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窮萬萬沒想到,最后還是讓他們把自己家祖墳刨了。
因為墨方真的在里面,好在有墨窮定位,沒刨太多,只刨了一座曾爺爺的墳就找到了。
起棺遷葬,一應事宜皆安排妥當,墨窮作為社員倒也認了,現代兒女也不是很在乎動遷。
老爹拿了賠償,干脆也不留著,直接給家里的祖墳都修一修。
墨窮則拿著墨方,懵逼地去泰山基地報道。
茍爺聽說這事后,率先趕到基地,看到墨窮過來,老遠就喊道:“來者可是墨家巨子?”
“去你妹的!”
墨窮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要來認祖宗,上頭知道他是后人,可謂樂壞了,直接把這當做任務交給他。
正如便衣所說,上頭本來是打算找個姓墨的拿著東西冒認,因為怕后人不配合,這墨家巨子還是社員比較好。
結果正好,竟真就是社員,那也不用假冒了,直接用正版吧。
若只是這點巧合,墨窮還無所謂,可他同時也是收容了墨宮,親手把祖宗十八代一鍋端了的人…
這讓他有何面目去見墨家二十四代巨子啊。
茍爺自然知道他心里尷尬,于是笑道:“你還別推脫,這巨子你當定了。”
“何必啊,隨便找個社員拿著這墨方去冒認就行了啊,他們難不成還能驗血啊?”墨窮說道。
“哈哈哈,不瞞你說,上頭之前商議決定,冒認的那個人…也是你。”茍爺嘿嘿笑道。
“wtf?”墨窮愕然。
敢情他就算不是正牌貨,上頭也原本就打算讓他假冒…我靠,怎么都欽定是他了!
進了基地,幾個研究員仔細檢查墨方。
這東西可是驗證后人的憑證,至于DNA檢測,那東西給墨犁看,他也看不懂。
“沒錯,這就是個木甲,這東西沒得仿造,也沒人會去做一個六面皆黑的魔方。”
“年代久遠啊,是先秦的物件,六面皆黑,但實際上六面都有不同的木紋,對應六個天然圖案,可以說既是魔方,又是拼圖,要把六面都對齊,不知道原圖的樣子幾乎不可能。”
幾個專家七嘴八舌,但都確定這就是墨犁要找的給后人的那個墨方。
墨窮聽了,嘆道:“墨犁認識我啊,我還爆錘過他,你們看我是不是換個樣子,再換個名字?”
“換名字干什么?”研究員問道。
“我的名字不符合他后人的要求啊,從宋代起,墨家巨子一脈單傳,后人皆以工具為名。像那墨犁、墨耜、墨鏵、墨鐮…可之后入了儒家,考八股去了…便沒有再遵循這種取名字的的傳統。這墨犁要是知道了,會不會不認賬,不把巨子之位傳給我啊?畢竟他后人叛墨從儒了。”墨窮說道。
研究員笑道:“你不說他哪知道?而且你這名字就是工具啊。”
“啊?”
研究員解釋道:“窮這個字,現在就是‘盡頭’的意思,但在古代,它還代表‘弓’。”
“夏朝時,就在這泰山附近,有個善射的部落,名為有窮氏。他們有個‘后’,也就是酋長很有名,你肯定知道,那就是‘羿’。”
“羿居窮石之地,故以穹為國號,以‘有’配之,猶言‘有虞’、‘有夏’也。”
“窮是羿的圖騰,通‘穹’,是‘穹’的簡化字。《爾雅·釋天》有云:穹者蒼蒼,天也。本義為半圓的、弓形的彎曲空間。這個字的上古發音跟弓是一樣的。”
“人類先認識天空以后才發明弓的,有窮氏就以善于造弓而得名。《釋名·釋兵》有云:弓,穹也。”
“你這名字取得沒毛病,取其古義,正是墨弓,但又不直言弓,以窮為名,意義深遠,又有蒼茫無盡之義。窮到現在都有盡頭的意思,何為盡頭,古人造字認為天就是盡頭。”
研究員噼里啪啦一通解釋,引經據典,說得墨窮啞口無言。
他還真不知自己名字有這么大的深意:我靠,我爹真沒想這么多啊!
同時墨窮心中又有一種世界真奇妙的感覺,今天知道的巧合已然夠多了,卻沒想到他老爹僅僅是怕他沒錢而隨便取得名字,竟然正應和他從小的興趣愛好,也正應和長大后的能力。
“嘖嘖,我從小就愛射箭,在社里也有善射之名,當真妙不可言…”墨窮說道,確實妙不可言,他的絕對特性也是這個…
眾人都知道墨窮善射,尤其是茍爺更是撫掌大笑:“妙啊!妙啊!”
那些木甲人都是古人,很多還是先秦時期的,若知道墨窮的名字,自然不會以為是膚淺的沒錢的意思…
人家自然會腦補得覺得他的名字取得很好,所以沒必要改。
至于相貌…
“說實話,我們甚至覺得你的相貌也不用改,反正你真是他的后人,就用本相,以示誠意。”研究員說道。
“喂喂喂…我真的爆錘過他啊!你是不知道…他當時有多恨我!”墨窮急忙道。
研究員說道:“放心,他們不會以好惡而廢公。事實上他們會不知道由我們去找墨家后人,很可能以社員冒名頂替嗎?他們當然是知道的,他們是死板,不是傻。他們的認知被恒定在過去,所以才不認可我們,只認可墨家,認定收容物就該拘之以墨。”
“可現實是骨感的,如今墨者絕于世,青龍失其義,這是既定事實。他們除了一死了之以外,就只有求同存異。”
“木頭人的特性讓他們無法接受的合法性,但我們還是做通了工作,在找其后人繼承墨家巨子之位的事上,達成了共識。這既是他們的妥協,你即是與墨家之間的緩沖。”
墨窮明白了,墨家不想成為時代的絆腳石,不想從利天下,變成害天下。難道天下那么多收容物就不管了嗎?
如果有一天,墨者成為自己要鏟除的對象,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鏟除自己。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其最終的意思,便是當天下都干凈了,那么占據所有收容物被染黑的墨者,就是最后該鏟除的那個害。
子墨子曰:除天下之害者,終除己身。
世界上最后一件‘收容物’,就是收容組織本身。
所以永遠不要懷疑墨者的覺悟。
只是若現在一死了之,那些曾經無能為力的收容物情報,就真的帶進棺材了。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合法的繼承人成為巨子,從而說服自己把情報講出來。他們雖然死板,但墨家的理想,讓他們做了自己的‘破壁人’。
這是墨家與的默契,他們知道也許會用自己人來冒名頂替,但這事只要不說破,那就是未知數,他們就可以說服自己,他們可以難得糊涂,這是求同存異。
“一開始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后人時,我們也打算由你假冒的,因為正是你收容了墨宮。只要你是當代巨子繼承人,那么墨宮收容事件也就‘合法’了,他們也會認可蚩尤之睛、泰山之鬼等收容物‘托付’給你的既定事實。”
“當然,茍爺也行,不過既然你真的就是后人,那自然就該由你去了。”
“對了,還有個東西,上頭已經批下來了…”
說著,研究員遞給墨窮一個令牌,上書藍白二字。
墨窮一臉懵逼道:“這啥玩意兒?”
茍爺和研究員們都滑稽地笑道:“長令!”
“噗!”墨窮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