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一 火
阿振我們落座以后，我抬頭，發現阿振的小舅子文闖，也坐在我們這張桌上，在那翹著個二郎腿，拽的像個二五八萬似的，看見他這幅樣子，我頓時有些心煩。
這時候，一個中年也拿著紙筆起身，開始挨個桌的走動，雖然沒開口，但大家也都知道，這個人是幫忙寫禮賬的，于是紛紛開始掏錢，而且寫禮的錢數也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二百，等到中年走到我們這桌的時候，桌上的人也紛紛開始掏錢，同樣清一色的二百，而到了闖子那里的時候，他則是掏出錢包，數出幾百塊錢扔在了桌子上，聲音很大的開口：“五百！”
‘刷！’
闖子一句話落，隔壁幾桌的人都看向了我們這邊，尤其是文娟家的那些親戚，臉上一個比一個神氣：“看看，還是咱們家文闖有出息。”
“可不嘛，咱們老文家這些孩子，就數小闖兒混的最好！”
“還是文闖這孩子，知道心疼他姐！”
“你們看看闖子開的那個車，也不像是差錢的人啊！”
坐在我對面的文闖，聽見自家親戚的夸贊，咧嘴笑了笑，將自己的玉溪扔在了隔壁桌上，宛若暴發戶一般：“來，抽我的！”
他們那些人說話的時候，寫禮的那個中年也走到了我身邊，我拿過身邊的手包，開始在里面一摞一摞的向外拿錢，將錢都擺在桌子上以后，我聲音不大的開口：“五萬！”
‘刷！’
我一句話說完，原本亂糟糟的大廳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阿振看著我面前的錢，還以為我是在跟文闖置氣，頓時從我身邊站了起來：“小飛，你干啥呢，就給孩子擺個酒，你怎么出了這么多錢呢？”
“給你，你就收著！”我抓著阿振的胳膊，直接把他拽坐在了椅子上：“這錢不是我自己出的，是東哥和小剛我們三個的，東哥說了，這是給孩子的見面禮，讓你別推辭，還有二哥和小濤，我原本想給他們捎個禮的，但轉念一想，他們肯定想自己過來看看孩子，你就等他們自己來吧。”
阿振看著桌上的錢，眼圈一下就紅了：“操，你們跟我說這些，多見外啊。”
“哎呀，給你，你就JB收著唄，都是給孩子的，也不是給你的，你跟著激動啥。”史一剛看著對面的文闖，聲音很大的繼續道：“阿振，我們哥幾個現在混的不好，所以呢，隨禮的錢也不多，但是你放心，我既然認了王家傲做干兒子，肯定不能白讓他管我叫一聲干爹，三年之內，我在市中心買一套房子，掛孩子名上，還是那句話，都是給孩子的，你別跟我絮叨！”
我跟著點了點頭：“既然小剛說話了，那這事就這么定了，買這個房子的錢，我出一半。”
‘嗡！’
我話音落，大廳內一陣嘩然，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而坐在我們對面的文闖，頓時暗自咬牙，氣的臉都快綠了。
‘嘭！’
阿振聽完史一剛我們倆的話，眼淚順著眼眶就掉了出來，隨后伸手啟開一瓶啤酒，掛著眼淚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度不符的笑容：“艸你媽的！我王振這輩子，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向來要比順心的日子多，但有你們這群兄弟，我他媽受多大委屈，都JB值了！”
話音落，阿振一仰頭，瓶子里的啤酒泛著氣泡，一口氣灌進了嘴里，文娟家里那些親戚聽見阿振說了臟話，眼神里都有些陌生。
我和史一剛相視一笑，兩個人也啟開了啤酒，陪著阿振喝了起來。
被我們這么一鬧，文娟家的那些親戚，看向阿振的眼神也都變了不少，雖然依舊帶著鄙視和厭惡，但其中，也充斥了一抹狐疑。
“阿振，孩子的長命鎖，是不是在你身上呢？”我們這邊正喝酒的時候，文娟抱著孩子，走過來問了一句。
“啊，是在我這呢。”阿振聞言，咧嘴一笑，伸手掏了一下兜，表情一滯：“完了，我好像給落在店里了。”
“哎呀，這么重要的東西，你怎么能忘帶呢。”文娟聞言，頓時一臉埋怨：“這馬上都快放鞭炮了！”
“我早上去店里卸貨，換衣服的時候怕給弄丟了，就隨后放在了桌子上，但走的時候忘拿了。”阿振說話間，快速站起了身：“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拿。”
“阿振，算了吧，不就一個長命鎖么，什么時候拿不一樣啊。”我見阿振酒喝了一半就要撤，開口勸道。
“不行，這個東西我還真得拿回來，給孩子擺酒之前，我找算卦的給算過，他說家傲五行屬水，所以在百日酒這天放鞭的時候，一定得把長命鎖掛在脖子上，這樣的話，孩子這一輩子都會順順當當的，那個長命鎖，還是我特意去城郊的道觀求來的呢。”阿振提起孩子，臉上總是洋溢著剛剛做父親的慈祥笑容：“我店里離這也不遠，騎電動車一個來回，最多十五分鐘，這樣，你們先喝著，我快去快回，馬上回來。”
