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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舊時代.新時代

在人之將死的時候,不管是偉大的統治者,還是卑微的平民,總會花一些時間去回憶自己的一生,或慷慨激昂、或平淡如水,但那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人生,那都是無法被摒棄的人生。狂沙文學網  那是一個人,一個生命存活于世間的明證。

  在海加爾山的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在黑夜的映襯之下,拄著戰斧的格羅姆地獄咆哮站在自己兒子(身shēn)前,他仔細的打量著加爾魯什的臉,在那張布滿了黑灰和血漬的臉上,格羅姆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在納格蘭草原上帶著族人們自由的狩獵,自由的奔馳的自己,那個一心渴望榮耀與戰爭,渴望證明自己的年輕人,那個最終迷失在戰爭中,最終失去了一切,甚至失去了自我的暴君與暴徒。

  自己的前半生,還真是罪孽深重啊。

  “我的兒子”

  格羅姆開口了,他說: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做了很多的錯事,那時的我瘋狂追求強大與力量,鄙夷一切的軟弱,你的母親,在某一次狩獵中,她(身shēn)受重傷,她懇求我的幫助,但我嘲笑她,我嘲笑她是個軟弱的人,在她瀕死的時候,我親手幫她了解了痛苦,我曾認為那是一種解脫。”

  “但不是的,我的兒子。”

  這段往事一直藏在格羅姆心中,直到今(日rì),在這分別的時刻,他才將其告訴了加爾魯什,而年輕的獸人則低著頭,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自己的父親,但加爾魯什能感覺到,這大概是他和他父親最后一次談話了。

  “在你剛被老納茲戈林接來艾澤拉斯的時候,我之所以疏遠你,我之所以蔑視你的原因就在這里”

  格羅姆笑了笑:

  “我不敢面對你,兒子,再看到你那雙眼睛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個被我放棄的可憐女人,我曾以為我不會被感(情qíng)束縛,但實際上,那是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qíng)我放棄了自己的家人。”

  “別說了”

  加爾魯什握緊了拳頭,他輕聲說:

  “別說了,父親,我們以后還有很多時間”

  “不,兒子,沒有時間了。”

  格羅姆打斷了加爾魯什的自我安慰,他伸出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一刻的格羅姆不像是那個強勢的酋長,反而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一個慈祥的父親,一個放下了一切過去的男人,他對自己的兒子說:

  “我知道你小時候在蓋亞安宗母那里過的很艱難,因為我曾做下的那些惡事,我帶頭飲下惡魔之血,讓邪惡的力量席卷了整個獸人部落,這場災難的源頭并不只是瑪洛諾斯,還有我我知道其他的孩子因此厭惡你,因此排擠你,因為你的父親是個屠夫,是個惡棍,是個帶來了災難與戰爭的人。”

  “我確實是這樣的人,但對不起,兒子,我讓你替我背負了那些沉重的事(情qíng)。”

  “不,父親!”

  加爾魯什抬起頭,這個勇敢而魯莽的年輕人眼中第一次掛上了淚水,這大概是加爾魯什第一次流淚,哪怕在當初諾森德的戰斗中瀕臨戰死的時候,他都沒有流下哪怕一滴淚水。

  但這一刻,加爾魯什不再掩飾內心的(情qíng)緒,他死死的抓著格羅姆冰冷(陰陰)寒的手腕,他懇求一樣的說:

  “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你嚴格要求我,促使我走上真正的戰士之路,父親,你是個真正的英雄,你終結了這一切,沒人能詆毀這一點!我已經確認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想要成為你這樣的人,父親我的人生需要你的指導。”

  “別離開我!別放棄我!”

  “嘩”

  沉重的戰斧血吼被格羅姆抓在手中,他雙手捧著這戰斧,戰歌氏族的傳承之物,酋長之手,他將其遞給了滿臉淚水的加爾魯什,格羅姆眼中閃過一絲驕傲:

  “不要試圖成為我,加爾魯什。”

  “要成為比我更好的人更值得追隨的戰歌酋長。”

  “我的兒子,加爾魯什地獄咆哮,今(日rì),以戰歌酋長的名義,我宣布你將接過我手中的權力與使命,你將成為下一任戰歌酋長!”

