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扈濰的朋友
水泉縣郊區，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附近。
我們的GL8停在路邊的一個小樹林里，扈濰坐在副駕駛，手肘搭在車門的扶手上，嘴里叼著煙，眉頭緊皺的看著遠方的公路，此刻天已經黑了，我們這邊能很清晰的，看見馬路盡頭的方向，兩臺警車停在收費站邊上，警燈閃爍。
“阿虎，沒有別的路了嗎？”扈濰按滅了煙頭，再次問了一句。
阿虎搖搖頭，確定的說了一句：“濰哥，出入水泉的路，就這四五條，咱們都看過了，全都有警車！”
后座的焦智看著遠處閃爍的警燈，此刻心情大好，對扈濰開口道：“兄弟！你現在放我走，該給你的錢一分不少，我全都給你，咱們之間的恩怨也都一筆勾銷，我在公安局有熟人，回去之后打個招呼，你們也能平安的離開，你看行不行？”
“磊磊！把他嘴堵上！”扈濰忽然咆哮了一句，我看的出來，他有點情緒失控。
磊磊點點頭，伸手掰著焦智的嘴，拿起擦車的毛巾就往里面塞，焦智也開始劇烈的掙扎：“你可想好了！要賬和綁架可是兩個罪，我跟你說…唔！”磊磊塞住焦智的嘴之后，順著后座，一腳就把他踹到了后備箱里。
“嘯虞，把煙也給我一根吧！”我臉上的血都已經干了，頭上有一個小傷口，但是不大，伸手推了嘯虞一下，舔著嘴唇說道。
“你不是不抽煙嗎？”嘯虞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隨后把煙扔給了我。
我掏出煙叼在嘴上，隨后點了兩次火，都沒點著，從我們看見第一臺警車開始，我的腿就開始不停地哆嗦，內心感到了巨大的恐懼，這種恐懼完全是源于未知的，我不知道我們現在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也不知道即將會面臨多么嚴重的后果。
‘啪！’
磊磊伸手，拿過打火機給我點上了煙，隨后用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沒事！放心吧！”
“嗯！”
磊磊的一句安慰，讓我稍微緩過來了一點，我低下頭，安靜的開始抽煙。
“咳咳！”
我想借著吸煙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剛吸一口，就被嗆得眼淚直流，大家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作為領隊的扈濰都已經束手無策了，其余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會抽就別抽了，怪浪費的！”磊磊接過我的煙，叼在了自己嘴里。
所有人都開始沉默，車的四周除了蛐蛐和知了的叫聲，寂靜的落針可聞。
‘鈴鈴鈴！’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嚇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扈濰愣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小濰，焦禿子還在你手里呢？”對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嗯！”扈濰答應了一聲，隨后快速問道：“打聽的怎么樣了？”
“焦禿子那邊，的確是報警了，但是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我在水泉能力有限，公安口沒什么熟人！”電話那端回應道。
“今天我可能是離不開水泉了，有安全的地方嗎，先讓我住一宿！”
“你們幾個人？”
“算上焦禿子，七個！”
“我看進城的出入口都設上卡了，不會是因為你們這個事吧？”電話那端的男人有些為難的問了一句。
“你看這樣行不行…”扈濰說著話，推開車門就下車了，走到遠處，對著電話小聲的交談了起來，這一刻我忽然很害怕，我怕扈濰會推一個替罪羊出去，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個人毋庸置疑，絕對是我。
大約十五六分鐘之后，扈濰再次回到了車上，他拍了拍阿虎的肩膀，又轉頭看著我們：“下去幫忙把備胎換上，這臺車太扎眼，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一會我的朋友過來接咱們！”
阿虎點點頭，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隨后磊磊我們也都跟著下去了，下車的一瞬間，我忽然十分害怕，我怕扈濰會像電影里面演的一樣，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所以我的余光一直停留在阿虎身上，我想好了，只要他上車，我玩命也得跟上去。
