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腦袋名為墨犁,據他所說,從先秦時期墨家就修建地宮,并鎮壓泰山之鬼了。
所以這里才會有那么多青銅器,之后墨家持續沒落,再也沒富過,這里也再也沒修繕,依舊維持春秋戰國時期的模樣。
泰山之鬼,身高百尺,以金石為體,刀槍不入。
這一點在墨窮眼中,不算什么,可在古人眼中,本身就已經很強大了。
就算有木甲術,也只是勉強困住它,并不能有效地鎮壓收容,壓制的了一時,壓制不了一世。
好在,泰山之鬼有口有目,乃是一石人,墨家后來用蚩尤之睛營造了一個長久收容措施,足足維持到了今日。
蚩尤之睛有絕不可能抵抗的恐懼,凡是有眼睛的存在面對或靠近這只眼睛,都會被驚嚇地逃跑,和怕不怕死,勇不勇敢沒有任何關系。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它的判定是有沒有眼睛,而不是有沒有意識。
尸體不會有恐懼感吧?尸體不會動,但它有眼睛。若見到了這蚩尤之睛,必當場詐尸,死尸嚇得彈起,瘋狂逃竄。
雕像是死物吧?但它有眼睛,蚩尤之睛當面,能把雕像嚇得頭也不回地跑掉。
旗幟上畫一些圖騰,比如玄鳥,會有眼睛。那么這面旗幟都會被蚩尤之睛嚇得撕拉一聲從桿子上躥出,或是帶著桿子一塊飛走。
這就是為何木甲獸、木甲人,都有口無目的原因、
而那泰山之鬼,便是被這蚩尤之睛所震懾,困在地下深處無法逃脫。
“轟!轟!”
在木甲巨龍頭插進去的地穴中,沉悶地響起轟鳴聲,仿佛金石交擊,有某個挖掘機在敲打巖石。
墨犁告訴他,這是泰山之鬼在轟擊巖石,想撞出一條路來。
地穴里都是深厚的巖石,雖然泰山之鬼力敵萬鈞,體若金剛,但也砸不穿這地穴。
巖石層太厚了,泰山之鬼的手腳渾圓,不善于挖鑿,只能生砸硬磨。
最好的出口,當然就是正上方,巨龍首堵住的洞口,可是那里有蚩尤之睛。
它無論是看到蚩尤之睛,還是閉著眼睛靠近蚩尤之睛,都會被驚嚇地反方向跑,所以這條最簡單的出路,卻反而是個天塹。
泰山之鬼只能被逼的遠離洞口,而往下也毫無疑問是沒有前途的,往左右繞路倒是可以,但從上方聽聲音,就能知道它的挖掘進度,一旦聽出它敲打巖石的聲音偏離了原本地穴的位置,那么墨家人會把它放出來,以木甲青龍鎮壓廝殺,將其逼入另一個狹小的地穴重新鎮壓。
如此循環往復兩千年。
木甲青龍是墨家所制造的最大最強的木甲獸,墨家歷代巨子大多都在生命的最后犧牲自己,化為青龍的一部分。
泰山之鬼力量雖大,但也不是無節制的,墨家記載其有萬鈞之力。約十五萬公斤吧,木甲青龍是它十倍的力量,只是材質沒有泰山之鬼堅硬。
木甲青龍一直鎮壓泰山之鬼是不可能的,但還算是能與其一戰,短時間內能壓制它。
如此再利用蚩尤之睛配合地利,才算是做到了長久地鎮壓。
不過墨窮還是覺得,容錯率不高。
雖然兩千年下來沒出事,但其實這地宮也撐不住多久了。
首先是滿地的洞穴,幾乎遍布這一層,大大小小上數百個洞,適合再挖一個洞的空地已經不多了。
當初墨子用這個策略,是認為后人可以一直擴建這個地宮,或者有更好的方法與時俱進,只要把握住這種收容方式的內核,泰山之鬼不足為懼,一代更比一代強,有的是方法困死它。
然而…后人墨守成規,甚至直接沒落消亡,這地宮兩千年前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
