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州和徐州?”
聽到武好古的建議,武誠昌武老爺子就有點皺眉頭了。
“那邊很好嗎?”實際年齡還比武誠之小幾歲的老爺子問,“我們武家在洛陽可呆了好幾百年了…”
白波武家的祖先是武則天當女皇的時候遷居洛陽的洛陽是武周的首都嘛!可是現在皇上姓趙,而且洛陽也日益沒落,根本沒什么好的了,只不過是故土難離而已。
武好古笑了笑:“海州、徐州當然好了!海州有港口,又近淮河,水運發達,還有云臺仙山,可謂人杰地靈。
至于徐州就更好了,不僅有運河之利,還有盤馬山的鐵礦和銅礦,還有石碳,可謂是物產豐饒。”
武好古這些日子除了畫畫、做買賣、拍馬屁之外,還認真研究了一下大宋各地的風土人情和物產交通翰林圖畫院里面有大宋的江山社稷圖,雖然畫得不準,但是上面標明了各地的物產和人口。
一番考察之后,武好古發現大宋目前最好的地盤其實就徐海(徐州海戰)之地了。
因為徐州有非常不錯的煤礦和鐵礦!而且還都是已經在開采中的礦山,其中鐵礦位于彭城縣境內的盤馬山,是個千年老礦,不過并沒有枯竭的跡象(到世紀還在挖呢),大宋太平興國四年在那里設立個利國監,專管冶鐵,現在是大宋的冶鐵重鎮!
煤礦就不必說了,徐州在后世可是赫赫有名的百年煤城,而徐州的煤礦就是在宋朝發現并且開始開采的。
而一個地方,如果集中了煤礦和鐵礦,又靠近海口,水運交通又非常便利,而且又是糧食產區和大平原,人口也比較多…這前途可就難以限量了!
對了,徐州附近還有不少瓷窯,是北宋重要的瓷器生產中心!雖然不是什么好瓷,但是生產規模卻不小,產品通過海州港口銷就可遠銷四方。
所以,武好古現在就琢磨著要在佳士得行的事業取得相當的成功之后,將徐海二州作為未來的投資重點。
他看著自己的族叔,微笑著說:“若是七叔有意讓一部分武家子弟到徐海一帶安家,小侄最多可以出資購地千頃。”
一千頃就是十萬畝!
按照徐州、海州一帶的平均地價,最多需要花費二十萬緡!
這個口一開,不僅武誠昌有點發愣,連武大郎他爹武誠之也是一愣一愣的。
那可是二十萬緡啊,就這樣白給那些窮親戚了?武大郎莫不是喝多了吧?
武誠之想了想,又不確定地問:“大,大郎,你的意思是讓白波武家的子弟都去徐、海二州安家嗎?”
“阿爹,”武好古笑道,“孩兒的意思是讓一部分武家子弟去徐、海二州。
白波武家現在光是男丁就有1300多口,都擠在一地可不好,應該分一分了。分一分,才好開枝散葉嘛!”
武好古當然不會白白掏出二十萬緡了…他的意思是要把白波武家一拆二,拿一半去徐海二州建個分家,自己當這個分家的族長。
這樣他就有了一個宗族可以依靠了!
那個馬植不是說了嗎?為將之道,就是要有謀士、死士、門客和宗族。
謀士和死士得靠六藝書院來培養,門客可以慢慢招攬,宗族當然得去白波武家找了…他們就是啊!而且白波武家本就是個考科舉的義門,武好古完全可以用應武舉的名義開設“六藝家塾”,先教導出一批精通六藝的子侄兄弟。
另外,若是有幾百武家男丁遷往了徐州、海州,再聚族而居的話,那就能建成一到兩個“大保”了。
這保丁可是大宋合法的民間武力啊!
“此事對留在白波的武家子弟也是好處的。”武好古接著相勸道,“若是能分出一半人,土地還是原來那些,不就等于每人多了一倍的田土嗎?”
這其實也是雙贏,白波義門武又不是靠打架橫行洛陽的,人家靠得是科舉。光是人多也沒用,還得辦好家塾才行。雖然道德文章的教育成本比較低,但是終究要花一點錢的。而現在白波武家面臨的困難,其實就是人口繁衍太多,土地又沒有增長,以至于原本應該用在教育上的錢都哪去養人了。
若是人口減半,教育經費自然就相對充裕了,就能保證每一個子弟都接受到比較良好的教育。
“此事…”武誠昌將目光轉向了武誠之,似乎是在詢問這個開封武家的一家之長的意思武好古說的條件算不算數啊?
