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法將虛無埋藏心底的那一刻,世界再度改變。昏暗的街道上,火焰依然在噼里啪啦地燃燒著,但那些瘋狂的人們表情一點一點地恢復正常。
他們從狂奔中停下了腳步,放下槍,放下磚石,放下了刀具,停止了互相戕害,納悶地看著周圍,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
有人看著身邊的尸體,驚叫地哭了出來。有人看著自己手上拎著的腦袋,觸電一樣將它扔開。
某處公園內,斑斕扭曲的天空下,一個男人正把一名女性按在身下,不顧哀嚎拼命聳動著下體。
男人一愣,于是穿上了褲子。
含情脈脈地對哭泣的女友說道:“親愛的,你要相信我,我愛的是你的靈魂。不是你的肉體。”
教堂內,一名面目猙獰的老牧師正拿著菜刀對著信徒一通狂砍。他赤身果體,不著寸縷。
老牧師悚然一驚,眼神恢復了清明,他扔掉了菜刀,重新穿上了布道服。
“主的美德照耀萬物,我們所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主給我們的考驗,面對苦難,我們要飽含感激之心”
商場內,一名衣衫凌亂的商人正拿著各種名貴商品和紙幣,留著口水到處撒著玩。
商人停下了腳步,看著手里的金錢,頓時流露出痛心的表情。
他抓狂地捂著腦袋大吼一聲,然后毫不猶豫地趴在地上,把那些錢一張張地收了回來。
遇到有人不愿意把錢還回來。
商人就會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沒有交易,就沒有社會,你拿我錢干嘛?”
某所麻瓜高中內,一名老師正帶著一群學生,瘋狂撕書,教室里滿滿當當地飄舞著無窮無盡的白色紙屑。
老師和學生紛紛一頓,隨后停止了動作,他們站在紙屑飛舞的教室中,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最終,老師咳嗽了一下:“你們,去我辦公室再拿一套作業本過來。”
某西方國家,一群政客在會議大廳中,瘋狂互毆,他們彼此拖拽著對方的領帶,用鋼筆戳著對方的眼睛,天空中到處都是飛舞亂砸的皮鞋。
互毆的政客彼此一愣,天空中飛舞的皮靴紛紛墜地。他們速度極快地各自找好位置,系好領帶,穿上鞋子,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繼續談判開會。
籠罩在世界上那股瘋狂消失,天空不再扭曲,一絲絲星光透過密布的烏云,灑在街道。這一刻,所有人都體會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霍格沃茨之內,無數被變形成動物的學生恢復了原樣,他們起身后,納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做了一個荒唐而怪誕不經的夢。
然而,在英國魔法部內,察覺到這一幕的法蒂爾毫不猶豫地抱住了文森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怒吼道:“把他們抓起來!!”
這個動作如同點燃了炸藥桶,被包圍的魔法部官員抽出魔杖,無數囚犯甩動魔杖,拔足沖向了魔法部的官員。
而阻攔在雙方人馬中的火龍在得到命令后,也毫不猶豫地開始噴吐火焰。它們在人群中穿梭,上下飛舞,每一次張口閉口,都有囚犯被燒到渾身焦黑。
一時間,空氣中,魔咒激蕩。破碎的大理石碎片像榴霰彈一樣在空中飛濺。
各種顏色的火光四射。有的雕像被魔咒擊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起來。有的人被粉碎咒擊中,胳膊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在空中飛舞。
吶喊聲,廝殺聲不絕于耳。一些魔法部官員驚慌逃竄,他們趴在桌子下面,向前爬去,試圖爬出這個修羅場。
但有人剛爬一半,就被瘋狂的囚犯拖著大腿拽了出來。囚犯獰笑著用魔杖指著魔法部的官員,但下一秒,他的上本身就被一頭赫希底里黑龍張口咬成兩半。
那只黑龍還沒來得及將肉體囫圇吞下,遠處便傳來數道魔咒,將黑龍炸得鱗片飛舞,眼珠碎裂。
各種殘暴的吼叫不絕于耳。
在一片混亂之中。
法蒂爾將文森特死死地壓在地上,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奪掉了他的魔杖,隨后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你清醒點!看到了沒?”
典獄長咆哮:“我看到了什么?”
法蒂爾:“虛無已經消失了,別再受格林德沃蠱惑了。”
躺在地上的文森特笑了起來,笑容帶著不甘和絕望,他搖搖頭:“你還在掙扎,你知不知道,格林德沃早就料到了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頓了頓了,他掙扎說道:“他讓我轉告你。”
法蒂爾按著文森特的脖子,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轉告我什么?”
文森特臉上肌肉抽搐幾下,笑道:“格林德沃說,活著,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而施予死亡,對他而言,是一種慈悲。”
“你究竟在說什么?”
法蒂爾厲聲質問,他內心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還說,說,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非常欣賞您的女兒,她堅韌,活潑,樂觀,而且,永遠活在當下,和她一比,我們簡直丑陋得如同蛆蟲一般呢。”
轟!!
法蒂爾如遭雷擊。他松開了文森特,跌跌撞撞地后退。
過了幾秒,他又沖了上去,一把將阿茲卡班的典獄長按在了墻壁上,厲聲咆哮道:
“格林德沃在哪兒?”
文森特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法蒂爾拿出魔杖,頂在他的太陽穴上,再度咆哮道:“說,那個家伙在哪里!?”
