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容易被擁有那樣東西的人所吸引,也越容易對自身缺少的東西保持持續且強烈的關注——《善惡之源》,保羅布盧姆。
北原秀次自幼父母雙亡,流離失所,極度缺乏家庭溫暖,無論他有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本能就很羨慕福澤家那么一堆人擠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以各自的方式互相關心著,希望將來自己能擁有一個類似的家。
不過他的人生經歷把他的人格塑造成了理智型的,很清楚自己想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還需要很久很久,那么潛意識自然而然就開始尋找替代品,也就是能讓他感受到人與人之間溫暖的人,所以第二天休息日要去幫狐朋狗友比賽加油助威,他連想都沒想就約上了陽子,就像哥哥帶著妹妹出去玩一樣理所當然。
如果要對人的行為進為底層心理剖析的話,上面就是這次北原秀次日常行為的根本性理由,但實際上就是北原秀次晚上打工回來了,問了問陽子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棒球賽,而陽子很開心的就答應了。
生活中分析來分析去沒啥子意思,憑本心行事便可以了。非要找理由,拉個粑粑也能寫三千頁分析報告。
小野陽子很重視這次約會,她的人生中幾乎沒有人主動提出過要帶她出去玩,雖然棒球賽這種東西她完全不感興趣,但她還是激動的夜里差點失了眠,一大早就爬起來仔細搭配衣飾——其實也沒什么好搭配的,她就那么三五件能穿得出門的便服,平日里基本以校服為主。
但出乎陽子意料,今天不是她和她的歐尼桑單獨相處的日子,一大早雪里就樂呵呵伸著舌頭跑來了,歡快的像是一條掙斷了繩子的大狗。陽子心里有點小失望,但并不表現在臉上,依舊甜甜笑著喊雪里姐姐。
北原秀次沒想到雪里可以去。他本以為雪里找冬美問一句,冬美賞她個腦袋镚子這事兒就算完了。他有些奇怪地問雪里道:“你姐姐同意了?”
“我說來找你,她就同意了!”
北原秀次砸吧了一下嘴,覺得也行吧,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不就是看孩子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帶好了錢便領著兩個“孩子”出了門,坐上車前往岡崎市民球場。
路還是比較遠的。因為日本各縣府道都學校數量有多有寡,有些隊伍多的地方會被分為兩個賽區,而愛知縣是日本關中重地,也被一分為二了——私立大福學園被分配到了西愛知賽區,也就是名古屋地區及尾張地區的高校進行一對一淘汰賽,最終決出一個進入甲子園的名額,另外還有個東愛知賽區,不過那就是三河地區的高校進行大亂斗的地方了。
雪里對于能解放一天很滿意,一路上極歡快,她甚至想牽著百次郎一起出去玩,但被北原秀次果斷制止了。她上了大巴車后,前面明明有很多座位,但她硬扯著北原秀次往后走,歡快地叫道:“我們坐后面,我們坐后面!”
大巴車最后一排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座位總是比前面高一頭,雪里帶著北原秀次和陽子到后面坐下了,有些興奮地問道:“你們看,坐在這里感覺像不像是古代的皇帝?”
北原秀次一瞧還真別說,他被雪里按著往最后排正中一坐,面對著過道,高高在上放眼望去左右全是整齊的椅背,還真有點文武大臣分列左右的意思。
這貨也挺能自得其樂的嘛!
他試了試感覺便笑著要把這地方讓給雪里,“你喜歡你坐這里吧!”
雪里搖了搖頭,一雙美目閃閃發光,樂呵呵道:“龍椅咱們輪流坐,今天你來吧,我們有福同享,安享晚年!”
那也行吧,換來換去怪麻煩的。北原秀次屁股都抬起了又準備落回去,但不料這時大巴一個急剎,他重心在前,情不自禁就向前一頭扎去——練過劍術也不是當了神仙,這也違背不了物理規則啊!
不過練過畢竟也有好處,遇事不慌。就算將起未起一瞬間遇到意外失了重心,他也趕緊盡力穩住了身形,同時去抓前面兩邊的座椅靠背,但身子剛向前栽了一栽,背后雪里已經眼明手快的一把將她揪了回來,而北原秀次撞在她身上只覺得一陣綿軟中帶著滿滿的彈性,差點被她的半個兔子又彈了出去——萬幸雪里揪得夠緊,不然說不定還不如直接一頭栽下去呢!
“歐尼桑,你不要緊吧?”陽子嚇了一跳,趕緊關心,而雪里對和北原秀次有點身體接觸并不在意,揉了柔兔子樂呵呵道:“好險,你差點駕崩了!”
皇帝果然是高危職業啊!北原秀次先安慰了一下陽子,又對雪里說道:“這皇帝我不當了,我把皇位傳給你,換過來吧!”