“那你快點。”史一剛聽說那個長命鎖，是阿振特意去給孩子求來的，也就沒再阻攔。
“妥了。”阿振起身后，看著我們倆笑了笑：“我跟你們倆說，不論有什么事，今天都不能走啊，咱們哥仨都好久不見了，今天必須不醉不歸。”
“操，今天要是不把你喝到桌子底下去，我都不姓史。”
“吹牛逼，我他媽今天要是連大粑粑都干不過，我也不姓王，你們倆等我回來的，千萬別跑啊！”阿振話音落，拿起桌上的電動車鑰匙，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飯店。
阿振走后，我和史一剛坐在原地，跟文娟家里那些勢利眼的親戚也沒什么好聊的，就湊在一起，兩個人單喝，但是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倆四五瓶啤酒都喝完了，還沒見阿振回來，我想了想，頓時起身離席，走向了門口的文娟：“小娟，這都多長時間了，阿振怎么還沒回來？”
“是呢，眼看著還有五分鐘，就到了放鞭炮的吉時了，他這又是跑哪去了。”文娟看了看時間，也有些著急：“我們家阿振哪都好，就是辦起事來磨磨蹭蹭的，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你等一下，我給他打電話！”
“算了，我打吧，你照顧好孩子。”我咧嘴一笑，拿著手機向門外走去，順手撥通了阿振的手機。
幾聲響鈴后，阿振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好你大爺，這都多久了，你還不回來！”聽見阿振的聲音，我開口就罵：“就算想躲酒，也沒有這么躲的吧，你信不信，你要是再不回來，我把兒子給你抱走，賣了換錢！”
“別！別別別！你抱我兒子，那不等于跟要我命一樣么。”阿振哈哈一笑：“剛才我都準備走了，可是忽然有人來買油漆，你說，遇見生意上門，我也不能不做，是吧！”
我咧嘴一笑：“操，你就是掉錢眼里了，今天什么日子，自己心里沒點B數啊，錢什么時候都能賺，但孩子百天就一次，你先別賣貨了，快點回來！”
“行，我這就往回走了！”阿振說著話，那邊‘咣！咣！’的響了幾聲，隨后阿振頓了一下：“操，這他媽什么情況？”
“怎么了？”聽見阿振罵人，我皺眉問道。
‘嘩啦！’
電話那端，先是響起了一陣鐵門的嘩啦聲，然后便是阿振憤怒的聲音：“艸你媽的，這是誰跟我惡作劇呢？！”
“你說什么呢，什么惡作劇？”
“媽的，我店里的鐵柵欄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阿振說話間，那邊又‘咣咣’的響起了兩聲響動，隨后便是翻找東西的聲音：“大中午的，誰他媽這么無聊，你等會，我找東西把鎖撬開。”
“門被鎖了？”聽見阿振的話，我頓時一皺眉。
“可不嘛，現在這人，真是有病，我估計我是遇見網上那種拍惡搞視頻的人了，你說他們禍害誰不好，偏偏挑上了我，我還等著給我兒子慶祝呢。”阿振那邊說完，語氣變的有些疑惑：“這什么味兒啊？”
阿振這句話說完，一下就沒聲音了。
“阿振！阿振！”聽見電話里面死一般的寂靜，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從我心頭升起：“你他媽干什么呢，說話！！”
“…小飛，我的門縫里，流進來了好多汽油。”過了足有十秒鐘后，阿振的聲音才哆哆嗦嗦的開口，又過了不到五秒鐘，阿振的語調都變了：“我店里失火了！”
‘嗡！’
“你想法出來，我馬上過去！”阿振話音落，我腦瓜子里頓時一聲轟響，轉身就往飯店里面跑，快步到了我們那張桌子邊以后，我四下看了一眼，伸手就向文闖面前的車鑰匙抓了過去。
“哎，你干什么？”文闖看見我的動作，本能想要阻攔。
‘嘭！’
我抄起旁邊的酒瓶子，對著闖子的頭上就掄了下去，一下就給他放倒了，隨后抓汽車鑰匙，看著史一剛：“阿振出事了！”
文娟家的那些親戚，看見我把文闖打倒了，都奔著我打算動手，但是聽說阿振出事，全都停下了動作。
‘咣當！’
史一剛聞言，推開椅子起身，跟在我后面就開始向外跑。
‘嗡！’
走到門口之后，我上車，直接把文闖的雅閣發動，看著史一剛：“打119，阿振的店里失火了，快！”
“失火？”史一剛頓時一愣。
“快打他媽打電話！”我嚎了一句之后，粗暴的開始倒車，連續撞到了兩臺停著的電動車之后，直接闖了一個紅燈，順著十字路口竄了出去。
“阿振！阿振！你在聽嗎？”我一邊瘋狂的開車，一邊聲音很大的對聽筒里面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