  格羅姆看著自己的兒子,他輕聲說:

  “拿著它,加爾魯什。”

  “我會在地獄里看著你的,我的兒子,舊時代的地獄咆哮的故事將在此地終結,而屬于新時代的地獄咆哮的傳奇人生,也將在此地開始,用你未來的傳奇故事,榮耀我吧”

  在地獄咆哮的家族傳承進行的同時,在戰場的另一端,基爾羅格死眼坐在瑪洛諾斯已經冰冷的頭顱上,他那僅剩的獨眼看著天空中飄((蕩蕩)蕩)的黑暗,那黎明到來之前最深沉的黑暗,這個曾親眼看過自己死亡幻象的血環獸人沉默的等待著自己人生的終結。

  在他(身shēn)后,約林死眼安靜的陪在父親(身shēn)邊。

  作為血環氏族的一員,約林從小就知道,人的一生永遠無法避免的就是死亡,每個人都會迎接死亡的到來,因此對于父親總會死去這件事,約林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和其他血環氏族的成員一樣,他并不認為這是一種凄慘的離別。

  歌頌死亡,贊美死亡,那是血環氏族的傳統。

  “約林啊”

  而相比地獄咆哮父子之間,死眼父子之間的交流就顯得輕松了很多,基爾羅格把玩著手里被死亡黑火重新塑形的狩獵棍,他扭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我要死了,你這小崽子,就沒什么對我說得嗎?”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個祝福的話,那么,我會說,祝你一路平安。”

  約林聳了聳肩,這個年輕的獸人對自己的父親說:

  “從小你就告訴我,死亡是無法避免的,每一個血環獸人都應該學會笑對死亡,不是嗎?”

  “是的,沒錯,我就是這么教你的。”

  基爾羅格聳了聳肩,這個老獸人似乎看的很開,他活動著十指,閉著眼睛,靠在(身shēn)后瑪洛諾斯的頭顱上,他就像是回憶往事一樣,輕聲說:

  “我年輕的時候,約林,在地獄火半島的血環地窟里,我如同祖輩一樣,進行了死眼儀式,奉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看到了關于我死亡的幻象但你知道嗎?那個幻象是錯誤的,或者說,它本該發生,但卻沒有發生”

  “我本該死在大崩潰的德拉諾世界的撕裂末(日rì)中,死的悄無聲息,死的尸骨無存,但我沒有我等待著那死亡的到來,但沒有它似乎忘記我了,讓我一直茍活到現在,最終,它找到了我,以這樣一種形式,提醒我,嘿,混蛋,你該回來了。”

  老酋長語氣輕松的說到:

  “知道嗎?相比其他人,我這一生已經很圓滿了,最少我死的時候,不再是孤寂一人,還有你這個小崽子在陪著我。”

  說著話,基爾羅格扭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的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但我的兒子,你要記住死亡,已經不再是死亡了,它被賦予了某種更深層的定義,不要敵對它,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父親!”

  約林最終還是不像他表現的那么平靜,在他的法袍之下,兩只拳頭緊緊握起,他語氣顫抖的說:

  “在我進行死眼儀式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東西,在那幻象中,我看到了我和你站在一起,在一座巨大華美如神靈宮(殿diàn)一樣的東西,我們和其他很多人坐在一起暢飲美酒我看到了很多人,薩爾,加爾魯什,甚至是人類的瓦里安國王,德萊尼人的”

  “那個幻象那個死亡幻象到底代表著什么?”

  “嗯”

  基爾羅格用一種玩味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他輕聲說:

  “那是一個賜福,死亡的賜福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個未來,不需要抗拒它,它自然會到來”

  說完,一抹跳動的黑色火焰在基爾羅格的狩獵棍上飛速燃燒,將那堅固的武器重新塑形,在死眼的注視下,一把由獸骨制作的骷髏法杖出現在了他手中,他將其扔給自己的兒子:

  “血環氏族是你的了,小崽子。”

  “現在,滾吧!別來煩我了,讓我好好體會一下這死亡到來時的寧靜吧。”

  “它很配你,薩爾。”