武誠之卻苦苦一笑,指指兒子道:“我這個家是分了的,大哥兒長袖善武,家業自是豐厚,這處大宅子他就出了好幾萬,徐州、海州買田置地的錢也是他自己的。”
什么?
老子還在,兒子們就分了家?這也忒不孝了吧?看來開封武家雖然有的是錢,但終究是商人,在孝義禮法上是不能和白波義門武相比的。
武誠昌眉頭一皺,剛想開口教訓一下武好古這個逆子,又忽然想到這小子是個財神爺,他人雖然不好,可是他的錢都是好的!于是剛到最邊話,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武好古看見武誠昌皺眉頭,以為這老兒想為自己的小家要點好處,于是就笑道:“七叔,我現在是翰林圖畫局待詔直長,過一陣子就要跟著禮部的蹇尚書使遼,照例可以帶幾個學生。不如就在來開封府的自家兄弟中選一個吧,翰林圖院學生雖然不是官身,但好歹也是個吏員,也有一份皇糧的。”
什么?翰林院的吏人!
這下武老兒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翰林圖畫院的學生在開封府不算甚底,可是在洛陽那邊已經可以唬人了,至少可以唬一下縣衙里面負責收稅的胥吏。另外,這個翰林圖畫院的俸祿應該不會太少吧?怎么都掛著“翰林”的名頭…
“行!”武老兒笑道,“便叫你九弟好義跟著你吧。”
武好義自然是武誠昌的親兒子了!
“那么在徐州、海州建分家的事兒?”
“包在老兒身上了!”武誠昌滿口答應了下來,白波武家真正管事兒的是他。
他爹武忠義其實不管甚事,那老頭就是個書呆子,一輩子迷在科舉里面。年少時曾經是洛陽有名的神童,十七歲時第一次考解試就一舉過關,當時可是名動洛陽,不少人都以為白波武家馬上就要出個進士了。
可沒想到武忠義在科舉上的氣運就止于發解試了,前前后后考了七次,每次都順利通過解試但是卻折在了禮部試上。蹉跎到了四十歲時還得了個免解貢生的資格,可以不經過解試直接去考禮部試了。不過免解之后的武忠義還是次次都名落孫山,考到六十多歲還不死心,現在還在家里苦讀,準備參加元符三年的禮部試…
正說話的時候,武好文帶著個二十多歲,身材瘦削的青年走了進來。
“爹爹,洛陽來的兄弟們已經安頓好了,”他告訴武誠之,“我看他們都又累又餓,就和這位九哥兒說了,讓兄弟們先去用流水席了。”
這幫窮親戚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出趟遠門也沒帶幾個錢,一路上風餐露宿,吃的都是沒甚底油水的干糧。到了武家大宅里,聞見各種肉菜的香氣,肚皮都不由自主的咕嚕嚕響起來了。
于是武好文就和武誠昌的兒子武好義商量了一下,先安排大部分的洛陽武家窮兄弟先去吃喝了,然后自己和武好義再去回稟。
不過這么一說,武誠昌的老臉兒就有些發紅了,正尷尬的時候,武好古站起身笑著打起了圓場:“二哥兒,被你這么一說,我都有些餓了。
爹爹,七叔,我們不如也入席吧,一邊吃一邊聊。”
“好,”武誠之笑道,“那便入席吧…今日可是請了大相國寺燒豬院的和尚上門來烹制肉菜的,七哥兒也嘗嘗這些酒肉和尚的手藝吧。”
“稟員外,端王府的高大官人和翰林圖畫院的藝學勾員外到了。”
武好古、武誠之、武誠昌等人剛剛入席,酒菜還沒上來,就有武家的仆人前來通傳了。
是高俅到了!而且還帶來了圖畫院藝學勾處士。武好古忙不迭地向武誠昌告罪,匆匆走到門外。就瞧見高俅和勾處士兩人都是文士打扮,衣襟當風,倜儻不群。高俅和勾處士身后還各有個人兒,高俅背后站了個女的,正是陸謙的老婆高娘子,她和高俅有親,還是城北廂有名的媒婆。高俅今天把她帶來是為了武好古和潘巧蓮的婚姻大事兒。
趙佶的“做媒”就是一說,雖然是一句頂一萬句,但是也不能就這樣把潘巧蓮送進武家這可是娶妻,不是納妾!三書六禮的程序可不能少,而這個過程必須由媒婆主持。高俅把高娘子帶過來,就是商量做媒的事兒。
而勾處士身后則立著個書生裝備的青年,看著比武好古還少幾歲,懷里捧著幾個卷軸,也不知是不是勾處士的學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