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你,真好
一盤紅燒排骨，濃油赤醬香噴噴，一份地道酸菜魚，肉嫩菜酸滋味足，再加上一碗湯清色靚的番茄蛋湯，配以木桶蒸出來的白米飯，在極大程度上撫慰了羅凱的轆轆饑腸。
“呃～”
干掉第三碗米飯，他無比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忽然感覺腳下有點不對勁。
羅凱低頭一看，發現餐桌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鉆進來一條臟兮兮的小狗，正蹲坐在他的腳邊，仰著腦袋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
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羅凱啞然失笑，拿筷子夾起盤子里最后一塊紅燒排骨丟給這條小狗。
他以為是餐館老板家養的狗，一條土狗串子。
但羅凱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因為一位路過的服務員也發現了它的存在，伸腳就去踢：“滾出去！”
小狗剛剛叼住紅燒肉塊，吃了一腳之后忙不迭地從凳子下面竄了出來，轉眼間跑出了餐館，消失得無影無蹤。
服務員恨恨地瞪了一眼，嘴里嘀咕道：“死狗，下次再來打死你！”
羅凱伸手將她攔住：“我這里結賬。”
服務員連忙露出個笑臉，拿起桌上的餐單說道：“您稍等。”
一結賬，兩菜一湯60元，米飯免費。
羅凱掏錢買了單，挺著圓溜溜的肚子出了門。
在同一條街上沒走出幾步遠，他拐進了一家理發店里面。
羅凱租屋所在的這片地原先屬于工廠宿舍區，有著大量的單位公房和集資房，雖然周邊的廠子早已搬的搬倒的倒，那些建造于八九十年代的舊房子依舊保留了下來。
由于位置還算不錯，再加上房租便宜，所以這里成為了外來務工人員和京漂們的聚居地，附近的小商店、小餐館、便利店等等多如牛毛。
“師傅，幫我剪個寸頭…”
在理發椅上坐下，羅凱對理發師說道：“再幫我把胡子刮了！”
理發店是小店，老板是位中年大叔，什么洗頭小妹、頭部按摩掏耳朵那是通通都沒有的，勝在價格實惠，剪個頭發帶洗和吹僅僅只需要15元。
在京城這塊地界上，真找不出幾家更便宜的了。
“好咧！”
大叔理發師干脆利落地答應了一聲，抖開圍布給羅凱系上，他拿著剪刀咔嚓咔嚓地空剪了兩下，問道：“全都剪掉嗎？”
羅凱這頭長發蓄了不短的時間，雖然說平時不怎么打理，顯得頗為臟亂，但是發質很好烏黑發亮，抱著吉他狂吼亂叫甩腦袋，倒是頗為吸引眼球。
現在全剪了，大叔理發師看著都感覺有點可惜。
“剪了！”
羅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新的人生自當有新的開始，這頭散亂的長發代表著他灰暗的過去！
得到了羅凱的確認，大叔理發師不再廢話，一手頭梳一手剪刀，在羅凱的腦袋上演奏出一段節奏感十足的金屬摩擦旋律。
大團大團的頭發落在了地板上，蒙在羅凱心靈上的塵灰仿佛隨之飄飛。
20分鐘之后，煥然一新的羅凱出現在了理發臺的鏡子里面。
額頭寬闊，濃眉大眼，眼眶深邃，鼻梁高直，棱角分明的臉龐和健碩的體型帶有鮮明的陜北男兒特征，而額角上的那道傷疤又為他平添了幾分桀驁。
剪去了長發，剃干凈了亂糟糟的胡子，羅凱看起來起碼年輕了四五歲，最重要的是眼眸里洋溢的自信，讓他顯得神采飛揚。
大叔理發師點了個贊：“小伙子很帥！”
小伙子？
羅凱笑而不語，他都是奔三的年齡了，而且在軀體之內的是四十歲的靈魂。
在另外一個世界努力奮斗站到人生巔峰的靈魂！
掏錢付了賬，羅凱施施然地離開理發店，又逛入了隔壁的便利店。
今天晚上他賺了差不多1600塊錢，原本干癟到無以復加的腰包總算鼓了點，雖然不能因此大手大腳地揮霍，不過該花的錢必須得花。
在便利店里，羅凱買了一堆的零食和吃食，提了整整兩大袋子，最后又跑到藥店里買了盒腸蟲清，才回到了宿舍里。
本來羅凱是想過在剛才的館子里給妞妞打包點好吃的，但是那家館子的味道雖然不錯，可重油重味不適合妞妞現在的腸胃，所以還是在便利店選了當天新鮮的火腿三明治和牛奶回去給她當夜宵。
