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哥哥!”
脆生生的一聲呼喚,武好古抬頭一看,只見那個笑容嫵媚的潘巧蓮不知何時已經入了武好古居住的跨院,此時正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沖著自己微笑。
她今天穿著一套白色的衣裳,頭上梳了個簡簡單單的垂肩髻,烏黑的束發用絲線扎了,垂在兩肩白色的窄袖褙子上面。褙子的前襟是敞開的,里面就是一抹紅色的胸衣,襯托起一道優美的曲線,滿是誘人的春色——話說北宋的女裝可是相當開放的,比之大唐也不遑多讓。
“十八姐,真是想煞我了。”
剛剛還在害怕潘巧蓮會因為自己把西門青的肚皮搞大而發怒的武好古,這會兒又發現自己原來是恁般思念潘十八姐的。
“大武哥哥,你都回了開封府,怎不去尋奴呢?”潘巧蓮小嘴兒一撅,佯裝起生氣的模樣看得武好古都有些入迷了。
自己的“前世”眼光也不低啊!潘巧蓮的姿色比起西門青,還是要更勝一籌的。
武好古笑道:“十八姐,你也知道的,做官不自在,自在不做官啊。我現在是官了,總要先把官家交代的差事銷了才好去辦私事。今天早上才回來,馬上就進宮,剛剛才回家,明天還要帶人去見章相公,真是忙得團團轉…”
“還要帶人去見章相公?”潘巧蓮目光一閃,笑道,“大武哥哥,你現在可真成了大忙人了,是不是很快又要升官了?”
武好古有些得意地一笑:“想來是要升的,說不定能一步到位當上大使臣…這樣才能和十八姐你般配嘛。”
潘巧蓮聞言臉兒一紅,抿著嘴兒一笑,說道:“誰要和你般配了?”
武好古看著潘巧蓮羞羞怯怯的模樣,不禁心中萬分喜歡,“十八姐,等我升好了官,就風風光光把你娶了吧。”
雖然潘孝庵早就放棄了要求武好古晉升大使臣的條件,但是婚姻大事總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潘家將門累世官宦,在大宋來說絕對是一等一的門第。
而武好古祖上雖然也牛逼過,可畢竟在武好古之前兩代沒憋出一個官了,只是在潘樓街上做書畫買賣,是四民之末的商人。現在武好古雖然入了仕途,但只要不是科舉出身,也不是憑本事投胎的蔭補官,功勞再大也是“近幸”,是不大足道的,在高貴的文官士大夫看來,和買來的官兒也沒大不同。
所以武好古得弄個大一點兒的官位才能充門面,一個從七品的西上閤門副使才堪堪配得上潘巧蓮這朵金花兒。要不然一準會有人在背后嚼舌頭,說潘十八姐一朵鮮花插在武大郎這泡牛糞上面了。
武好古的話讓潘巧蓮更顯羞怯,低著頭抿著嘴說:“大武哥哥就會哄奴開心,可奴根本不在乎你有沒有官,只要你能和奴開開心心在一起,長相廝守,奴家就心滿意足了。”
潘巧蓮說的是真心話兒,她并不是那種一心上進的女人,她的家世太好,從娘胎里出來就不知道什么是缺錢,也不知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是什么意思?
所以潘巧蓮對丈夫的仕途和家產也沒太大的要求,長得帥(宋朝標準的帥),又能整天哄著自己開心才是最好的。實際上,武好古這具肉身之前的主人,才是最合適潘巧蓮的。
而武好古現在卻顯得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做大官賺大錢,讓潘巧蓮有些始料未及。但是她也沒想過甩了自己這個日益上進的男朋友…男人上進一些,總是好的。雖然潘巧蓮自己不在乎,但是在開封府的名媛圈子里說出來也有面子啊!
