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
“啥?”
“福州有一孕婦,身懷六甲,為惡人所害,被活生生取走了胎衣,致使一尸兩命。”
“這是多大的仇?造孽呦。”
“誒?福州也有嗎?我從北邊來的,聽說前段時間襄陽有一孕婦暴斃,乃是有人以一種奇毒,化去了腹內的胎衣,嘖嘖,孕婦死后據說還帶有詭異的微笑,嚇死人了。傳說那女人化作厲鬼,要尋兇手報仇呢。”
“嘶…還有這種毒?化掉了胎衣?”
“不是吧,你們這也有這事?我以為就湖州有。”
“什么?湖州也死人了?”
“死了,孕婦在家里,夜深人靜突然慘叫一聲,等家人趕過去時,一地的血,那婦人已經死了,面孔極度猙獰。我們那都說是有妖道害人,想養惡鬼,專害孕婦,以秘法致其死亡,以作‘子母肉菩薩’。”
“不是,怎么這么多地方都出這種怪事?”
“可不是呢,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有個虬髯大漢說道。
一伙人正在聊天的人,聽得這話,連忙低吼道:“不要亂說!”
那虬髯大漢左右掃視兩眼道:“還別不信,大元滅國無數,殺孽盈天,致使天下怨氣如沸,導致無數孤魂野鬼浪蕩無依、流離失所,穢氣凝聚之下,化成僵尸,酷愛吸食污穢的血食,如此妖孽亂世,出怪事再正常不過了。”
其他人聊得都是從別處聽來的事,唯獨這虬髯大漢是收了錢散播消息的。
但他本身還是綠林義軍,說著說著,忍不住加了點私貨。
“大元如日中天,哪會這么快亡?我只盼天下太平。”很多人聽了,倒是沒什么感觸,畢竟要反的早投義軍了,這些還在努力討生活的平民,都是老實巴交,只想好好過日子的,管他皇帝是誰。
不過那虬髯大漢越說越來勁,立刻道:“怕是太平不了,我有朋友剛出川,帶來了川中的消息,說韃帥領四十萬大軍入川,放著北方的叛亂不管,和大宋決戰釣魚城,這是賭國運啊。此戰無論誰勝誰負,必亡一國。”
旁人聽了,覺得有道理,釣魚城那是一般的地方嗎?城破了不必說,大宋徹底亡了。可若是守住了,而北方的大都先淪陷了,大元這巨人恐怕會轟然倒塌。
消息散播出去,一傳十,十傳百。
從一開始有惡人行兇,變成了奇毒化胎盤,之后又慢慢演變成妖道邪法,或是妖孽殺人。
大張旗鼓地宣傳枉死的孕婦,化作厲鬼要復仇。
不過,為了防止民眾把謠言當真,引發恐慌,每當確定一個地區沒有目標后,就轉而辟謠。
辟謠的方法很簡單,把牛皮吹破就好,謠言越掩蓋越神秘反而愈演愈烈,反其道而行,將謠言繼續放大,用拙劣地手段夸張傳播,讓人自己意識到這都是瞎傳的,繼而直接當成志怪傳說來聽,如此人們日常生活并不會受到影響。
于是在一些已經排除嫌疑的地區里,孕婦事件越傳越夸張。
到最后說法變成了:“時天下將亂未亂,四十萬大軍入川,釣魚城下戰事一觸即發,欲來的山雨,驚醒了沉睡百年,僵尸中的王者,神秘莫測的僵尸王將臣!”
“嗯?王將臣是誰?”有人懵逼。
“不是王將臣,是僵尸王將臣,集天地怨氣穢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六道之外。以血為食,隔空一吸,便能生吞人血、肝腦,因為酷愛污穢之物,所以胎衣也會吸食。”
“這么厲害?”
“他吸食了當朝貴妃的鳳髓胎衣,這才讓元皇帝不顧一切地派出四十萬大軍入川,不是為了釣魚城,而是為了誅殺妖孽!據說四十萬大軍血戰僵尸王將臣,損失慘重,最后還是引發天怒,惹來老天爺降下雷霆,才劈死了王將臣…不對,是將臣。”
“哈哈哈哈!”
謠言傳到這種離譜的程度,也就不攻自破了,四十萬大軍若是損失慘重,天下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當牛皮吹破了,眾人也就當個笑話聽,連帶著之前一系列的說辭,也都不當一回事了。
意識到也就是有孕婦死了,結果越傳越邪乎而已,其實沒什么。
如此,這些說法頂多成為傳說故事,而無人當真。
“七月十五,西歐有一名孕婦死亡,南亞兩名。”
“排除粵省。”
“七月十六,澳洲我們的跨宇宙人口流動中心死亡三名孕婦,扶桑死兩名,中原也死三名…”
“排除江浙…”
“七月十七,關中死亡兩名孕婦,天竺死四名。”
“排除湘贛。”
一連三日,收容物殺人愈演愈烈了,果然如茍爺所說,效率太低。
眾人很急,可收容物隔空殺人,了無痕跡,根本急不來。
“兄弟們,我們的人已經細細調查了所有最近賣過紫河車的人,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狐貍收購那邊也沒有收獲…”
“你說會不會他根本就不賣,或者不差錢,所以我們的炒作也是做給瞎子看。”亞當斯瘋狂擼頭發道。
“我還懷疑收容物根本沒有持有者呢。”茍爺撇嘴道:“萬一它就呆在海底躺著呢?”
