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戰爭的理由

　　一番交談，羅嵬對唐士道的事情也很感興趣。

　　器靈的誕生很棒，一種全新的戰力。如果利用得好，各大宗族的戰斗力可能成倍翻長。可惜，這位唐士道先生的身份是下世人，注定他無法綻放光芒。在羅嵬看來，塵上塵世是一個天然條件無比優越的地方。但是，它能優化力量，無法優化人心。

　　塵上塵世，大部分都是力優品劣的人群。

　　“我從不在乎他們的看法。”

　　“唐先生，你研發了器靈這種東西，沒有想過發揚光大嗎？”羅嵬變成了第二個隨行者，身處限法萬點的環境下，羅嵬比鐵云齋淡定得多。

　　“適合的人，自然成就合適的功業。”

　　“上世人不適合是嗎？”

　　“羅先生，并非哪里的人不適合，而是什么樣的態度不適合。我公開器靈的技藝，學不學是上世人的事，學不學得成也看他們的努力。如果他們覺得這么多足夠了，那我也只能公開這么多。”唐士道很平淡，并不因為誰而給予更多。

　　“唐先生，你不是爛好人吧？上世人不會領你的情，你為什么還要公開？”羅嵬奇怪問道。

　　“因為我有創世神體。”

　　“喔，原來…”羅嵬聽到這一句完全明白了。

　　創世神體。

　　源于創世云圖，特殊生成的特殊體質。

　　它的強大自不用說，它的特性：創世云圖越強大，創世神體也越受影響。這種共鳴不需要回到創世云圖，無時無刻不在生效。唐先生公開器靈的技藝，以后就有無數法師學習它。這些法師死亡或者回饋，創世云圖都能‘獲益’。

　　簡而言之。

　　唐先生傳播知識能夠增益創世云圖，創世云圖增益能夠反饋到創世神體之上。

　　這跟養蜂農人種花一樣。

　　種花看似無關。

　　實際上，蜜蜂都需要鮮花，鮮花越多越好。在唐先生的力量世界中，所有學習器靈技藝的法師都是鮮花。

　　“我還奇怪一件事，你為什么不逃跑？”羅嵬很想知道：唐士道對塵上塵世的觀感態度。

　　“為什么要跑？我迎戰有問題嗎？”唐士道也不隱瞞自己的行事方式。

　　“唐先生，你認為自己能夠對抗上世所有人嗎？

　　“目前還不能。如果我覺得自己辦得到，那我就不是過來學習，而是直接打進來了。上世的各大宗族一直壓制他人，還入侵各界和破壞他人的修練與晉升。這樣的存在，我內心連一絲同情都沒有。”唐士道坦然道。

　　“不是所有上世人都這樣。”羅嵬解釋道。

　　“有區別嗎？”

　　“喔…”

　　“說什么和平與中立，說好聽一點是袖手旁觀，說不好聽就是幫兇。本來我不理解，為什么那個死奸商是‘闖者必殺’，完全不分正邪。現在我明白了，在它眼中，上世人沒有一個值得手下留情。我們故鄉有一句話：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這句話…”羅嵬不知道為什么，內心有些寒意。

　　“我在虛空遇過無數的敵人，他們都因為某一種理由而對付我。為了保住自己地位，為了保住自己的資源，為什么保住自己的勢力。總之，他們都有原因。我打敗過他們，也屠殺過一些。但，我不算憎恨他們，相反一些背叛自己人的敵人我更討厭。”

　　“那么，上世人呢？”

　　“他們做什么都沒有原因。壓制下世，入侵各界，搶奪資源，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必須’的理由。更多的，他們就像因為好玩，或者彰顯自己的強大。上世人搶奪資源，但上世人從來不缺資源。上世人壓制法師修行，但上世人本身更強大。”

　　“這…”

　　“虛空的競爭，在我眼中是兩個乞丐為了生存，拼命爭奪一碗飯。但是，上世人是吃飽喝足的富人，他伸手不是搶乞丐的飯，他只想打碎那個碗。這樣做沒有原因，他只是覺得好玩。羅先生，你覺得其他旁觀的富人很無辜嗎？”

　　“這…”

　　“當你們更強大，你們說的一切都沒人能夠質疑。但，當乞丐們有能力報復之時，請不要把自己說得很無辜。你的宗族也一樣，羅先生。羅相云是白眼狼，但過錯的根源還是你們宗族。”唐士道忽然話題一轉。

　　“喔？是嗎？”

　　“你們的客族有一部分是努力奮斗的，所以他們獲得羅姓。可是，當你們承認無論勤懶強弱都能獲得羅姓之時，你們就‘否決’了那些努力的人。為什么這樣做？其實沒別的理由，你們只想減少宗族的麻煩。你們沒想解決問題，也沒有堅持正確。因為多數人這樣認為，你們就盲目順應。沒有羅相云，將來也會有第二個人掀翻你們。”

