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節夫當然是有辦法的!在《宋史》之中,這位爺就是個足智多謀的妖人,智多星的綽號不應該給吳用,給他按上就對了。
他在廣州當錄事參軍的時候,就不知道用了什么詭計逮住了屢次越獄的大盜楊元,還讓這個賊頭甘愿伏法。后來知新會縣的時候被知廣州事的章楶相中,辟入幕府,一路跟著去西北建功立業了。
在章楶幕府中做事的那些年中,陶節夫也不是舒舒服服在后方的城堡里面瞇著,而是多次深入前沿,雖然沒有臨陣的記錄,但是對橫山和無定河一線的地形非常熟悉,可以說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另外,章楶在西北督軍時非常注重情報工作。橫山之役能夠大捷,就是因為他掌握了小梁太后大軍的動向。而章楶幕府的情報搜集工作,也是陶節夫負責的。
所以說蔡京找上他去搶王厚、高俅的功勞還真是找對人了!
“下官有兩條計策!”陶節夫道:“一是招降仁多保忠!”
“誰?”蔡京聞言一驚,“子禮說的可是西賊的右廂卓羅監軍,仁多一族的大族長仁多保忠?”
“對!就是他!”
右廂卓羅監軍司的位置靠近蘭州,駐地是卓羅城。是西夏在河西走廊入口處的大據點,一旦落入宋軍之手,就有可能將西夏的興靈地區和河西地區一分為二!
而且這還不是最致命是,最致命的是仁多家族的倒戈。西夏立國之初是以大族為基礎的,有嵬名、衛慕、往利、野利、沒藏、仁多等大族,后來又興起了梁氏家族。不過由于西夏內部政治斗爭激烈,各大家族屢次遭到清洗,衛慕、野利、沒藏、梁氏相繼沒落,而仁多一族因為比較遠離興州政治中心,所以沒有受到什么打擊,現在成了西夏國中僅次于嵬名皇族的第二大家族,擁有大量的族兵。
而仁多家族的根據地,就在蘭州西北,西夏和大宋、宗喀吐蕃的交界地。
一旦仁多家族倒戈,大宋不僅可以切斷西夏東西兩面的交通,而且還可以得到大量的仁多騎兵!
“仁多保忠是小梁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陶節夫很有把握地說,“上一任右廂卓羅監軍兼仁多一族之長仁多嵬丁并不是保忠的父親,而是保忠的叔父。如果沒有小梁太后的支持,保忠是做不到監軍和族長的。這一朝天子就有一朝臣啊!西夏國主乾順怎么瞧得上他娘親夾帶里的人?
而且仁多嵬丁之子楚清因為沒有做上監軍和族長,在元符元年十月攜帶家人四十余口投奔熙河經略司,還被先帝授予甘州團練使、右廂卓羅一帶都巡檢使的官職。他的歸宋,不僅讓仁多家族內部有了親宋一派,也讓咱們有辦法聯絡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若是歸順,咱們就能切斷河西走廊了?”蔡京追問道。
“不能,”陶節夫搖頭道,“仁多一族雖然實力不弱,但是終究抵擋不了西賊的主力河西走廊一旦有被切斷的危險,西賊一定會傾舉國之兵反擊。而咱們在熙寧路的兵力有限,不足以在河西擊破西賊主力。”
“那咱們招降仁多保忠有何意義?”
“可以調動西賊主力西進啊!”陶節夫道,“西賊的兵力布署,一直是東實西虛,為了防止咱們奪取無定河流域,在銀州、石州、夏州、宥州、洪州等地布署了重兵。一旦無定河流域的西賊主力西調,咱們就能一舉將之奪取。只要拿下了無定河兩岸,咱們就能在那里屯田,這樣興州就在咱們的兵鋒之下了。”
其實在宋軍拿下橫山—天都山一帶后,攻擊興靈二州的通道已經打開了。但是漫長的后勤線制約了宋軍的行動,使得他們無力對興靈二州發起決定性的攻擊。
而要解決這個難題,屯田無疑是唯一的方法。可是陜北地區土地貧瘠,溝壑縱橫,水資源匱乏,很難找到適合屯田的地區。無定河流域其實也挺貧瘠,不過還是可以開墾一番的。
“…屯田可以用新府兵,”陶節夫接著建議道,“新府兵不帶家眷,除了供應自己的口糧,其余所獲都可以上繳,大不了補些錢帛以鼓勵耕種。而且還可以讓他們一邊修習武藝一邊耕種,等到出兵討伐興州之時,這些府兵至少可以充當運輸兵。”
“好!好!此計甚妙!”
