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嗎?”傅穎道。
“眼下他們力量大,凌家馮家還有榮家手里都掌著衛所,手里的兵馬,還有楊肅已經獲得公認的皇子身份就是他們最大的籌碼。
“至少,我們要把他們當中一個手上的掌兵權收回來。三家里頭只要削掉一個,我們都不至于太被動。”
“…這可不容易。”傅穎凝眉。“眼下絕不可能直接剝奪掌兵權,一旦用強,他們絕對會走極端。
“顧家和東宮手里還掌著漕運司,到時候必將呈足鼎立之勢,這于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而他們也沒那么傻,會主動交出兵權!”
傅容默半刻,道:“所以我們就要創造機會。”
長纓出來凌家,先去往承天門尋少擎打聽宮里情況,少擎說榮和東陽伯已經出了宮,她心下松了口氣,便又折回王府尋楊肅。
佟琪又說楊肅出門了,她想著等也不知等到幾時,便就回了桂花胡同。
進門竟見楊肅與吳媽已經在前院里說上話了。
吳媽顯然在擔心他,眼里滿滿的都是無措。長纓瞧見他臉上雖仍有不豫之色,但總的來說比他早上走的時候要正常多了。
便走過去道:“吃飯沒有?餓不餓?”
楊肅搖搖頭。
長纓想了下,仍是讓吳媽煮兩碗雞湯面來送到書房。
楊肅隨后進屋,屋里還保持著他早上走時模樣。
長纓把窗戶推開,光芒一泄在她身上,將她鍍成金色。
“我去過凌家了,那邊不會有什么問題,榮早上來找過我,說你有了打算的話,算上他和東陽伯。這樣的話,無論是自保還是進攻,我們的實力都還算是穩穩當當的。
“另外,我已經讓周梁黃績南下徽州去接霍家老爺太太了,因為你的身世必須明確。再有昨夜劫持我的主謀,我疑心是‘五爺’,方才也讓凌淵去打探目標了。
“我總覺得這個范圍不會很廣,但我還沒來得及細想。”
楊肅望著她袖口上的那圈金色,沒有吭聲。
長纓道:“你別太難過,等我們一切水落石出再消沉也不遲。”
她知道這種事情沒辦法那么快接受,他能在這個時候回來,她已經覺得他很了不起了。
楊肅提袍坐下來,半日道:“黃績周梁還不行,你讓少擎帶幾個可靠的護衛去。我霍家父母不能再出什么差錯,而我身邊的人,我現在輕易不敢用了。”
長纓點點頭,叫來紫緗去傳話少擎。而后跟他道:“王府是得小心。但也不能打草驚蛇,至少在我們有決策之前不能亂來。”
“面來了。”
吳媽推門進來,食物的香氣頓時盈滿鼻腔。
長纓起身端了面給他,然后跟吳媽道:“讓人去請大將軍和東陽伯,還有侯爺過來。”
說完她也坐下來,跟楊肅道:“吃吧。”
楊肅舉起筷子,挑了一撮吃了,片刻又放下來,道:“如果五皇子另有其人,那我是誰?
“宮里的皇子都在冊,像淑妃孩子這樣被送出宮的只可能送一次,不可能他故伎重施做兩次。
“長纓,這么說起來我多半不是皇子了。”
他心底下又是一陣撕裂般的疼。
做不成皇子他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畢竟這種情況下,能保命就不錯了。
可他原是想給她最好的,覺得自己能比凌淵他們更愛她,讓她這一生過得更加風光榮耀,也讓她能他的所有成就和喜悅。
卻沒想到到頭來他竟然只是個棋子,更甚至可能什么也不是,連他的生身父母也不知道會是誰。
長纓怎么能嫁給這樣的他?
他如鯁在喉,將筷子放了下來。
長纓心里也不好受。當年父母親過世后她彷徨無依的心情至今印象深刻,而他突然有著這樣的可能,又令她想起當年自云端跌入泥沼的心情。
她道:“就算不是也沒關系,至少,霍家對你是真心實意的。而我,其實覺得只要塵埃落定世道太平,做個平民百姓也挺好的。”
她又不是沒過過平民日子,前世里在湖州當捕頭,手里有點錢,小富即安,其實想想,也很自在。
楊肅望著她靜靜吃面的樣子,眼眶酸疼。
榮去了馮家,剛把進宮的事說完,沈家就來人請了,隨即止住話頭,策馬往桂花胡同來。
長纓吃完整碗面,看楊肅并沒有怎么動,也沒有勉強他,收拾好桌子,紫緗就說大將軍和伯爺來了。
楊肅起身,與長纓迎到門口,彼此也不多言,先去了西跨院一座小偏院說話。
“榮叔進宮,皇上說什么?”
榮省去贅述,簡單述畢,而后便凝眉:“我總覺得皇上好像并不如我們想象中這般緊張這件事。加之后來他并沒有強求我答應我去捉拿顧廉,我在想,他這究竟是不是勝券在握,并不擔心我們抓他的把柄?”
長纓愣住:“這話怎么說?”
以目前線索來看,皇帝要殺她這是明擺著的,暗中還有個可以自由進出別苑的“五爺”也是事實,這基本就能確定榮掌握的信息無假了。
如果這個不敢露面的五爺不是五皇子,那當年凌晏為什么又會得到消息說五皇子養在皇帝身邊不遠?
如果這些把柄還不能令他們亂了陣腳,皇帝到底有什么籌碼?
“我沒有依據,只是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仿佛真正的危險還藏在深處似的。”榮幽幽說道。
“總而言之,如今哪方面都不能掉以輕心。”東陽伯亦凝眉道,“眼下我們幾家聯起手來,想隨便壓制住晉王府的基本無人,如今眼目下宮里若是緊張擔心,哪怕是不選擇明目張膽的動手,也必然會設法壓制咱們。
“今日三弟進宮了,他卻輕松放過,實屬異常。要么,他是還有別的算盤?”
長纓一時也無法分析。
倒是楊肅沉吟了半晌,說道:“不管怎么說,還是先把那五皇子給挖出來吧。——惜之怎么還沒來?”
長纓扭頭要著人進來,泛珠卻自院門外走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大步前來的凌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