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
看到陳景樂出現在神策軍校場上,李勛連忙快步走過來行禮。
陳景樂點點頭:“訓練情況如何?”
神策軍軍營旁邊的校場上,一萬多士兵正熱火朝天參加訓練。
光看氣勢,貌似還不錯,但目前肯定不能跟其他藩鎮軍閥麾下的士兵比。人家那些士兵,不說單體戰斗力多強,至少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的。
這就是新兵蛋子跟老兵的區別,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一上戰場,區別就明顯了。
好在神策軍全體經過陳景樂的洗腦后,在意志方面已經有成為強軍的潛質。
只是具體能成為到什么程度,還得看日后上了戰場,見血殺敵才知道。
李勛露出興奮笑容:“進度還不錯,已經可以做到初步的令行禁止了,或許我們真能打造出一支強軍。”
陳景樂搖頭輕笑:“不是或許,是一定會!”
如果這樣還不堪大用,那只能說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原先將近兩萬的神策軍,除去被淘汰掉的部分身體素質太差的,送去炊事營、輔兵營的以外,大概還剩一萬五千人。
這一萬五千人分別由李勛、劉賀、周武三人統率。
劉賀跟周武也是原先神策軍的將領,資質還堪造就,陳景樂便給他們二人一個機會,能不能好好抓住就看他們自己了。
陳景樂先前替他們向唐皇李況要了幾個晉升名額,現在這三人都是神策中郎將身份,正四品武官。
雖然相比原來,只是升了一級,但至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其他人官職品秩則暫時不變。
不過眾人思想已經發生改變,都暗暗期待能早日踏上戰場。
自秦漢以來,歷代王朝信奉的都是大丈夫功名但在馬上取,而不是后世弱宋那樣“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國師所言極是。”李勛對陳景樂是愈發崇敬。
陳景樂忽而眉頭微皺:“不過…人數還是太少了,區區兩萬人,單獨對付一個藩鎮還行,若是多條戰線同時開戰,肯定人手不夠。更別說還要守衛長安…”
“國師大人的意思是…”李勛小心翼翼看他。
陳景樂點頭:“只能擴軍了。”
他先前早就做了這方面的考慮,為保證自身實力,掌控長安后,擴軍是必須的。
亂世年間,誰的拳頭大就是誰說了算,之前李唐宦官權傾朝野,不就是因為楊福國掌握了京畿的軍權?
不過擴軍也不是一句話能辦到的事。
自玄宗期間府兵制廢除后,后面歷代采取的都是募兵制,一直沿用至今,乃至影響后世王朝。
募兵制有利有弊吧,作為封建王朝后期土地兼并嚴重的必然產物,對陳景樂現在的情況,其實并不是那么的友好,因為需要支付士兵高額的糧餉。
好在這段時間抄了不少大老虎,口袋尚有余糧。擴軍也不礙事,至少可以再撐個一兩年。
“再招三萬五千人,湊夠五萬,具體我會向陛下陳述清楚,你先做好準備,到時只管放手去做。”陳景樂說。
李勛略猶豫:“五萬,會不會太多了?”
“不,五萬是個挺合適數字,少了人手不夠,多了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也難以維持。”
陳景樂沉聲道:“國庫銀錢尚且足夠,這點不用擔心。另外誅殺楊福國的消息,想必很快會傳到其他藩鎮節度使耳中,到時估計會有人打小算盤。所以,必須擴軍,盡快招人,只要符合條件就行。一個月后,我要看到一支煥然一新的隊伍。思想教育工作方面,我會讓楊守漢協助你。”
如果陳景樂沒猜錯,現在就已經有割據軍閥準備行動了。
在那些人看來,沒了楊福國,小皇帝初掌兵權,肯定不堪一擊,長安這座大城,是時候換主人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曹阿瞞做得,他們就做不得?
那至高無上的人皇寶座,有的是眼勾勾盯著的人!
李勛咬牙,用力抱拳:“末將遵命!”
一個月時間,時間很倉促,不過沒關系,只要他們能令行禁止就行。
新兵上戰場,只有令行禁止才能活下來。
這一點,陳景樂比起其他人,占據太多優勢。
“哐哐哐…”
刺耳的敲擊聲響起,幾個神策軍士兵拿著破銅鑼,在街口用力敲著,吸引大批路人目光。
與此同時,一張大大的告示被貼到墻上。
路人紛紛湊過來,想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各位父老鄉親注意啦,各位父老鄉親注意啦,陛下有旨,特許神策軍再募兵三萬五千。今明后三天時間,吾等神策軍,將會在城內東南西北四坊市設立募兵地點,想要參軍的,可以過來報名。一天三頓大饅頭米飯管飽,每個月還有一貫錢!國師大人說了,絕不拖欠,誰敢貪污士兵糧餉,全家抄斬!家里有適齡男丁的注意啦,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
敲鑼那位年輕士兵大聲說。
人們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驚愕:
“陛下居然下令擴軍?真的假的?”