“我不知道。”
文森特紅著臉眼睛,“你讓家人去了哪里,自己不清楚么?”
“我他媽問你格林德沃在哪里!!”
魔杖的頂端彎曲,文森特臉都被擠變形了,他感受到了那股絲毫不加掩飾的赤裸殺意,抬起手:“格林德沃沒有告訴我,他只是說.....”
“說什么?”
法蒂爾質問。
“他還說,你,你雖然懂很多道理。但你到死也不過是一個家族至上的男人,一個庸人,一個俗人,你不配成為馴龍高手。”
法蒂臉色煞白,他無力的松開手,怔怔地看了一眼混亂的魔法部,看著那些和火龍廝殺在一起的阿茲卡班囚徒。隨后,他毫不猶豫的幻影移形消失在了空氣中。
文森特趴在地上,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他眼淚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爬滿爬山虎的黑暗中的古堡院中,成片紅色的玫瑰,隨著風浪緩緩飄舞。似火焰,也似冰霜,神秘,寂靜。
古堡之中,一個男人高坐大廳之上,隱藏于窗簾之后,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輪廓。
在他面前,是好幾個漂浮在半空中淡藍色透明正方體,正方體內關押著不同的人影,其中有男,也有女。
他們被鎖在透明的結界中,如同漂浮在魚缸中的金魚,緩緩翻滾,不太受地球重力干擾。整個德拉塞斯家族的人,全部被束縛在此。
空氣靜謐著,窗簾在月光下飛舞,仿佛這一帶離這個星球上,任何一片沖突之地,都極遠極遠。
伴隨著噼啪一聲輕響,靜謐遭到了打破。
法蒂爾幻影移形出現在大廳中央,他緩緩直起身,看見了被困在結界中的一群人。
他面色一變,隨極大步上前,貼在結界邊緣 結界中人看見了法蒂爾,他們開始拼命的拍擊玻璃,試圖發出聲音。但是并不能發出絲毫的聲音。
法蒂爾順著那一個個方形結界緩緩走動,終于,他停下了腳步。
結界內,一個有著銀色頭發的少女正靜靜的看著他,她瀑布一樣的頭發漂浮在空氣中。
看見這一幕,法蒂爾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猛的一轉身,怒吼道:“放開他們。”
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傳出老遠。
沒有人回答。
“格林德沃!”
法蒂爾再度咆哮:“有什么就沖我來!”
依然沒有任何回答。
法蒂爾聲音冷靜了一些,他重重喘息著,轉身說道:“夠了,撕裂一切假象,讓所有人看到那冰冷而粗糙的現實,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么?”
終于,黑暗中那個輪廓站了起來,有些僵硬地從飛舞的幕布后走了出來,露出一張蒼白但是儒雅的中年人臉龐。
法蒂爾看見他,臉上的肌肉崩的愈來愈緊。
他面色鐵青的重復:“放開他們。”
“代價是什么呢?德拉塞斯教授。”男人輕聲問道。
“你要什么都可以,魔法部部長,威森加摩審判長,什么都可以,放過我的家人。”
格林德沃作出一副沉思狀:“真的么,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二十八純血家族的意思?”
“這你不用管。”
法蒂爾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蓋勒特,你要改變世界,可以,我們配合你,慢慢來,可以么?”
“慢慢來?”
格林德沃低聲輕柔道:
“你學壞了啊,老師,你想把我的激情磨滅在無窮的日常和會議中么?你想用權力和欲望來腐蝕我純粹的靈魂么?”
“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見世界被你攪成一團渾水”
“夠了。”
格林德沃漫不經心地打斷了了法蒂爾:“我想要的東西沒那么復雜。”
“你想要什么?”
格林德沃揉了揉下巴,咧嘴一笑:“我們好久沒有正經聊過了,要不現在聊聊天吧。”
法蒂爾幾乎抓狂,他看著結界中的妻女,心臟劇烈跳動著。終于,他抬起手臂,息事寧人地后退一步:“要聊什么都可以,你別傷害他們。”
“這得看你自己了。”
格林德沃笑道:“聊得開心,說不定我就把他們放了。”
“你說,想聊什么。”
格林德沃:“還記得我們在德姆斯特朗的日子么?”
法蒂爾:“記得。”
格林德沃露出緬懷的神色,近似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黑色的墻壁,布滿蠟燭講臺,滿墻的黑魔法解析書籍,還有掛滿鐵鏈和囚籠的地牢”
緬懷了片刻之后,他又輕嘆了一口氣。
“我記得,你給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曾經講過一個故事。”
法蒂爾臉色蒼白,沒有回答。
“還記得那個故事么?”
格林德沃輕聲低語。
“記得。”
法蒂爾聲音嘶啞。
告訴我那個故事。
格林德沃輕聲說道。
法蒂爾看著他,搖搖頭:“蓋勒特”
格林德沃抬起右手,微微一點。
頓時,困住德拉塞斯家族中人的結界內部頓時出現數道透明尖刺,有幾個地位平庸的家伙,張口發出無聲的慘叫,在結界內瞬間被刺成了篩子,鮮血噴濺無聲無息地噴在結界的透明墻壁。
這一幕讓法蒂爾臉色痛苦得扭曲起來,他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但嘴唇緊抿,依然沒有開口。
見法蒂爾沒有說話,格林德沃再度抬手,阿格萊亞所處的結界收縮,結界頂端冒出無數透明尖刺。
“告訴我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