再有一點,每次放泰山之鬼出來,雖說木甲青龍都能壓制,但不能永遠壓制的原因,正在于青龍傷不了泰山之鬼,泰山之鬼卻能打爛青龍。
每一次換地方,慘烈戰斗下,木甲青龍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過去還時常修繕,甚至加強,但自從墨犁兒子跑了,自己封死地宮獨守這里后,這里也就失去了木材的來源。
再加上青龍體架太大,被打爛的短小破爛木材是派不上用場的,
木甲青龍修修補補,儲備的木材早就用光了,之后都在陸陸續續拆除上一層的建筑和其他木甲獸了。
這也是墨犁不選擇暴力破門抓英飛等人的原因之一,他當時若用金錘砸爛門進去,那門板以后就用不了了。所以他寧愿轉過頭去找巨蝎的石碟,讓里面的木甲獸幫忙開門。
那木甲巨蛇,原本并不是青龍的肢體,也是原本青龍爪被打爛了,他才用自己的木甲巨蛇去替換。
但即便如此,這里也撐不了幾年了。
再晚來十年,墨窮就會在這里直接遭遇泰山之鬼,整個地下被封死的地宮,就是泰山之鬼最后的牢籠。
若是再晚二十年,泰山之鬼興許就轟破地宮,一路殺到地表去了,之后就會出現:泰山發現收容物,附近戰斗人員立即前往收容!
“你這不行啊,現在還沒事,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巖洞總有一天會無處可挖,木材總有一天會消耗殆盡,長期以往下去,等木甲青龍沒法戰斗之時,又拿什么來壓制泰山之鬼?”
墨窮說著,他很清楚知道這情況后的作為,一定會給泰山之鬼換個收容方式。
比如用世間最堅硬的合金將其關押,搞定…多簡單。
就算用普通的合金也可以,哪怕泰山之鬼還能打穿,也不要緊,墨子的思路不是挺好的嗎?換個牢籠就是了,生產力高的很,財大氣粗,這種物理上的關押可保萬無一失,容錯率高到爆。
墨家這個收容方式不能說錯,但跟不上時代了,太樸素了。
絕不會容忍泰山之鬼繼續被這種方式收容。
然而,墨窮把他的想法一說,墨犁卻怎么也不認可。
“泰山之鬼萬不可放出!”
墨窮嘖聲道:“不是放了它,是給它換個牢籠,懂嗎?你比我更清楚,巖石困不住多久,現在科技發達了,天志已然大行天下,我們有的是方法讓它永遠出不了泰山。”
“此法斷不可變,冶五金以鎮鬼,殆矣!爾等居心猶未可知!”
墨窮哎呦道:“怎么這么軸呢,榆木腦袋。”
木甲人的思想是不會進步的,可謂是絕對的‘墨守成規’,思維被凝固了。
往好的說,人心會變,木甲人的心永遠不會變。
往壞的說,死板固執,永遠不會接受新思想和新文化。
有現成的收容方式在,他是絕對不會換個方法的。
當年的金屬牢籠關不住泰山之鬼,所以他就認死理不可用金屬關押,觀念永遠鎖定在當年的認知上。
“墨子都說了,以后把握住內核,方法可以與時俱進,東西我們不拿走,還收容在這,只是換一種方式。”墨窮說道。
“既如此,亦有墨者鎮守,爾等可提供木材。”
墨窮無語,這哪是光木材的問題,這里快沒地方打洞了,難不成還要幫忙擴建地宮嗎?
墨守成規正是墨家典故,不過最初并無貶義,指的是墨家守城之能,可后來被儒生用多了,也就成了貶義…
墨者其實是最革新求變的,思想極具叛逆性。
倘若是墨犁還活著的時候,肯定想得通,但眼前這個木頭人受特性限制,死也想不通。
這是木頭人的問題,石壁上寫的清清楚楚,木人之心,萬世不易。
墨窮也不跟他廢話了,等著茍爺帶人來,看看上頭怎么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