蔡京撫掌笑道:“子禮果然足智多謀…等過了上元節老夫就向官家推薦你出知延州,若招降仁多保忠成功,便讓你領經制鄜延、環慶、經源、河東邊事!”
“大郎,你覺得王厚如何?”
“可以大用!不過…”
“有話就說吧。”
“不過他要在西北建立大功也不易啊。”
“為何?”
“因為臣覺得他一方面在西軍之中無甚根基,他畢竟不是西軍將門的人;一方面在朝中也沒太大的后臺。到了西北,恐怕多方掣肘,很難放手施行啊。”
建中靖國元年,正月初七上午,御前演武的第二階段,御前騎士表演正在進行的時候,趙佶卻和策馬立在自己身邊的武好古談起了王厚王厚本人這時則和高俅一起指揮騎兵演練。說是“一起”,其實就是王厚一個人在指揮,高俅就在一邊裝個樣子。
而王厚的本事肯定是有的,雖然和這些御前騎士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憑著自己多年在西北帶兵,而且善于運用騎兵的本事,還是能很好的指揮他們進行隊列和實戰演武了。不過武好古卻沒有因此在趙佶面前說太多王厚的“好話”。
因為他知道王厚根本不是一個能擺平西軍各大山頭的人物,西軍各家將門自有體系,什么種家將、姚家將、劉家將、折家將等等的。而王厚一江西人,根本就不是西軍體系里面的人。哪怕他在西軍中干了半輩子,也依舊是顆摻進去的沙子。
如果他是進士出身文官還好一點,如果是章楶、呂惠卿那樣的重臣,背后有新黨派系支撐,西軍將門也不敢不聽話。
可王厚偏偏是武官,本人的黨派顏色也不突出,而且還遺傳了父親王韶的壞脾氣,不大會阿諛奉承,和同僚相處的好像也不大愉快。
“大郎,”趙佶一邊津津有味看著演武場上的騎士列成一排橫陣后手持馬矟沖鋒,一邊問武好古,“你既然覺得王厚很難建立大功,為何還讓武二去熙寧軍中?”
武好古一笑:“大功是難建的,但是河、湟二州還是可以恢復的…到時候二郎怎么都能改個京官了。至于王厚,只要青塘未復,西軍的那些將主還是會聽他指揮的。”
“能恢復河、湟二州也不錯了。”趙佶點點頭,笑道,“到時候就召回王厚、武二和朕的御前精銳。”
“陛下圣明。”
趙佶現在當然是很圣明的,他也知道西北府庫空虛的情況,明白不可能支持一場和西夏的長期戰爭。所以他只是想拿下青塘牧馬之地,以便組建更多的騎兵。
“殿下覺得宋人的騎士如何?”
問這個話的是大遼國的賀正旦使蕭報恩,而他問話的對象則是西夏的使臣嵬名察哥。
蕭報恩曾經出使過西夏,也和西夏國主的弟弟察哥認得,而且也聽說乾順的這個兄弟很有帶兵的天賦,所以才有此一問。
“一般。”察哥皺著眉頭說,“這些漢兒騎士在馬上的技藝也不差了,不過他們胯下的戰馬還是差了些,大約就四尺五寸的肩高吧?”
宋朝還是缺乏戰馬啊!哪怕是得到了界河商市的幫助,在北滄州安家的騎士們也只拿得出四尺五寸的馬兒充當戰馬,也就是肩高140厘米出頭一點兒。
察哥看了一眼蕭報恩,淡淡地道:“貴使應該認得出那些騎士胯下的都是契丹馬吧?”
契丹馬大約就是后世的蒙古馬,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同河北馬、河曲馬這些在宋朝比較常見的馬種還是存在長相上的區別的。
當然了,一般的人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察哥也是馬背上長大的,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而且,他也知道宋遼合辦的界河商市現在成了個宋國獲取馬匹的來源了。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契丹良馬通過那里流入大宋境內…
“不過就是些走馬罷了,”蕭報恩灑然一笑,“而且只是一人一騎…宋人能做到這個地步也不容易了,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御前騎士現在還是草創,各家的莊子上也沒多少馬,這一會能拿出1000匹“戰馬”和2000匹副馬,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但是這樣的配置真的去了西北,遇上一日對馬的鐵鷂子,還是不夠瞧的。
而蕭報恩也明白察哥把話題引向界河商市的意思察哥是想提醒遼國別在界河商市賣太多的馬!免得讓宋朝騎兵發展壯大起來。
不過這事兒真的不大好辦啊,因為界河商市涉及到的利益太多太廣了,不是說禁就能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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