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伯,這下師弟他們終于得救了!”
遠處的城府公堂仍舊人聲鼎沸,而離得公堂不遠處的一處酒樓頂層,柳如煙正一臉的歡欣雀躍。
在她面前,有一面他人無法查知的水鏡,水鏡之中的場景,赫然是有禁法防護的公堂之的一幕幕。
“天道昭昭,人心所向,姓胡的這下是墻倒眾人推,這次死定了!”
“那可未必!”
官無命夾了筷子青菜放倒顧小曼的碗里,一邊渾不在意的搖搖頭。
“大周雖然結構嚴明,但在我看來,還是實行的誰的力大,誰的道理就大的規矩。現在梅新他們三個占到風,可不是因為什么人心所向,而是他們三個加起來比姓胡的更強而已。”
“惡人有惡報,這不正是人心所向?”
柳如煙不服氣的撅了撅嘴。
要說三位長輩之中,師傅張百忍溫和寬厚,讓人心生親近大師伯冷峻威嚴,不怒自威只有官無命脾氣最是隨合,插渾打擦與他們幾個也能打成一片。
因而,對于這位二師伯,他也少了幾位敬意,多了幾分隨意。
“誰是惡人?誰又不是?”
不用官無命開口,顧小曼已經放下到了嘴邊的菜,冷哼起來。
“在我看來,這些人族都很惡心!吃人不見血,比妖還要臟!”
“呃…,他們會招報應的。”
柳如煙愣了愣,在她開口的同時,也感覺著這位小曼姐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怪怪的,人族…
“是啊,馬就會遭到報應了!”
官無命抹了抹嘴。
抬起頭看了眼公堂后面不遠的城主府。
“說什么規則內斗,還不是要有更厲害的人來翻盤?看來,這世沒多少是講規矩、講道理的。”
“無命,你最近心里怨氣很大啊!”
陳子昂抱著手,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烈日透過窗扇,散落在他半邊身軀,也讓他那魁梧的身形多了份柔和。
在面對險惡人心之時,陳子昂似乎仍能保持著心緒的穩定。
“是啊!原本以為大周是人間圣土,來到這里一看。哎…,真是讓人失望。”
官無命嘆著氣,搖著頭。
“大周至創世之初就在,雖然政事經過多番改動,但畢竟未曾遇到過真正的劫難,缺乏自我修正的能力,所以有些不公平在所難免。”
陳子昂淡然一笑。
“而且,因為有鑒天神鏡在,已經少了不少冤假錯案。”
“有什么用?你看著歷城,那每日不能填報飽肚腹之人占了足有七成還多!甚至大周之外,那些被妖族統治的人族國度有些都比這里強!”
蛇妖顧小曼冷冷一哼,嘴角露出不屑之色。
“小曼姐,歷城的情況,畢竟還是少數。閃舞”
柳如煙螓首微低,聲若蚊蠅的開口。
但她聲音中的語氣,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對于當個大官,就能得到一切的思維,在大周幾乎就是真理!
“快看,他們到城主府了。”
官無命敲了敲桌子,柳如煙抬眼看去,卻見一群官兵簇擁著梅新三人和腳步踉蹌的胡攬,已經到了城主府內宅。
而一干百姓,早已被趕在一旁,只有幾個衣衫亮麗之人,被允許入內,想來應是城中的富戶豪紳了。
“陸大人!”
梅新朝著陸莽拱了拱手。
“找出蛇妖之事,就有勞你了。”
“梅大人客氣,這是在下的職責。”
陸莽憨聲回答,同時一拍腰間的令符,臉色一肅。
“奉天承運,監察諸方,妖氣顯蹤,急急如律令!”
令牌隨聲騰空,迎風變漲,化作門板大小,正中有一豎眼微微張開,與天地之間的陣法相連,照射出一道豪光,籠罩整個府宅。
“嘶…嘶…”
當即,就見城主府后宅之處,一股白煙升騰而起,直奔百丈高空,內里更有嘶嘶之聲傳來,讓人頭皮發麻。
“果真有妖物!”
文書吳庸雙目大睜,對著胡攬就是喝道。
“姓胡的,你身為一城之主,代替朝廷牧養百姓,你卻不思報朝廷,下體百姓,還私自圈養藥物,真是該死!”
“哼!”
胡攬雙目一閉,冷哼不言。
“姓胡的,如今證據確鑿,我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梅新看著有恃無恐的胡攬,心中閃過一絲不對勁的感覺,但此時已經不容他再做思考,單手一揮,一柄印璽已經憑空而出,朝著那白煙鎮壓而去。
“嘶嘶…嘶嘶…”
似乎是悲鳴之聲響起,當空那白煙一遇大印,瞬間收縮,片刻后就化作一人大小,被擒拿到了眾人面前。
“原來是頭白蛇!”