我想象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我們很快換好了輪胎，隨后阿虎把車啟動，連車燈都沒開，把車調了個頭，順著漆黑的道路就開了回去，扈濰一路看著路牌，到了芳村的時候，指揮阿虎把車開到了村子附近，停在了兩片玉米地之間的一個小縫隙里面，我們一伙人又拔了很多荒草蓋在車上，從外面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里會停著一臺車。
弄好了車之后，我們拽著焦智，鉆進了路邊的一片莊稼地里，阿虎和冷欣、嘯虞三個人，押著焦智在莊稼地的深處，我和磊磊留在了扈濰的身邊，蹲在莊稼地的邊緣，扈濰給他的朋友打了個電話以后，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等待。
看見芳村這個地方，我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剛跟嘯虞離開學校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我們跟萬鵬混在一起，第一次出去打架，就是在芳村附近的一個礦區，那時候的我及其瞧不起萬鵬，雖然嘴上沒說，但我心里覺得，我將來一定會比他混的好，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萬鵬如今每天在洗浴里泡泡澡、喝喝茶，一個月很輕松的就能賺到兩三萬，而我呢，冒著進監獄的風險，每天跟在扈濰身邊要賬，混了大半個月了，就得到了被隨手扔出來的五百塊錢。
等待的這段時間里，我心里也暗自做了決定，這把事如果能捱過去，我一定要離開扈濰，不僅僅是因為他瞧不起我，而是我真的有點害怕了，我不想為了幾百塊錢，把青春扔在監獄里。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一束燈光，打進了莊稼地里，嚇的我趕緊低下了頭，十幾秒過后，我聽見了引擎的聲音，探頭看了一眼，是一臺桑塔納和一臺松花江面包車，兩臺車的車牌，都用光盤擋著，就停在我們離我們不遠的路邊。
看清楚兩臺車之后，扈濰松了一口氣，站起身走了過去，我愣了一下，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咣當！’
車里面的人看見扈濰之后，也推開車門走了過來，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他看了我和磊磊一眼，隨后對扈濰問道：“焦禿子呢？”
“在里面蹲著呢！”扈濰隨手指了一下玉米地，對我道：“去，把人帶出來！”
“哎！先等會！”扈濰的朋友伸手攔住了我，對扈濰道：“別讓焦禿子看見我，我也不想看見他！”
“啥意思啊，壯壯？”扈濰對朋友問了一句。
叫壯壯的青年呲牙一笑：“小濰，我沒有別的意思，咱們是朋友，你既然開口了，那我肯定幫你，但說句難聽的，這件事跟我一點關系沒有，所以我也不想卷進去，一會我坐普桑給你帶路，你們在面包車里，我全程不跟焦智見面！”壯壯頓了一下，隨后直白的開口：“如果將來這件事，真的犯案了，那我被抓進去之后，肯定不能替你扛著，我會跟警察說，我的朋友來了，讓我幫忙找個住的地方，至于你們是干什么的，要干什么，我一概不知！”
扈濰聽壯壯說完，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隨后拍了拍壯壯的肩膀：“謝謝了！”
“別怪我，畢竟我是水泉本地人，還得在這混呢，這事如果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壯壯對我們笑了一下：“互相理解吧！”
壯壯跟扈濰說完了之后，轉身回到了桑塔納上，面包車的司機也下來，坐到了普桑里面，扈濰對我揚了揚下巴，我心領神會，轉身返回了莊稼地里面，跟阿虎他們一起，把焦智拽了出來，塞到了面包車上，這次是扈濰開車，慢慢的跟在了普桑后面。
我們一路走的，都是沒有路燈的渣石路，路上十分安靜，除了偶爾有幾臺摩托車出現，什么都沒見到，顛簸了二十多分鐘以后，我們再次返回了水泉城區，到了縣城邊緣的一片平房區，我看了一眼路牌，這里應該是水泉二中附近。
普桑在前面帶路，很快拐進了一個小巷，停在了一棟小平房門口，隨后打了一下雙閃，扈濰在后面把車停穩，伸手指著焦智：“先把他弄進去！”
“走！下車！”阿虎拽著焦智的衣服，拖著他就進了那個院子，我也跟在后面，一起往里面走，扈濰則是下車，走向了普桑那邊。
我剛要進院子，就被壯壯叫了過去，壯壯從車里，拿出一個大塑料袋遞給了我，隨后對扈濰道：“這袋子里面是吃的和水，還有點啤酒，這棟房子是我朋友家的，這片快拆遷了，里面除了老鼠，什么都JB沒有，但好處就是，附近其他的住戶也都搬空了，清凈！今天晚上，你們就委屈點吧，等明天，我再托人，幫你問問是什么情況！”
“謝了！”扈濰對壯壯點了下頭，隨后從兜里拽出一沓錢，就塞到了壯壯的手里，我看了一眼，能有四五千，扈濰笑了一下：“這錢你拿著，買盒煙抽！”
“不用，咱們是朋友，你這么客氣干啥！”壯壯假惺惺的推辭了一下，隨后就任由扈濰把錢塞到了他的手里，拿到錢之后，壯壯的態度真誠了不少：“這地方絕對安全，今天晚上，你們先好好休息！明早我在過來！”
扈濰點點頭，又跟壯壯寒暄了幾句，與我一起轉身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