“嘶…一天三頓大白饅頭米飯管飽?每個月還有一貫錢?”
“這真是在招兵?該不會是蒙人的吧?”
“誰幫忙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寫了?”
很多人都難以置信,感覺這條件太好了,有點不真實。
這年頭幾乎人人都是一天兩頓,而且連年戰爭導致糧價節節攀升,絕大部分人家不餓死就不錯了,哪里還指望能頓頓吃飽,哪怕一些小地主家也沒有余糧。
現在只要去當兵,加入神策軍就能一天三頓飽飯?
感覺像是忽悠人。
聽到議論,那幾個負責招兵登記的士兵頓時不樂意了:“國師大人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吾等現在都是一天三頓饅頭米飯,偶爾還有肥肉吃,豈能有假?”
還有肉吃?!
聽到這話,原本就有些心動的人,頓時瞪大眼睛,口水都快就出來了。
龜龜,這真的是在招兵?
地主老爺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啊!
然而大家雖然心動,真正下定決心要報名的人,卻沒有幾個。
別忘了,現在可是王朝末期,適逢亂世,到處都在打仗,當兵那可是要上戰場的。
擴軍的目的,肯定是要跟別人打仗啊,不然擴軍干嘛?
打仗的話,到時候肯定會死人,萬一自己運氣不好…為了這口飽飯,送掉性命,劃得來嗎?
很多人都是直勾勾望著,卻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不過長安城內人那么多,總會有人愿意的。
“我!我要報名!”
人群中傳來一道略低沉的聲音,眾人下意識往后望,自覺讓開一條道路。
只見一個骨架高大、身材削瘦、面容蠟黃,頭發有些亂糟糟,穿著補丁衣服沾泥草鞋的中年漢子,從人群中擠出來,目光炯炯有神看著負責登記的文吏。
文吏看向旁邊負責把關的士兵,叫他點頭,于是攤開記錄名冊,說:“姓名、年齡、家住何處、有何特長…”
“草民王鐵柱,三十二歲,家住…”
登記完后,文吏交給王鐵柱一張紙條:“好了,明天正午前,拿著這個到承天門處集合,到時會有人帶你們去報道的。”
這時旁邊的士兵遞過來一串銅錢,笑嘻嘻說:“喏,國師大人說了,報名通過的,先發一百文安家費,剩下的軍餉月底統一發放。”
攥著冰冷的銅錢,王鐵柱卻是心頭火熱,自家老娘就有錢買藥了。
“謝謝!”他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道一聲謝。
年輕士兵擺擺手:“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國師還有陛下吧!”
他也看出來了,這漢子家中想必確實窮到沒辦法了,才會報名參軍。
畢竟參軍就相當于把腦袋別在腰帶上了。
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其他人就主動多了。
在王鐵柱報完名后,又陸續好些人主動報名,有的通過了,有的被刷下來。
看到通過登記的人拿到沉甸甸的銅錢,圍觀的人眼熱啊。
“軍爺,真三餐管飽還每月有一貫錢?”
“對啊你要替你兒子報名?那可不行哦,必須親自報名才可以。”
“不是,我是自己想加入…”
“去去去,別鬧,你都六十多歲,來湊什么熱鬧?”
“軍爺說笑了,我才五十九,身子硬朗著呢…”
類似的情況發生在長安城內四個坊市募兵地點,人們從一開始的觀望,到后面爭先恐后。因為人家說了,只招三萬五千人,晚了估計就輪不上了。
如今整個長安城內,起碼還有五十萬多人,除去老弱病殘小孩婦女,適齡的青壯年仍有很多,府兵制已經廢除,土地兼并嚴重,地都沒了,還不如參軍呢。
因此募兵工作比想象中的要順利。
陳景樂看到這一幕,只能暗暗感慨:“果然,這個年代的人,還真是單純啊,只要能吃飽飯就滿足了。若非真的活不下去,誰愿意提著腦袋去造反呢?”
截止傍晚,第一天的募兵工作結束,四個地點加起來,總共招到合格兵員八千余人。
這還只是第一天,很多人不知道消息,想必明天會有更多人前來報名。
陳景樂總算可以放心了。
王鐵柱給老母親熬好藥,喂她喝下之后,叮囑妻子注意照顧好,便拿著昨天人家給紙條來到承天門處。
今天要集合前去報道,王鐵柱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那等候了,他還看到不少熟人面孔,都是活不下去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來的。
周圍吵哄哄,大家都在議論紛紛,王鐵柱有心事,不是很想跟人聊天。
時間來到正午,負責新兵入營工作的校尉也不管人有沒有到齊,直接吩咐手下士兵把人帶過去。
“全部跟上,不準東張西望,老實點!”
