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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瘋癲的書生

  大元皇帝忽必烈,自從經過失腎之痛后,更為深切體會到了收容物的威脅。

  一個小小的道士,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關于那道士的身份,他已經派人查了個底朝天,此人會點醫術,好給人指點風水,還會煉丹。

  十年前曾賄賂宋國丞相賈似道,成功混進宮里為皇上煉丹,可惜好日子沒多久便亡國了。

  之后就成了游方道人,四處游蕩,采藥煉丹,妄圖成仙。

  他煉丹的方子里,紫河車是必不可少的材料,甚至還有處女天葵之類的玩意兒。

  可想而知,他的藥柜突然變成收容物后,得到的紫河車都給他吃了。

  這家伙每年都能從柜子里拿出紫河車,自然知道抽屜的神異,可是畢竟見識不廣,估計是沒想到還能換牌子,只當是仙人指點,提攜于他,當他想要紫河車的時候,仙人就暗中送進去,然后強迫他吃一口。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家伙連續好幾日,都只是拿紫河車。而等聽到孕婦離奇死亡,冤鬼復仇的傳言后,才停下那舉動。

  知道有孕婦活生生就沒了胎衣,這倒是哪怕嗑藥磕傻了,此刻也要琢磨琢磨那抽屜的妙用了,意識到并不是暗中有仙人幫助,而是這抽屜有問題。

  之后又聽到趙孟的腎臟食之可成仙,他正好試試。

  如此,他取走了被軟禁在大都的西夏皇帝的腎臟。

  這家伙拿皇帝的腎臟煉丹,毫無疑問是沒有鬼用的,之后又拿了忽必烈的,估計只是在試驗抽屜的功能。

  于是,這家伙想到,直接拿真龍之心,豈不美哉?傳說仙人食龍肝鳳髓,他也整點龍心龍肝的,會不會霞舉飛升?

  結果這一手作了大死,不光把自己害死,還害得黃河改道。

  忽必烈切身體會到收容物的危險后,便開始培養自己的收容力量。

  由他還只是皇子時,就栽培的心腹死士,組成了一個秘密情報部門,取名‘夢赫烏恩’,意為永恒真實,又稱執事廠。

  忽必烈每天親自去教導自己的心腹,教導的方式很簡單,講故事,閑暇的時候自己講,忙碌的時候,則交給貼身的太監,那太監也跟他一塊聽了那么多故事,代代課還是可以的。

  這些人源源不斷地從大都偷跑出去,被忽必烈散于各地去尋找收容物。

  他現在局勢很不好,叛軍堵國門,而釣魚城方面卻一點好消息也沒有,伯顏連續三次上書請求回援京師,說釣魚城不可蠻攻,只能智取。

  可忽必烈做出的決定,哪能隨意收回,若是讓伯顏大軍回師,南方只會更加不穩,因為在平民眼中,不管大軍是不是主動撤退,都會認為他大元敗了。

  想著自己的腎被莫名取走的可怕,他驚怒的同時也興奮,興奮地正是世間有這樣的力量。

  若是能再找到這樣一件東西,定能破局。

  不過收容物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這么個拼湊起來的情報組織,想找收容物純粹看運氣。

  這些番子權力大的驚人,深查各種異常傳言,收容物倒是沒找到,卻查出了一大堆問題。

  有的地方官甚至還暗中與義軍密切往來,番子們異常事件沒碰到,倒是抄了不少家…

  好在,他們對忽必烈是忠心耿耿,弄了一大堆錢財,也都幫忽必烈存著,只動用少許發展眼線。

  不過忠誠是忠誠,并不代表就有能力。

  急于表現的他們,剛開始還用從忽必烈那學到的一些皮毛去試探可疑目標,但后來總是沒什么成果后,就直接風聞而動,稍有可疑,直接以莫大的權力抓捕,嚴刑拷打一番。

  他們有忽必烈賜予的調查一切事物的權力,哪怕是封疆大吏,進了‘夢赫烏恩’番子的大獄,也得掉層皮。

  有的人只是吹牛說自己之前大病一場,祖宗托夢讓他娶妾,他娶妾之后,果然病好了。

  結果就被‘夢赫烏恩’的番子抓去,要他交出‘祖宗’。

  一番逼問拷打之后,他才交代自己只是為了娶妾,裝病的。

  諸如此類的捕風捉影,鬧得地方官員人心惶惶。但這種寧殺錯不放過的地毯式搜查,只要運氣不是太差,總會撞到鬼的。

  這天,揚州分廠,抓到了一名看起來跟白癡一樣的書生。

  這書生精神失常,瘋瘋癲癲,一個勁地在背誦三字經。

  “抓他干什么?不就是個瘋書生嗎?”負責揚州這片區的執事問道。

  手下廠番說道:“哈圖大人,這小子邋里邋遢,在路上跌跌撞撞,還說什么有鬼,我就把他帶來了。他叫劉賀,家住揚州城外一處幾千畝的大莊子,不過他不是劉家人,只是劉家的書童。”