大印仍舊懸浮虛空,下面則是一頭白蛇,白蛇身軀蜿蜒而動,還時不時的變幻出人身,卻是位相貌清秀的白衣女子。
“此女我認識,不就是城主府的那個叫小柔的丫頭嗎?”
有人指著蛇妖大吼,也引得其他人紛紛出聲,響起自己等人曾經如此近的面對這頭吞噬活人無數蛇妖,所有人的身不僅冒出冷汗。
“姓胡的,你還有何話說?”
梅新眼中一喜,事到如今,大局已定!
“主人…”
地的蛇妖似乎四份痛苦,身軀掙扎著盤縮在地,人身之時更是艱難的伸出手來,朝著胡攬挪去。
“哈哈…,主人!”
梅新眼中帶喜,再次哈哈大笑,其他人也是神色輕松,彼此心中更是落下一塊大石頭。
雖然那道士能言善辯,說服了在場所有人,但對付一城之主,只要出現一個岔子,她們都要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今,總算是成功了!
“他娘的!”
陸莽從一旁一腳踹來,正中蛇妖的臉面,那蛇妖原本還算清秀的相貌,當即浮腫起來,眼神中更是透過痛楚。
“原來殺了我幾十個手下的是你這個臟東西,還是雌的!姓胡的也是口味重啊,就連長蛇也能抱床!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
在場人聞言,當即想起這頭蛇妖的身份好像是胡攬的貼身丫鬟,這種身份的丫鬟,自然少不了做些不堪入目之事。
當下,笑聲中也難免夾著著鄙視。
而一直對此毫無反應的胡攬,卻像是受到了刺激,眼眸猛然一睜。
“姓陸的,你找死!”
仿佛對他來說,定下罪名,遠遠沒有蛇妖身體有染來的惡心。
“我找死?我看是你找死!”
陸莽一愣,習慣性的縮了縮頭,下一刻反應過來,不禁惱羞成怒,大吼一聲,一掌就遙遙朝著胡攬扇去。
“啪…”
巴掌勁風即臉,發出清脆的聲音,卻也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一愣。
“怎么…回事?”
陸莽一手捂臉,雙眼中盡是茫然,挨打的人,怎么會是自己?
“胡攬,這就是你處理的政事?簡直就是胡鬧!”
后遠處有聲音響起,緊接著一位老者就在兩人的簇擁下,緩慢的踱著步子走了出來,浮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孫老,屬下行事不密,讓您失望了!”
胡攬眼中閃過一道喜色,當下身軀一軟,朝著老者雙膝跪倒在地。
“世間哪有什么真正萬無一失之事,只要控制得住,都不算是事!不過你這一城城主,做的眾叛親離,也真是有本事。”
孫老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屬下受教!”
“起來吧!”
“是!”
胡攬恭恭敬敬的起身,同時也察覺壓在自己身的禁制已經蕩然無存。
“你們幾個,這是在做什么?”
訓斥完胡攬,孫老才朝著其他人開口,聲音中更是帶著股嚴厲。
“孫…孫大人!您什么時候來的?”
梅新臉色慘白,聲音也不自覺的帶著顫抖。
孫培恩,州府大員,官居二品文職,胡攬的授業恩師,道基初期修為,本州圣宗弟子在官場的保護傘!
但他高高在,就連下面的郡城都不怎么前去,怎么會來到這小小的歷城,而且還出現在胡攬的府里?
“我什么時候來的,難道還要向你匯報不成?”
孫培恩不屑一笑。
“倒是你們,一下犯,攜眾逼壓官,如此大膽妄為,倒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孫…孫大人,您老有所不知,這胡攬圈養藥物,并以此牟利,大肆收刮百姓,實在是罪大惡極啊!”
梅新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同時帶著哭腔朝著孫培恩大吼。
“是啊,孫大人,你老明察秋毫,定然也不會允許下面的人如此為非作歹,給大人您、給朝廷、給圣宗抹黑啊!”
文書吳庸緊隨其后,其他人也如同下餃子一般齊齊跪倒,有幾人更深身軀顫抖,幾乎當場失控。
“是這樣嗎?胡攬。”
孫培恩點了點頭,又一臉嚴肅的朝著胡攬看去。
“這…”
胡攬呆在原地,神情呆滯,看了看四周,卻不知該作何言語。
“哎!”