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收容物,是幾個老社員最不想面對的。
現在每天都在死人,而他們卻只能等結果。
好在,七月十八日,孕婦死亡的情況,終于停止了。
“豫…在豫省?”
眾人大喜,連忙趕往豫省。
總算有點收獲了,雖然可能是湊巧,但總比繼續殺人要好。
“我們假定他是聽了孕婦暴斃的事,繼而聯想到自己的行為,從而停止了相關行為。”亞當斯道。
“狐貍收購那邊沒有可疑的地方,說明收容物只針對人?還是他不差錢?”茍爺說道。
墨窮說道:“人總有追求,不差錢,那就惜命了。要么是權力。”
“無論是權力還是健康,‘真龍天子趙孟溁’的腎臟,可以實現他的夢想。”
茍爺白了一眼道:“還惦記腰子呢?你可拉倒吧,你那個計劃執行四天了,十個皇帝屁事沒有。就算持有者鬼迷心竅,恐怕收容物也做不到把范圍縮小到皇帝圈子。”
墨窮撇嘴道:“那沒辦法了,收容物要只是個莫名湮滅別人胎盤的玩意兒,我們什么辦法也沒有。茍爺,這種原地不動,就全球挑人殺的收容物,以前有先例嗎?怎么解決的?”
茍爺說道:“真有那種損人不利己的玩意兒,不過也同樣是因為沒好處,持有者研究一段時間后,自己找到警察上交了。”
“…”墨窮無語。
茍爺又道:“對了,還有個跟這很像,全球每小時隨機失蹤一只動物,從蚊子到人類都可能,有的人正在考試,突然在考場上當著監考老師的面,就消失了。還有的人正在跟人喝酒聊天,酒喝一半,人沒了。”
“我們發現那種情況后,想了好多可能性,試驗扎啤酒瓶、2B鉛筆等等一大籮筐的東西,找了好久也沒找出是什么導致的。”
墨窮好奇道:“后來怎么解決的?”
茍爺聳聳肩道:“直到兩年后,我們才知道有個收容物明目張膽地立在紐約時代廣場,還是恐·怖分子炸公交車的時候,我們才發現有個雕塑詭異的毫發無損。”
亞當斯點頭道:“哦,那個雕塑我也知道,當時我們還以為這雕塑就只是‘堅不可摧’這一個特性而已,是后來反復試驗,把它放進了虛島,才發現那個全球每小時失蹤一個動物的效應,是它干的!”
墨窮汗顏,意識到這種超大范圍型隨機事件的收容物,才是最特么操蛋的。
社員有天大的本事,收容也得靠運氣。
“今天沒有孕婦死亡,說明它還是有人持有的,是有人停止了‘觸發’。”墨窮說道。
“說明輿論還是有用的,我有一計,直接公開宣稱,導致數十名孕婦死亡的家伙,就在豫省。”亞當斯說道。
“這有什么用?”茍爺問道。
亞當斯笑道:“由姜龍扮成道士,露幾手本事,再治病救人,展露一番醫術,必然被認為是得道高人。如此,姜龍說自己收了孕婦的冤魂,答應幫她找到兇手,超度投胎。別人自會深信不疑。”
“然后姜龍說自己受到冤魂指引來到豫省之地,接下來要一個村一個村地拜訪,讓當地民眾都聚集起來,由姜龍施法招出冤魂,指認兇手!”
墨窮說道:“當他到了持有者所在的地方后,持有者必然恐慌,甚至光聽到消息,可能都不敢面對姜龍,想要離開豫省。”
亞當斯說道:“沒錯,我們已經封鎖了豫省之地,所有要離開的人,都要被我們嚴密排查乃至催眠。包括姜龍,所謂冤魂指認兇手,也其實是集體催眠,如此哪怕持有者心寬膽大,不以為然,也會在催眠中暴·露自己的所作所為。”
墨窮點頭,亞當斯僅僅憑借‘持有者知道孕婦離奇死亡是因為自己’這一點,就設計出了排查方案。
如果失敗,則反證,剩下的就只有挨家挨戶,豫省幾千萬人口硬查一遍了。
倘若連覆蓋性調查都失敗,則再次反證,對方暫停殺人,只是巧合,休息兩天而已,他并不在豫省,大家日了狗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