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有消息了嗎?”傅容道,“我下晌出了城,剛剛聽到消息便連忙趕了過來。”
楊肅望著神色凝重的他,溫言道:“長纓還沒有消息,貽芳兄自便,我還有點事待辦。”
傅容道:“可有何事是我能幫上忙的?”
楊肅想了下:“眼下無事,若有需要,再勞駕兄臺。”
傅容點點頭,目送他遠去,又轉身看向正與顧廉交涉著什么的馮少擎。
楊肅跨馬上街,先到衙門里,凌淵他們都在。謝蓬也回來了,正在述說著方才前往海子那邊的細節。看到楊肅回來,幾個人也是情不自禁地往外迎。
“如果今夜里尋不著,天亮后各家各戶都出門了,就更難找了。”秦陸凝眉道。
“大將軍回來不曾?”謝蓬忽然道,“侍衛說跟蹤到他往海子邊走的,半路跟丟了,如果沒出什么意外,他就是人不回來,總應該也會傳出點動靜來才是。”
“也還沒有消息。”凌淵回應。“倘若榮叔是有備而去,那也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秦陸與謝蓬都點起頭來。
楊肅正打算去馮家,佟琪忽然快步走進門來了,看看屋里眾人,他說道:“將軍回來了!”
楊肅原本信手來端茶。端到半路忽然茶盅跌地,人也跟著轉了個身!
“誰回來了?”
“將軍,沈將軍啊!”佟琪揚高了聲音指著外頭,“剛剛譚奕來傳訊,說是將軍回來了!眼下這會兒正在府里呢!”
長纓終究只有硬起心來往前沖這一條路可走。
她不盡早回去,今夜這場紛亂就得繼續僵持,更莫說兩個護衛還有劉炳尚不知死活,她得回去設法搜救。
她還不知道榮今夜是否有露出破綻,以及凌家那邊會不會在皇帝失手之下被迅速波及。皇帝那邊多半回頭還會有出現應對之策,為免更加被動,她得盡快把控局面。
當事情已經夠壞,除了咬牙前進,又還有什么路可走呢?
意外等到她回來的秀秀紫緗他們均在驚喜尖叫,她聽不進去,進屋先叫來譚奕去給凌淵他們送信,然后匆匆地洗漱完,自行往傷處先上了點藥,最后更完衣出來,外面便報說楊肅凌淵他們都已經到了。
楊肅箭步沖到她面前,顧不得還有人在場,將她抱在懷里,一雙鐵臂幾乎將她箍進自己血肉里去。
長纓也環抱他,眼眶疼得跟有無數根針在刺一樣。
兩世里她歷經過的強烈的感情不在少數,以為自己已然起不了多大波瀾。
可這一刻,在知道真相后的這一刻,想起一直以來都在以一顆熱忱的心對待她,對待皇帝,甚至是對待他身邊每個人的楊肅,接下來卻要承受難以想象的失落和痛苦,她心里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令她空虛空洞到不知道塞什么來填補。
她太了解這種親情上的痛擊,而他的遭遇跟她又還有不同之處,目前為止給予她傷痛的親人都在愛護她,可楊肅卻是實打實地被人當成了工具。
他在“親生父親”身上付出的感情,將一無所獲。
楊肅渾身都還在顫抖,從在絕望的谷底掙扎到剎那間就峰回路轉失而復得,簡直不太真實。
但能等到她回來便已經心滿意足,他牽著她進了屋,然后安排謝蓬傳令收兵。
顧家這邊他仍然沒有打算就此揭過,畢竟長纓兩個護衛已經死了,還死在了顧家,如今眼目下,就是楊肅不信顧家是兇手,顧家也甩不掉這身泥了。
長纓至此時方知兩個護衛已然喪命,她問:“那劉炳呢?”
“至今未見他人影。”楊肅道,“你從哪里逃回來的?是怎么回來的?我讓人直接去查找!”
再去那個地方找人,哪里還找得到?況且,長纓也不確定劉炳一定就在那里。
她自覺劉炳兇多吉少,通體發寒之下看了看屋里,除去楊肅和王府的人,還有凌淵和凌夫人等,此外還有徐瀾及傅容少擎他們。
人太多,她且道:“我從城西北海子那邊出來的,具體被關在哪處宅子我也不知道,當時只顧著拼殺,根本沒有留意。”
楊肅此刻也不緊著問她,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傅容卻道:“抓你的是什么人?”
長纓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認識。”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凌夫人緊攥著長纓的手,顫著聲音安撫,“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好。折騰了一夜,先歇息。
“惜之你多安排些人留下來,別再出什么岔子,我們先回去,有什么話明日再議。”
自凌晏過世后她便染上了心疾,今日這樣刺激的事情,她也急需喘氣和放松。
有她這番話,傅容就看看左右的少擎和徐瀾:“既然鈴鐺平安了,那我們就聽凌伯母的,先回府去。明日再行過來細究究竟是什么人在后妄為也不為遲。”
眾人附言,紛紛起身告辭。
長纓下唇咬了又咬,最終還是拉住了楊肅袖子。
楊肅下意識看向門口正回頭的凌夫人。
凌夫人看了會兒他們,最終沒說什么,只交代紫緗讓長纓歇著,然后走了。
自事出到此刻雖然還不到一個對時,但這期間大伙的神經都緊繃著,尤其在護衛們死在顧家之后,更是令人生出來各種猜測。
長纓的歸來令絕大部分人都如同立時卸下了重擔,這個時候,規矩什么的都可以先不糾結了。
長纓引著楊肅到了書房。
她讓紫緗在外站著,然后把門扣上。
楊肅也是暗恨與喜悅交織。
他在他常坐在的椅子上坐下來,正待放開手腳來好好安撫她,也順道安撫自己,但又看到她神色端凝,并不像是脆弱惶恐需要安撫的樣子。
長纓在他對面落座。
滿肚子的話真不知道先挑哪句話說出來才最合適,最后索性找了個不那么敏感的開場白:“還有一個月我們就要大婚了,你希望我們婚后是什么樣子?”
楊肅雖然無比期盼著這一日,卻沒想到她會在這當口提及這個。
但他以為她是刻意尋找話題讓自己從先前危險里抽離出來,便捉著她的手,盡量輕松地順著說下去:“當然是希望我們倆既能琴瑟和鳴,又能攜手走到我們最終相終那一日。
“我會竭盡全力讓你不后悔嫁給我。你呢,你有什么想要我改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