　　羅嵬聽著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了。

　　在這位唐先生的心中，塵上塵世沒有‘制度’與‘規矩’，只有強弱。因為強大，上世人可以隨意做任何事情。也因為強大代表正確，所以，將來有一天上世人變弱了，他們一切都是錯的…以強大為正確，弱小就是全錯。

　　“但是…”

　　“沒有但是，羅先生。虛空有一個地方，至尊魔界內部的人臉巨星。那里很少強者，全都是匠師。但是，人人都遵守匠師工會的規則。想要別人認同你，你必須先遵守自己的規則。既然上世人認為強大就是正確，那么，因為弱小而死也是正確不對嗎？”

　　“我明白了。”羅嵬不再多話，這個唐先生無法融入塵上塵世。

　　因為。

　　他打心底不認同那種‘強者等于正義’的理論。

　　在他看來，上世人沒有一種稱之為‘底線’的東西。因為目前最強大，所以他們任意妄為，一切反對聲音都是錯誤。換一個角度，除了強大，上世人一無所有。

　　忽然間。

　　羅嵬和鐵云齋內心都泛起一陣寒意：如果上世人真的變弱了，那么，上世人何去何從？

　　驅逐？

　　還是滅絕？

　　“我想請問一下，唐先生，上世人真的一無是處嗎？”羅嵬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我想反問一句，羅先生，上世人生產過什么？”

　　“喔…”

　　“上世人制造過什么？”

　　“這…”

　　“上世人幫助過什么？”

　　羅嵬答不上來，鐵云齋也答不上來。

　　塵上塵世是法器裝備最多的地方，生產和制造都極多。但是，他們知道唐先生不是這個意思。上世人的所得，理論上都是誕生池的收獲，然后稍稍改良一下。就本身而言，上世人沒有自行生產和制造。同樣，也沒有什么技術發明，技術都是從各個界外界搶來的。

　　幫助更沒有。

　　除了他們的奴仆受過一點恩惠，沒有誰感激上世人。

　　最有利的條件。

　　最豐富的資源。

　　最保障的安全。

　　上世人占據一切好處，但，上世人壓制和掠奪從不間斷…這不是生存需求，純粹只是一種無緣無故的壞。

　　忽然間。

　　羅嵬和鐵云齋開始意識到…也許，有一天，上世人所做過的一切都將回報到自己身上。

　　這一天可能很遙遠，但它終將會到來。

　　世事都是一個圓。

　　無論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畫，最終這一筆都會畫回原點。

　　三人無話。

　　默默前行。

　　羅嵬和鐵云齋都心事重重，顧不得周圍的變化。唐士道則一邊走一邊學習，研究云橋兩旁的煉器知識。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過去了，這條路一直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遭遇什么，也沒有改變什么，幾十天如一日，沒有任何變化。

　　這時候。

　　“我們是不是被包圍了？”一路前行，羅嵬內心也有所感。他相信鐵云齋和唐士道也一樣，心中已經感覺不妙。

　　此時此刻。

　　限法萬點的規則已經慢慢提高，幾乎快要達到圣境1的程度。

　　這種現象不難理解。

　　圣境的層次，法師的戰斗力就能飛躍一個臺階，最少不會被一群巨龍燒死。同樣，圣境1的層次不算高，人數仍然是有利因素。既排除巨龍的威脅，又保障人數優勢，這狀況說不是人為都不信。

　　“嗯，估計還有兩三天，他們就會現身了。”唐士道還在研究煉器知識。

　　“你不擔心嗎？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羅嵬不清楚形勢，但肯定上世人的脾氣不容許下世人囂張。

　　“羅先生，我已經過了情緒影響自己的階段。擔不擔心，害不害怕，這些毫無意義。現在我只是需要做些什么，以及自己想要完成什么。敵人是誰，敵人有多少，敵人有什么想法，這些我都不在乎。干脆這樣，我坦白一點說吧。我沒害怕誰，我希望有人狙擊我，滿意了嗎？”唐士道仍然平靜，對不安的兩人表明態度。

　　我不希望路途平安。

　　我希望有人開戰。

　　羅嵬和鐵云齋聽愣了。在這一瞬間，他們也看到‘勝負無所謂’的表情，有人開戰才是好事。

　　這一刻。

　　他們更不明白了。

　　唐先生絕對不是喜歡戰爭的人，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無論如何。

　　兩天。

　　云海開，云橋現，成千上萬的道路聯結變成一個點。如像群蛇匯集，云橋從天空垂落，從下方攀升，從左從右，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這一刻，唐士道三人變成了中心點，群敵環伺的中心。

　　“我們正式見面了，人皇，唐士道。”元昶冷著臉現身。

　　從誘引計劃開始。

　　到唐士道換名。

　　到器靈誕生。

　　到上世秘橋的狙殺。

　　到龍群屠戮。

　　終于，元昶將一切異亂的‘兇手’逼到了墻角。而他，必將親手終結這一切。

　　上世人杰，永不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