦袋糊涂,前幾天一個律師打電話給我,說有一個叫劉美芳的女人給我留了一份東西,東西在匯豐銀行的托管保險柜里面,我去看了一下,里面有價值十萬美金的美國國債,我當時就懵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十萬美金的美國國債?”杜南的父親同樣摸不著頭腦。
會給他兒子留這么多錢,只可能是他或者他前妻的親戚,他很清楚他家絕對沒有這么闊氣的親戚,整個杜家混得最好的恐怕就數他本人了,前妻的情況比他更差,老家是在甘肅,還是一個鄉下小地方。
“好吧!我幫你查一下,那些國債你先別動。”杜南的父親對兒子還是挺關注的。
“不麻煩吧?”杜南問道。
“這樣大的事,還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不過還好,她既然是華人那就好辦,加拿大和美國的華人之間全都有聯系。”杜南的父親說道:“你等著,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
掛了電話,杜南總算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去魔都了。
想要去魔都,真沒什么難的,最方便的就是開車,以前還要繞路,現在有了大橋,過橋就是…可惜他沒車,就算有車也沒用,他沒證。
“要不然咱們坐高鐵?”杜南掏出手機,可以網上訂票的。
“最好不要。”林雨蘭搖了搖頭,她不敢肯定她家的人會不會從監控錄像里面找到她?“就算長途客車也比高鐵安全,長途客車站有好幾個呢!也沒那么多監視點。”
杜南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前幾天他聽公司里面的幾個女同事說,現在上地鐵,年輕女性要摘帽子、口罩和圍巾,出入口都有人檢查的。
當時他沒想過這和林雨蘭有關,現在明白了。
“其實最安全的還是弄輛車。”林雨蘭說到這里就來氣。
“現在來不及啊!”杜南雙手一攤,不過他馬上靈光一閃:“我可以去借一輛摩托。”
“開摩托也要證,你有?”林雨蘭冷冷地問道。
杜南還真有,當初他買那輛二手電瓶車的時候,就聽到過傳聞,上面好像要限制電瓶車,雖然不像禁止摩托車那樣嚴格,但是也要掛車牌,另外還要機動車駕駛執照。
所以他干脆考了一個,電瓶車能用,摩托車也能用。
半個小時之后,杜南騎著摩托,后面載著林雨蘭,飛馳在前往魔都的公路上。
只能走公路,摩托車既不能上大橋,也不能上高速,摩托原本是一種非常方便的交通工具,全世界都是這樣,唯獨在中國屬于例外。
“你為什么就是不想買一輛車?”林雨蘭咬牙問道。
“是啊,你好像對摩托情有獨鐘,別告訴我是因為方便,在國內,我看不出摩托方便在哪里?”前臺小姐何敏也在一旁問,當然她的話林雨蘭是聽不到的。
“不為什么。”杜南根本不想回答。
他確實不喜歡汽車,他家買過汽車,那是在他初一的時候,也是他父親找到新工作之后的第二年。
他父親原本是在國企工作,在他上小初一的時候跳槽到了一家美國公司,也是從那時候起,他父親有了出國的念頭。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他父母離婚之后,房子歸了他父親,車子被他母親開走了,他父親至少和他還有聯系,還把房子留給了他,另外給了他六十萬,母親卻從此杳無音信。
“你既然打算辭職,手里又不缺錢,為什么不在郊區買套房子?就在西邊,離開魔都和臨安最近的地方,那邊的房價又不高,但是將來絕對有升值潛力。”林雨蘭問道。
“十萬美金,我只有十萬美金,換成人民幣才六十多萬。”杜南根本考慮都不想考慮。
“買間小點的房子,五十萬就足夠了,你既然那么喜歡摩托,住在郊區,不是很方便嗎?禁摩的是市區,郊區可沒人管。”林雨蘭說道。
“怎么?嫌棄我的房子小?那間房對我有特殊的意義。”杜南說道。
“那倒也是。”林雨蘭不說什么了。
她不再說話,換成前臺小姐開口了。
“我覺得她說得沒錯,住在市中心,出入實在太不方便了,換到郊區就不一樣,中國禁摩是市區禁,郊區可不禁,別說這里了,魔都那邊也一樣,而魔都的地鐵很發達,很多地鐵延伸出去很遠,你只要找一個地鐵口把車停下,然后坐地鐵去哪兒都行,要不然就坐出租,這個更辦法。”
“沒必要吧?”杜南其實有點心動了,他對林雨蘭說缺錢,對何敏就沒必要撒謊了,先不說有老周在,那十萬美金在證券市場來回幾下,弄個幾百萬絕對沒問題,等到比特幣一出現,他就更不缺錢了。
“有必要,當然有必要。”何敏連聲說道:“芳阿姨的遭遇難道還沒讓大家吸取教訓?突然間身份變了,變得有錢了,很容易引起周圍那些熟悉的人的注意,那里面有好人,也有壞人,天知道會發生些什么?然后就是一連串的蝴蝶效應,反倒是跑到另外一個地方會好很多,誰都不知道你的底細,干什么都行。”
杜南愣住了,他確實沒想過這事。
轉念一想,他也確實感覺到身邊有了不少變化,就比如以前天天在街口的館子吃早點,現在變成了買早點回來吃,以前餐館的老板娘總是勸他找個姑娘,早點結婚,現在老板娘總是沖著他樂,而那個尖酸刻薄的老頭以前總是冷嘲熱諷,現在則是一臉妒忌,說的話也異常難聽。
“不,沒必要在郊區買房子。”杜南突然間想明白了,狡兔三窟,確實有必要另外找一個窩。
不過他的想法是回老家。
杜南的老家也屬于這座城市,離市中心的直線距離也就四十多公里,不過中間隔著一片海。
那是一座島,一座不算很大的島,離開海岸也就十幾公里。
他家以前是漁民,祖祖輩輩都是漁民,日本侵華那會兒他家太爺爺帶著全家逃到岸上,那會兒杜南的親爺爺也才八九歲,抗日戰爭結束之后,太爺爺回島上去了,仍舊做起了漁民,杜家很多人也都回到了島上,他們在岸上待著不習慣。但是杜南的親爺爺卻已經在一家南北貨行做了好幾年的小學徒,不想再回島上去了。
杜南以前沒想過這些,現在猛然間想起來,不由得對自己的親爺爺多了幾分親切感。
他親爺爺離開父母家人獨自留在城市做學徒,那時候也才十六歲。
杜南的父親去加拿大,留下杜南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是十五歲。
兩個人很有可比性,又沒有可比性,杜南是被迫留下的,他爺爺是主動留下。當然杜南的父親在地球的另一邊,而他爺爺的家人就在四十公里外的島上,這也是不一樣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弄一輛摩托艇需要什么手續嗎?”杜南問道,他問的當然是林雨蘭。
“摩托艇?”林雨蘭有點意外,不過她很快搖起頭來:“你想都別想,國內對這類東西管得很嚴,防的是走私和偷渡,你沒聽說那么多名人買了游艇,最后只能停在岸邊當擺設嗎?”
“我覺得還行啊!我老家很多人買了船的…當然不是摩托艇,而是漁船,拖船,運輸船。”杜南說道,一邊說著,他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他問林雨蘭根本就是問道于盲,這件事完全可以問他的那些親戚。
雖然從爺爺那一輩,兩邊就分開了,但是關系始終沒斷。
杜南經常回去的,小時候是父母帶著一起回去,父母離婚,特別是他父親去了加拿大之后,每到寒假和暑假,他都會到島上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