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捻著手指,她馬車墜崖的地點紫緗是知道的,凌晏既然在通州找了她好幾日,至少應該會順著她墜崖的路線搜尋一番。
她雖然不記得帶著楊肅走了有多遠,可墜崖之地發生過打斗,凌晏也應該是知道的。
正常來說,凌晏就應該去追查那伙人的來歷,那他是否查到了?
“姑娘,姑太太讓人送禮來了呢。”
正說著,紫緗帶著丫鬟們捧著許多貼著喜慶剪紙的包裹進來。
“什么禮?”長纓站起來。
走在最后的荷露笑著福了個禮,說道:“回姑娘的話,是紀家那邊給姑娘的見面禮,親家們的意思,是說府里少爺幾位爺有見面禮,那么姑娘您也得有一份呢。”
長纓感到歉然,都知道她已經出凌家了,昨日喜宴她都沒去,可紀家還是備了她的禮,這是還把她當凌家姑娘的意思呢。
而這一切若不是姑母有這個意愿,紀家也是不會自作主張的。
這么一想更是愧疚,竟是再也坐不住了,望著凌淵道:“我該怎么回謝?”
凌淵起身:“我正要回府,我去替你說。”
長纓點頭。又讓他等等,回房取了襲貂皮來,給他道:“是王爺給我的,你幫我帶回去給姑母做件衣裳吧。紀家那里,我改日再請芷媛出來答謝。”
凌淵應了。
回到府里,凌夫人正忙著與丫鬟整理喜宴之后的剩余物件兒,收了貂皮,未免也問起長纓。
凌淵邊說邊坐下來,想起先前所議之事,便望向凌夫人:“當初我在湖州,寫信回來給母親,請母親翻查父親書房,當真是沒有查到任何東西么?”
凌夫人身姿微頓了下,抬頭道:“當然。”
凌淵又再問:“那么當年鈴鐺失蹤那段時間,不知父親可查到了一些什么?”
凌夫人靜立片刻,也扶桌坐了下來:“鈴鐺失蹤當夜,你父親就帶著人往通州去了。一去就是好幾日,具體怎么查的,我不可能細細過問。
“但據同去的人說,他們分頭在出事地點方圓百里進行搜尋,都沒有發現蹤跡。不過——”
“不過什么?”
凌夫人緩吸氣,說道:“后來他又去了一遭,應該是在鈴鐺有消息回來的前幾日,究竟是幾日,我也說不清了,那段日子我也病糊涂著,但我記得他的確是去過。
“因為去之前那天夜里,他剛給我喂完藥。原本說是要去馮家坐坐的,結果不知怎么就去了通州。”
凌淵頓了下:“這次去了幾日?結果如何?”
凌夫人手扶桌沿,幽幽道:“去了兩三日,自然是沒有結果。”
“他回來沒跟您說什么?”
“沒有。”凌夫人搖頭,“如果有線索,我一定能記住的。”
凌淵凝著眉頭,沒有再問。
長纓下晌就在衙門里聽凌淵說得了結果。
“方圓百里?”鎖定這個關鍵,長纓提出疑問,“我雖然不記得具體路線,但是按照當時的情況,我帶著重傷的王爺也不可能走出百里,他怎么可能會沒有找到我?”
關鍵是當時山下四處還有不少人在暗中窺伺,她墜崖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凌晏必然也不會掩飾他武寧侯的身份進行搜尋,那么他如果找遍了方圓百里,難道沒有發現山下的人?
“先去找他問問看!”凌淵起身。
楊肅在五城衙門,聽完他們來意之后也覺得奇怪:“我當時重傷,走都走不太順當,幾十里或許是有的,但絕沒有百里之遙。
“要知道通州地界總共也才那么大,沒有理由。”
長纓看看天色,道:“你下晌可有閑?不如我們現下就去通州走一趟?”
楊肅想想,把公務移交給了謝蓬,而后起身:“走吧。”
門下剛好遇見同行而來的傅容與馮少康,問他們:“這是去哪里?”
楊肅停步笑笑:“城南有點事去辦辦,你們有事?”
“無事,路過來討杯茶喝。”馮少康道,又催促:“有事辦您快去,回頭咱們再聚。”
楊肅也不客氣,先行走了。
馮少康望著他們背影:“這急匆匆地,城南又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驚動這幾位?”
傅容看了會兒,收回目光道:“怕不是去城南。王爺今兒騎這匹是汗血,這只怕是要出城。”
馮少康側轉頭:“王爺日常騎什么馬你都有留意?”
“上次去積水潭他就騎的這匹。”傅容笑著道。說完他看了下天色,道:“不多說了,我還答應給我們家老太太帶點心回去。”
街頭分了道,馮少康徑直分府,傅容到了點心鋪子,稱了兩斤軟糯的點心也打道回府。
晌午的太陽將馬車照成了一塊陰乎乎的暗影,貼在地面,像件移動的大斗蓬。
…去通州路程倒是近,不過幾十里。
一路風馳電騁,不到一個時辰就入了通州地界。
順著小路又輾轉前行了十余里,終于在一座山下停下來。
“這是去往京城的必經之路。”長纓仔細辯認過,轉身看著四面,而后目光落在山腰一道拐彎處:“我就是在這里遇上打斗的,如果沒有弄錯,那里就是我們當初墜崖的地方!”
楊肅當年不能視物,只能先由長纓辯別位置。他將馬鞭遞給佟琪,徒步上行。
長纓跟著上了山,到墜崖處。
這山本也不高,從所站之處往下看,不過幾丈,但因為底下是叢林,不知深淺,要直接跳下去還是較為冒險的。
但昔年樹木還沒這么高,且是意外墜落,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楊肅閉眼側躍了幾步,又縱向躍了幾步,睜開眼道:“地盤跟我當初對敵時大小相符,應該就是這兒!”
凌淵眺望了前方片刻,然后找了根細長樹干砍斷,樹干斜插入崖壁,隨后借力下到崖底,揚首跟他們道:“可以下!”
長纓至此沒有了記憶,與楊肅相繼下到崖底,接下來便由楊肅憑記憶辯明方向引路往前。
出了叢林,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佟琪他們牽著馬趕過來會合,接而駕馬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最后到了最高的那座山腳下。
這座山不但高,而且也很險峻,滿山濃密的樹木,中間還夾雜著石頭石壁。
“差不多是這塊了。上山看看。”楊肅招呼著,依舊著緩步前行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