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心,人心
五日后，臨行前的最后一晚，紅燭帳暖。
林仙兒從枕頭下摸出一本線裝的薄書遞給秦長風。
“小李飛刀！”
秦長風望著封面上的四個字，不禁心神劇震，李尋歡前前后后傳授給他的奧秘接近真正小李飛刀的一半，但顯然這本秘籍里的是完整的！
林仙兒低聲道：“郎君說過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看到完整的小李飛刀奧義，從而改進秦家的祖傳箭法，這是妾身昨天找李尋歡要來的，這種事郎君不好開口，妾身一個女人倒是無所謂，況且…林尋歡就算拒絕夫君，也不會拒絕我，因為他欠我的。”
秦長風深吸了一口氣，此刻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林仙兒忽然停下動作，直直的看著他說道：“妾身有個請求，希望能與秦郎再好好的喝一杯交杯酒，就算是咱們真真正正的成親了，望郎君應允。”
“好！”秦長風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林仙兒歡呼一聲，從床上跳下來，拿起桌上的酒壺中倒出兩杯酒端過來一杯遞給秦長風，一杯端在自己手中。
這一次，沒有再玩什么花樣，兩人規規矩矩的喝了一杯交杯酒。
喝完這杯酒，林仙兒更是柔情似水 片刻后，正默默溫存的林仙兒突然說道：“夫君，你會怪我嗎？”
秦長風一怔，隨即便發現自己的雙腳漸漸僵硬，很快一股麻木的感覺就傳遍全身。
這時，林仙兒仍然將頭枕著他的胸口，自顧自的說道：“這藥不會要了夫君的命，只會讓夫君雙腳不能動彈，這樣夫君就不會離開仙兒啦！”
“你知不知道，原本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和你逢場作戲的，甚至在你中毒昏迷的時候，我都認為自己是在騙你，讓你全心全意的愛上我，離不開我，然后我再一腳把你踢開，讓你痛不欲生，這樣我才能享受到玩弄你的感情的快樂！”
“但不知道為什么，當你說出自己要離開，而堅決的說不會帶我一起離開時，我的信念就一下子崩潰了，心如刀絞一樣的痛，你知道嗎？夫君，仙兒真的離不開你了…夫君放心，仙兒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小李飛刀的秘籍仙兒也會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到時候夫君仍是可以練成小李飛刀絕技呢。”
“夫君的武功自然越高越好，就算雙腿不能動也沒什么，以后仙兒就做夫君的雙腿好了…時間不早了，仙兒去給夫君做早飯，夫君要乖乖的等著仙兒哦。”
林仙兒嫣然一笑，裹了件毛皮披風就離開臥房，朝旁邊的廚房走去，她站在門口時，還不忘朝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秦長風笑望了一眼。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秦長風才回過神來般的嘆了口氣，望著頭頂的紗帳喃喃自語道：“林仙兒呀林仙兒，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林仙兒最后的一番話，秦長風仍然不敢全信，這個女人的心機太可怕了，她甚至只用毒控制住秦長風的雙腿，卻絲毫不忌憚他的雙手，甚至還愿意讓他練成小李飛刀，就是已經算死了自己不會因此而對她生出殺意，并且只怕雙腳不能動彈之后還真的離不開她…
李尋歡和阿飛縱然是再好的朋友和兄弟，也終究是個男人，有自己的伴侶和家庭，哪能時時刻刻照顧到一個雙腿不能動彈之人的周全？
秦長風也相信，林仙兒一定會將那樣的自己照顧得無比體貼，只不過…她會不會故態萌發，又開始玩弄男人的感情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她機關算計，卻終究想不到秦長風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現在的他想離開，只需在沒人的時候呼喚主腦，就可以直接回歸試練塔！
至于身上的毒…只要有試煉點，沒有什么是主腦解決不了的。
須臾，秦長風用雙手撐著身體，小心爬下床，然后通過冰涼的地板艱難爬到了書桌那里，這短短幾米的距離，讓雙腿僵硬的他感覺似乎是這一生走過的最遠的路。
書桌上有紙和筆，秦長風的毛筆字和繁體字都不差，并不是他曾經練過，而是進入世界之前主腦賦予的能力，如果連最基本的文字和語言都不解決，那就是真的讓試煉者進來送死了，畢竟來自地球的很可能只有他一個。
“仙兒，在我的家鄉，曾有一個智慧的長者說過：人生就像一輛開往墳墓的馬車，路途上會經過很多地方，有人會中途下車，很難有人可以陪你坐在馬車上走完所有的路程。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應該心存感激，然后揮手道別…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但至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不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這一次我都不怪你，如果你愿意，十年之約依然有效…”
秦長風趴在桌上寫完了這封信，他本還想給李尋歡和阿飛也留下一封信的，但想了想后，還是算了，雖然知道主腦可以替試煉者維持幾個曾經進入過的幻想世界，按照已經發展的軌跡繼續運轉，但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秦長風卻真的無法保證。
所以與其留下讓人悵惘懷念的東西，還不如走得干干凈凈，至于林仙兒…秦長風不得不承認，在她拿出小李飛刀秘籍的時候，他那顆鐵做的心，是真的曾經融化過…
他這個人雖然心黑，但也有著自己最基本的底線，那就是恩怨分明。
不管怎么說，在認識他之后，林仙兒至少在表面上是專心對他的，當然，除了剛剛那出之外…
而且，青魔手套、魚腸匕、還有小李飛刀的秘籍…這些東西一旦帶走了，就意味著秦長風欠了林仙兒的。
所以，他才能不在乎林仙兒與他認識之前的經歷，并愿意給她一個十年之約。
雖然秦長風比誰都清楚，一旦自己離開后，林仙兒能夠安心等他的概率無限接近于零…
但無論結果怎樣，秦長風都并不在乎，如果秦仙兒在他離開后依然故態萌發，那么十年后自己就讓主腦將這個世界的軌跡歸零，一切恩怨也就隨之灰飛煙滅了。
他行事的風格，向來都是給人選擇的機會，至于最后得到什么樣的命運，那就全看對方自己的選擇了。
用鎮紙將信壓好，秦長風最后又從儲物空間中，將最后三瓶試練塔兌換而來的酒取出放在了桌上，想必林仙兒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白光一閃，他的身影就直接在椅子上不見了，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片刻后，林仙兒回來，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以及書桌上的那封信，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怔立當場。
許久許久，她才神情漠然的看向窗外，誰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