才21歲就當上大使臣了!將來的前途,怕是連橫行官都不止了,多半年擠進“貴官”的圈子。如果將來能以節度使或節度留后致仕,那就算開創出一個武家將門了。
兩人短短的幾句話間就溢滿了濃情蜜意,他們很自然的并肩向小花園方向走去。武好古開懷笑道:“十八不在乎,我這個大丈夫可不能不在乎啊,有了官位權勢,我們才好安安穩穩的長相守啊。
等我們拜了天地,就去海州看看,是時候在云臺山上起個別墅了。等以后什么時候,就在云臺仙山一塊兒隱居,過神仙日子。”
“嗯。”潘巧蓮開心的答應著,“到時候一定要在云臺山建一個神仙居,我們就一起住在那里。”
武好古笑著點點頭,他的確有一個在云臺山和海州設立據點的計劃。當然不是為了哄潘巧蓮開心,而是海貿線路配置的需要。
他現在準備發展的是一個東北亞貿易圈,就是一條可以順時針或是逆時針進行環形航海的貿易路線,其中的關鍵節點有大宋的海州、明州和燈塔市,遼國的蘇州,高麗西海道的海州,日本的博多。
大型帆船隊可以順著風向,西北風起時從遼國的蘇州一路南下到明州,待東南風起時再由明州北上。根據北上南下的航線不同,再形成多條航路。而在這多條航路之中,最為重要的節點并不是窩在渤海灣內部界河岸邊的燈塔市,而是地處中原東部,擁有運河、淮河之利的海州。
因為只有海州,才能最方便的將這個時代還相當發達的中原地區和世界聯系在一起——眼下這個時代,中國的瓷器主要產自中原而不是長江流域的景德鎮,最主要的冶鐵中心則在徐州的利國監,京東兩路的絲綢也相當不錯,淮南東路的海鹽也遠銷高麗和日本。
所以大力發展海州港口,也是將來的必然之選。
萬一…萬一武好古現在的種種謀劃,都改變不了少數民族南下的歷史慣性,那么海州和臨近的徐州,就將成為武好古設想中的抗金大據點了。
“對了,”潘巧蓮說著話忽然用胳膊肘碰了武好古一下,道:“大武哥哥,你是和西門小乙一起離開開封府的吧?他怎么沒和你一塊兒回來?”
“她啊?她沒和我一塊兒離開燕京,”武好古連忙轉移話題,說,“在燕京遇上了一場變亂…渤海奴起義,可嚇人了!”
“起義?嚇人?”潘巧蓮果然被武好古的話轉移了注意力,緊張兮兮地問,“怎么回事?”
“也沒甚,”武好古笑道,“就是有人在燕京城內打打殺殺…要不是這事兒,我怎么會恁般早就回來?而且也立不了大功啊,算起來還要感謝那些渤海人呢。”
“哦,”潘巧蓮吐了吐小粉舌,“以后還是不要再去遼國了,太危險了。”
她說著,又瞄了武好古一眼,見他神色自若,沒有一點慌張,便想道:大武哥哥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倒是有了幾分男兒氣概。
武好古呵呵笑道:“不去,暫時不去了。等娶了你以后,我還得抽空讀點兒書,沒工夫再去遼國了。”
“讀書?”潘巧蓮看了武好古一眼,笑道,“大武哥哥莫不是想做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吧?”
“這個…咳咳,東華門外唱名是要的,大宋畢竟是重文輕武,大使臣不值錢啊,若是能轉成文資就是朝官了。進士出身的朝官,才是真正的好男兒。”
“哦?”潘巧蓮背著雙手,慢悠悠的繞到了武好古的前面,貝齒咬著紅唇,雙眸微微揚起,臉色蕩漾著狐媚的俏麗,壞笑道:“做了好男兒以后,是不是要姬妾成群了?”
武好古咳了一聲,一臉正氣,大義凜然地道:“十八姐當我是登徒子嗎?我便是高中了,也不會蓄恁般多的姬妾,因為我要一心為國為民做事的。”
“是嗎?”潘巧蓮聽著武好古的話兒,總覺得有點兒不對。不蓄恁般多的姬妾?是不是想少少的蓄上幾個?
武好古見潘巧蓮神色起疑,馬上又轉移話題道:“十八,今日高大哥和米小乙都在我家做客,我且去和他們分說一番,就送你回家好嗎?”
“也好。”潘巧蓮點點,暫時不去想武好古要蓄姬妾的問題了。
在她想來,這事兒總還早呢,待到自己年老色衰收不住大武哥哥的色心了再說吧。眼下,大武哥哥總還是自己一個人的…
武好古嘿嘿笑道:“還要和十一哥說一聲,明日家父還要和高娘子一起上門拜訪。”
“令尊和高娘子一起上門?那是…”
說到這里,潘巧蓮的俏臉兒一下漲得通紅。
武好古笑道:“自是要談婚論嫁了…過不了多久,你可就是我武大郎的人了,到時候可要乖乖聽話,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樣?”潘巧蓮閃著大眼睛問。
“要不然可要行家法的。”
潘巧蓮哼道:“家法?嚇唬誰啊,奴才不懼呢!”
不懼?武好古心說:西門青也說不懼的,不過態度可比你十八姐好多了,人家是任打任罰任牽手,渾身上下沒一點俠女的威風…
一想到西門俠女,武大郎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了,一手牽上潘巧蓮,一手牽上西門青,那才是神仙過的小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