  “哼哼,惦記著人劉家的銀子吧?你能不能上點心?上頭傳來信兒,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聽著,找到奇物才是正道,只有真正的奇物才會讓陛下高興!”執事哈圖說道。

  “是是是,我這就叫劉家來領人。”廠番被數落一番,不敢多話。

  然而過了幾個時辰,去劉家通知的番子遲遲未歸。

  “下面的人辦事越來越不像話了!”廠番罵咧兩句,再次派了兩人去城外的劉莊。

  可是半天過去了,第二波人也沒有回來復命。

  “咦?不對!”

  廠番感覺事情不妙,連忙告知執事哈圖。

  執事哈圖一聽連續兩波人去劉家莊都沒回來,不怒反喜,激動道:“有古怪!有古怪啊!”

  “大人,如何做?”廠番問道。

  執事哈圖笑道:“不急,千萬不要急!那個劉賀呢?我要親自審問他!”

  “至于劉家莊,先派兵圍住,不要放跑了一個人。若有異動,立刻回報。”

  傳下命令后,他來到劉賀的牢房。

  只見這書生衣衫不整,被關了一天后,形象邋遢。正縮在墻角,瑟瑟發抖,見到有人來,嚇得驚聲尖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茍…”

  “你…”一名廠番剛要喝問。

  那執事哈圖立刻擺手制止,輕聲道:“噓!陛下說了,認真觀察,從細微之處著手。喏,他的一舉一動都記下來。”

  “是!大人高明。”廠番連忙拿出炭筆細細記錄。

  可是那書生已經不尖叫了,他似乎意識到來者不是他畏懼的那個存在。

  縮著身子,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又哭又笑,嘴里含含糊糊,只能隱約聽出‘鈴兒’、‘少爺’等詞匯。

  執事打開牢門,輕輕靠近,蹲下聲湊近了聽。

  還沒等他聽出什么來,那書生突然爆吼‘鈴兒不要!’,就猛地跳了起來撲倒執事,手腳并用地撕吧,下手極狠。

  抓撓之余,嘴里還念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茍什么來著?”

  “拉開他!給我拉開他!”執事被撓得滿臉血,氣急道。

  手下立刻一擁而上,把書生拉開,打倒在地,連蹬帶踹。

  直到書生哼哼唧唧,在地上動彈不得時,他們才罷休。

  執事拿絲巾捂著臉,憤怒道:“你小子裝瘋吧!說,劉家莊發生什么事了?”

  書生本來在地上痛哼哼,聽到這話,嚎啕大哭道:“死了…死了…都死了…老爺少爺都死了…鈴兒也死了…”

  眾人神色一凜,執事追問道:“怎么死的?”

  可是書生瘋瘋癲癲,又一個勁地哭,時不時還蹦出兩句人之初性本善。

  執事耐著性子問道:“是不是鬼干的?”

  他記得,之前書生瘋癲胡語中,曾提到過有鬼。

  不料他這一提,書生悚然大驚,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朝牢門外沖去。

  他仿佛把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門口的廠番直接被撞倒。

  好在這地牢有天羅地網,一個書生哪怕再歇斯底里,也別想跑出去。沒出幾步,就給人捉拿回來了。

  眾人將他鎖住,吊在牢房。

  “你奶奶的,找死啊!”廠番揉著胸口怒喝。

  書生吊在那,呢喃著:“有鬼…有鬼啊…”

  執事再次不厭其煩道:“什么樣的鬼,他怎么殺人的?”

  “頭顱堆成了山,血流血海啊。”書生驚悚道。

  “血流血海是什么意思?”執事問道。

  “血流…血流那個…人之初,性本善…”書生皺著眉說道。

  “又來了!”執事的耐心終于也消磨殆盡了。

  廠番見狀也怒道:“真是酸書生!瘋了還要拽文,傻了都還要之乎者也!哼哼,他是想說血流漂杵吧?這成語我都知道,他書讀到狗肚子里了!”

  執事見問不出什么來,直接說道:“既然有鬼,那我們就去一探究竟,走!把他帶上,我們去劉家!”

  “不要!我不要回去!會死的!會死的啊!”書生突然驚恐道。

  “喲!你這句怎么聽的那么清楚?”廠番冷笑道。

  書生卻還是一個勁地掙扎道:“不要去!不要去啊!”

  番子們哪管他樂意不樂意,直接拖著就走。

  執事親自帶隊,拿出一把彎刀噴了口酒擦拭了一番,隨后穿好鎧甲,騎上戰馬。

  “走!為了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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