一行人老老實實一個跟一個,來到神策軍駐地。
看到校場上揮汗訓練的士兵,撲面而來的氣勢跟喊殺聲,為之一滯,不禁小腿打顫。
這、這是神策軍?
怎么感覺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看到軍營帳篷時,又都很新奇,這就是我們以后要待的地方?
一群人聚集在軍營門口,一個文吏站出來,大聲說:“念到名字的跟我來!”
這時各種狗蛋狗剩二娃都出來了,念一個名字好幾個人答應,文吏頭都大了。
這些人被分批帶過去,先用煮好的艾草葉水,跟這年代的草木灰香皂洗澡,搓到皮膚泛紅為止,然后換下來的舊衣服丟進鍋里煮,免得把寄生蟲細菌帶進軍營。最后再換上神策軍的制式衣服。
陳景樂已經開始向李勛他們傳授衛生相關知識,讓他們嚴抓這一塊,想必對日后會產生深遠影響。
不然哪天,戰無不勝的軍隊,被一場流感團滅,那就搞笑了。
醫務兵的培養也開始提上日程,這年頭懂醫術的人不多。
新兵入營第一課,首先要接受思想教育。
楊守漢現在成了思想指導班的班長,帶著十來個思想教育工作者,拎著粗制的木制喇叭,在新兵隊伍當中來回走動,大聲宣傳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思想。
盡管大家都聽得很茫然,云里霧里的,不過有些東西是聽明白了,或者至少心里埋下了種子。
然后,終于到吃飯時間。
新來報道的那些人,在老兵的拳打腳踢下,一個個老老實實排著隊,眼巴巴望著前面,什么時候才能輪到自己。
每人三個大白饅頭,還有一碗粥,運氣好的話,粥里面還能找到一兩根豆芽大小的肉絲。
看似量不小,可是對那些餓怕了的人來說,就算再多一倍也吃得下。
有人就忍不住問:“不是說管飽么?”
火頭軍頓時兇神惡煞瞪眼:“國師大人有令,怕你們一下吃太多撐死。你自己死了不要緊,我可不想連累挨罵!”
原本那些還小聲抱怨的人頓時不說話了,雖然白面饅頭是香噴噴,可真因為吃太多撐死噎死,那就笑死人了。
三兩下把饅頭吞下去,再把粥喝光,舔舔嘴唇,油香味滿滿,肚里有東西,感覺真舒服。
很多人心里都覺得這樣似乎還不錯,參軍生活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不過接下來,等正式投入訓練,估計他們就不會這么想了。
“國師大人,陛下有請。”唐皇身邊負責傳話的王公公討好地笑著對陳景樂說。
陳景樂點點頭:“有勞公公。”
“哪里哪里,分內之事。”王公公走在前面引路,動作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
廢話,最大的太監頭子都被陳景樂輕而易舉一道勁氣戳死了,敢在他面前甩臉色?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見陳景樂進來,李況放下奏折,興奮問:“國師,事情辦得如何?”
陳景樂拱手一禮:“托陛下宏福,事情一切順利,不出意外,一個月后,我們便能掌握一支能與各路藩鎮一戰的軍隊。”
李況睜大雙眼:“果真?”
陳景樂搖頭晃腦笑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李況興奮得拍掌:“好好好!國師果真沒讓朕失望!”
陳景樂只是笑笑沒有接話,接下來二人又對其他問題進行了討論。
看得出來,李況是想做一番事業,恢復先祖昔日榮光的,只是思維被時代所局限,視野不夠開闊,很多地方考慮不周。
經過陳景樂簡單點撥,很快醒悟過來,大呼“國師真乃神人”。
他對陳景樂是愈發信服。
在陳景樂的要求下,李況連忙召集三省六部官員,前來商量接下來長安城內的軍事民生生產發展事宜。
不管那些人背后如何痛罵陳景樂,至少站在陳景樂面前,他們一個個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不敢喘。
這段時間,陳景樂著實收集了不少貪官污吏的證據,干掉了幾只碩鼠,再次充實國庫,長安城內當官的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抄家的。
擔驚受怕也就算了,還不能跑,之前有人想全家跑路的,還沒出門呢就被神策軍攔住了,收拾好的金銀財物還省了那些士兵不少工夫。
不過今天陳景樂找他們來,不是問罪的,而是有要事吩咐他們去辦。
當然,要是做不好,該問罪的還是要問罪。
眼下士兵人數招夠了,但是鎧甲兵器這些,還差不少。先前國庫存量已經開始捉襟見肘,得繼續生產才行。
遠程兵器弓箭手弩投槍,這些都要繼續生產。
另外還要組建一支騎兵,必須有足夠的戰馬。
此外還有各種攻城守城器械。
聽完陳景樂說的,三省六部的大員們一個個額頭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