不坐了,這里既不安全又不舒服。
陽子笑瞇瞇的拍了拍身邊靠里的位置,甜甜說道:“那歐尼桑坐到里面來吧!”自己把歐尼桑和雪里姐姐隔開比較好,這雪里姐姐傻傻的。
“你坐進去,我挨著你,陽子。”北原秀次把陽子擠到了靠窗的位置上,而雪里毫不客氣的往中間龍椅上一坐,雙手撐著膝頭,左右顧盼,極有帝王威嚴——二哈版的。
北原秀次一路觀注著她,免得過會兒再一個急剎她以這種姿態飛了出去。冬美讓他帶著妹妹出來玩,他也不好意思把一個鼻青臉腫的雪里還回去。
估計以前冬美帶著雪里也夠辛苦的——主要問題是,一般人也擰不過雪里,她興致發了,真是有九牛二虎之力的。
萬幸一路平安無事,雪里明顯在公交車上當皇帝經驗豐富,無論車子怎么晃動,她紋絲不動,和北原秀次陽子隨口閑聊著就到了岡崎市。
岡崎市是三河舊都,老烏龜德川家康就是在這里出生的,熬死了同時代日本的風云人物,最后開創了265年的江戶幕府時代。而現在這里是愛知縣的中心,處在平原和山地相交的地方,為了方便各校,地區大賽統一在這兒舉行。
北原秀次自然是沒來過的,但他也不是個怕生的人,領著兩個女孩子很快就找到了岡崎市民球場——不算太大,目測能有一萬七八千座位的樣子,對日本野球場來說應該是排不上號的,比甲子園、神宮球場之類差遠了。
式島律接到了北原秀次的郵件通知早早就在球場門口等著了,對內田雄馬他可比北原秀次上心多了,昨晚內田雄馬興奮發瘋,他一大早給北原秀次打了個電話道了歉說先走一步,坐上早班車跑了來好一頓安慰好基友。
不過他看了看北原秀次身后一大一小兩根尾巴——雪里是由冬美挑衣服的,而冬美挺會打扮女孩子,雪里穿著一身淺藍色連衣裙,腰間系著白色絲帶,看起來很有溫婉少女風,而陽子更不用說了,本身萌萌的就很可愛,長的好看的人就是披個窗簾也好看,略有些舊的小裙子硬是被她穿出了古典風。
在式島律印象里,北原秀次還是挺驕傲的,除了自己和內田雄馬外總是獨來獨往的,這猛然和一大一小兩名美少女湊在了一起,他有些不適應,遲疑著問道:“北原君,這兩位是…”
北原秀次趕緊給他們互相介紹道:“阿律,這位是福澤雪里同學,這位是我妹妹陽子。雪里,陽子,這是我的朋友式島律君,和我同班,這次也是來給另一位朋友加油助威的。”
式島律是那種被人看一眼,就能給人一種溫順之感的靦腆少年,陽子躲在北原秀次身后觀察了片刻,覺得歐尼桑這朋友看起來還行,趕緊閃了出來輕輕一鞠躬:“式島前輩,您好,初次見面,我是歐尼桑的妹妹小野陽子,今年上五年級,請多關照。”
她有些心喜,覺得北原秀次果然很重視她,開始以妹妹的身份把她介紹給朋友了,在關系上來說這絕對是令人高興的一大步,不輸給阿姆斯特朗踩在月球上的第一個腳印。
而雪里禮貌還是有的,也樂呵呵鞠躬道:“式島同學,你好啊,秀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請多關照。”
式島律也趕緊回禮,日本人之間互相認識是相當麻煩的,這也沒辦法。不過他有些驚疑,陽子沒太關注,偷眼仔細看了雪里一眼,遲疑著問道:“福澤…是福澤冬美同學的妹妹嗎?H班的那位福澤同學?”
福澤冬美應該和北原君關系相當惡劣吧?怎么會帶她妹妹來,而且聽起來關系好像還很親密的樣子?
北原秀次在一旁笑著插言道:“沒錯,是她,你聽過她的名字?”
式島律有點走神,本能答道:“聽說過,福澤同學最近還是很有名的,被各競技系社團借來借…”他說到一半自知失言,住口不說了。
北原秀次聽得一頭霧水,這什么意思?雪里又在學校搞出什么飛機了嗎?
雪里卻不在乎,直接對式島律說道:“你還是叫我雪里吧,福澤來福澤去的,我分不清你是在說我還是說我姐姐了…秀次的朋友我信得過,以后我們就是生死相托的好友了!”
式島律一愣,咱們剛認識友誼已經發展成這樣了?不過他心里有點明白了北原秀次和她的稱呼為什么聽起來比較親密了,心里舒服了一些——他還以為北原秀次平日里對他多有隱瞞——便笑道:“那雪里同學也可以叫我阿律!”
他的為人還是很好相處的,家教極好。
雪里很痛快的叫了一聲“阿律”,她對這種事不怎么在意的,只是張望著球場,聽著里面的動靜——別的隊伍在比賽,不時有微弱的歡呼聲傳出。
她有點心急道:“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式島律說了聲好,掏出了幾張招待券便帶隊往球場通道走去,而北原秀次牽起了陽子的小手,防止球場里面萬一比較混亂,別不小心把自家妹妹搞丟了——他從沒有到體育場看過棒球賽,萬一像是足球賽那么亂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棒球流氓,還是要小心的。
而陽子屬于那種比較早熟一點但卻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孩子。她的人生超級簡單的,就是窩在家里被老媽無視,然后上學在學校里當個小透明,盡了一切可能不給別人添麻煩。
如果不是北原秀次,她根本也不敢跟別人跑這么遠。
她也緊緊回握著北原秀次的手,準備人生中第一次在真正的球場看真正的棒球比賽,和她的歐尼桑一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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