他回家把東西放好，沒有著急去樓下接妞妞，先把客廳頂燈的燈泡換掉。
以前的羅凱頹廢到什么程度？
客廳頂燈的燈泡壞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他寧可抹黑過著也懶得去換！
渣啊！
換好了燈泡，讓客廳得以重見光明，羅凱又從衛生間提了一桶水，里里外外地開始打掃衛生、清理垃圾。
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樓上樓下來回跑了兩趟，他總算是將這個小小的家整理干凈，雖然說破舊依然，但起碼能讓自己和妞妞住得舒服一點。
感覺差不多了，羅凱才回到二樓，敲開了202室的門。
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開門的還是王奶奶，見到羅凱，她頓時愣了愣：“你是？”
別說王奶奶老花眼，她的視力好著呢！
只不過眼前這個年輕帥氣、笑容自信的羅凱，跟原來那個流里流氣、滿臉胡須的羅凱實在無法對上號。
羅凱汗顏：“王奶奶，我來接妞妞。”
“你是妞妞她爸？”
王奶奶一副活見鬼的模樣，心里想著是不是撥打110報警。
“可不就是我嘛…”
羅凱賠笑道：“剛才去剪了頭發，讓妞妞在您這里打擾這么久，真不好意思。”
“爸爸？”
正在這個時候，妞妞從王奶奶的身后探出了腦袋，怯生生看著他。
這個爸爸，熟悉而陌生啊！
羅凱忍不住撓了撓頭，俯身向妞妞伸出手：“妞妞，我們回家。”
“爸爸！”
妞妞立刻撲入了羅凱的懷里。
盡管羅凱的樣貌大變，但敏感的她能夠辨認出來，爸爸就是爸爸，不是假的。
樣子變了，聲音可沒變，還有源自血緣的心靈感應。
羅凱將妞妞抱了起來。
雖然分隔了僅僅幾個小時，可是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思念妞妞。
那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二十年積累下的想念。
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緩解。
深吸了一口長氣，羅凱笑道：“來，我們跟王奶奶說再見，謝謝王奶奶。”
妞妞乖巧對王奶奶說道：“謝謝王奶奶，奶奶再見。”
王奶奶總算是確定羅凱并不是假冒的貨色，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妞妞再見，下次再來玩啊。”
妞妞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在她心目之中除了爸爸之外，王奶奶就是自己最親的人了。
告別了王奶奶，羅凱抱著妞妞回到樓上。
真的是一秒都不想放開啊！
到了家打開門，變得干凈許多的客廳讓妞妞小吃一驚。
羅凱將便利店里購買的牛奶和三明治放到廚房的微波爐里加熱，家里這些舊微波爐、舊冰箱和舊洗衣機都是房東的，否則早就被以前的他給賣掉了。
“妞妞，快吃吧。”
“爸爸，你也吃。”
“爸爸不吃，爸爸已經吃過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摸摸爸爸的肚子，是不是鼓鼓的？”
“嗯。”
妞妞的晚餐是那碗皮蛋瘦肉粥，份量并不多，雖然在王奶奶家里她還吃了點零食，到現在也餓了，所以捧著三明治吃得很香甜，一口一口地眼睛都瞇了起來，像只貪食的小貓咪。
羅凱看著她吃，心中喜樂安平，雖然家徒四壁，卻是無比的滿足。
有你，真好。
等到妞妞將火腿三明治吃完，牛奶也喝得差不多了，羅凱笑瞇瞇地拿出剛才在藥店里買的腸蟲清，剝出兩片遞給她，柔聲說道：“妞妞，把這個也吃了。”
妞妞看了看羅凱手掌心里的藥片，猶豫著小聲問道：
她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的畏懼，一點點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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