一見胡攬此時的反應,孫培恩不僅眉頭一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同時對著身邊一人悄悄使了一個眼色。
“大人,屬下倒是聽到了不同的聲音。”
那人點了點頭,當即前一步。
“對了,忘了介紹,在下州府轅門衛燕回,武職六品,與在座的幾位同等。”
燕回介紹了自己一句,繼續開口。
“屬下修行的法門比較奇特,耳功較強,卻聽到了這頭蛇妖與人的交談聲,卻是要與人設計,陷害胡大人。”
“哦!真有此事?”
孫培恩眼眸一動,朝著地的蛇妖冷冷的瞥了一眼。
“不敢欺瞞大人,確有此事!”
“那么說,這蛇妖其實不是胡攬胡城主圈養的,而是有心人有意安插在他身邊的?”
“應是如此!”
燕回點了點頭。
“但到底是何人設下如此毒計,暗害胡城主,確需大人明察!”
“妖孽,妖孽!容世間一切的罪惡于一身,這等邪物,留著就是對天地眾生的折磨!”
孫培恩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蛇妖。
“殺了!”
“是,大人!”
燕回點了點頭,邁步就朝著那蛇妖行去。
“主人…”
地的蛇妖雙眼迷茫,雖然對事情的發展不怎么了解,但卻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危在旦夕,不禁習慣性的朝著自己最親近之人看去。
“呸!蛇妖,誰是你的主人?你說,為什么要害我?”
胡攬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猛然大喝一聲,伸手就從乾坤袋之中摸出一把寶劍,一步踏過,劍光閃動,已經把那蛇妖當胸貫穿。
蛇妖身軀一僵,口中毒牙暴起,豎眼一縮,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利刃。
“主…主人?小柔…小柔…”
蛇妖口中顫抖,身軀精元飛速流逝,一股撕裂肺腑的痛楚從心頭升起,也讓她眼眸瞬間變得模糊,眼前之人的模樣,似乎也變成了那個初遇的七八歲總角少年。
這些年來,那少年不僅模樣變了,就連心思,也變的讓自己看不懂了…
心中悲嘆,蛇妖眼眸一閉,體內積蓄的妖力瞬間消散一空,身軀軟軟的朝著地面落去。
不過區區數尺,但頭顱觸地,卻讓這頭白蛇仿佛神魂都已震散。
永久的黑暗降臨,只有兩滴不知所謂的淚滴在蛇妖的面頰緩緩滑落。
蛇妖雖死,但場中的情況仍在繼續,只是雙方的態度,卻是發生了逆轉。
“孫大人,下官無知,受奸人蒙騙,竟然差點冤枉了胡城主,險些一失足成千古恨,幸得大人點醒!”
梅新一頭扣地,撞得砰砰作響。
“下官自知有罪,還請大人責罰!”
“是啊!孫大人,下官也是一時糊涂,竟然相信胡城主會圈養蛇妖!想胡城主就任本城城主以來,為了滅妖之事費勁心神,又豈會與蛇妖有染?”
文書吳庸的反應也不慢。
“定是有其他人見胡城主的做法,妨礙了自己的事,才出此陰謀陷害胡城主,我等竟是差點中計,成了那人的幫兇啊!”
“是啊,是啊!”
蒼獄陸莽雖然口才不行,但磕頭卻是最響。
而那一干豪紳富戶,則早已經趴伏在地,身軀顫抖的等待抉擇。
“胡攬?”
孫培恩緩緩點頭,又不置可否的朝著胡攬看去。
“你覺得應該是說誰要對你下手?”
“嗯…”
胡攬掃視一圈,耳邊已經響起十幾個傳音,各種條件就一一擺在他的面前。但他心中冷笑,最終把目光放在陸莽身。
“陸莽身為本城唯一的武官,多次執掌滅妖之事,但次次都是無功而返,想來定然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胡大人?”
陸莽猛然抬頭,臉色鐵青,眸子中更是絕望。
他不明白,按道理來說,自己與他最親近,就算下手,胡攬也應該朝梅新、吳庸下手才對,為何偏偏選擇自己?
他卻不知,有些人最難容忍的,偏偏就是自己身邊人的背叛!
“至于城主富戶,應該也有參與此事的,不過,到底是誰家,還需細細的詳查!”
這一次,不把你們榨干,我就不姓胡!
胡攬心中暗恨。
遠處,那酒樓之。
陳子昂瞇著雙眼,嘴角微微翹起,正默默的注視著城主府的一幕幕。
“真是惡心…”
而對面,蛇妖顧小曼的身軀已經軟綿綿的躺在官無命的懷里,眼中盡是兔死狐悲的無盡悲涼。
“人族,真的是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