  大酋長奧格瑞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靠在石頭上的薩爾,死亡賢者德雷克塔爾正在用特殊的方式,調集元素的力量,為薩爾治愈重傷的軀體,在擁抱死亡之后,德雷克塔爾使用元素的方式變得更加“粗暴”,他不再呼喚、懇求元素的力量,相反,他掌控它,就像是元素的暴君一樣。

  “但它是你的,大酋長。”

  薩爾艱難的將手里的黑色戰錘遞給了奧格瑞姆,他用自己藍色的眼睛看著大酋長:

  “毀滅之錘是你的家傳之物,它更是獸人部落大酋長的象征,我還沒有資格持有它。”

  奧格瑞姆盯著薩爾遞過來的戰錘,他聳了聳肩:

  “那你覺得我該把它給誰?加爾魯什嗎?那個暴躁的小混蛋也許不需要5年,就會把我們盡力建造的部落葬送在戰爭里,德拉諾什?那個孩子內心里隱藏著一些事(情qíng),薩爾,你比我更清楚,他心里有心結,在這個心結打開之前,他無法讓我真正放心。”

  “約林是個血環獸人,血環獸人骨子里有種對死亡的崇拜和渴求,他同樣不適合做部落的領袖雷克薩太過孤僻,布洛克斯太過蒼老,我還能依靠誰呢?”

  大酋長拍了拍薩爾的肩膀:

  “只有你了,薩爾。”

  “但是”

  “不,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說什么。”

  奧格瑞姆打斷了薩爾的反駁,他伸出手,按在毀滅之錘冰冷的表面,然后將那戰錘放在了薩爾懷里,他說:

  “你會說,自己的靈魂并不像是個真正的獸人但哪有什么關系呢?薩爾沒人在乎你的靈魂是什么,他們只會看到你的外表,看到你穩重的行事風格,看到你睿智的思維,看到你出色的大局觀,你已經合格了,孩子,所有的酋長對你都很滿意,更何況我們這些老頭子,還欠你父親一份(情qíng)。”

  “如果杜隆坦不死,那么他會是新部落最好最優秀的酋長,但可惜,我的兄弟早早的就在戰爭中歸于死寂,不過還好,他留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血脈傳承。”

  奧格瑞姆看著薩爾的眼睛:

  “你要清楚,薩爾,不要把大酋長的權力當成是一種賜予,當成是一種好事。”

  “我給你的,是一份艱難的責任,是一個沉重的使命,獸人和人類簽署了和平協議,這很好,但獸人和精靈之間的裂痕已經出現,你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去彌補它當然,你也可以訴諸戰爭,這也是一種解決的方式,在惡魔戰爭之后,處于虛弱期的精靈文明,也許在人類和獸人的聯手進攻下被擊敗。”

  “但,那真的是我們希望看到的事(情qíng)嗎?”

  大酋長搖了搖頭,他回頭看著遠方天際那一抹跳起的光芒,他輕聲說:

  “薩爾帶著部落繼續前進吧,但你要時刻警惕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外在的面紗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拉開,一個真實的,更殘酷的世界將出現在你們面前”

  “我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你一向如此”

  在薩爾(身shēn)后,德雷克塔爾長者的手掌輕拍著他的肩膀,這個一向睿智的老獸人低聲說:

  “舊時代的鐘聲已經響起,薩爾,在人類之后,獸人文明里的老家伙們也要離開了,然后是暗夜精靈,然后是德萊尼人一個高懸于世界之上的意志希望看到一個更有力,更團結的新世界,這并非一種渴望,而是一種要求,一種強迫,一種壓力”

  在黎明的晨光閃耀中,奧格瑞姆的黑色盔甲開始如燃燒過后的灰燼一樣肆意飄((蕩蕩)蕩),其他的酋長們也是一樣,他們要離開了,他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最后使命,他們已經用自己的犧牲,給新一代贏得了最后的時間。

  “別讓他失望,薩爾。”

  奧格瑞姆后退了一步,在那黎明的光暈中,他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那陽光,在這黎明之中,獸人的文明,又緩緩翻開了新的一頁,在那灰燼消散于光芒之間,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告別一樣,在所有年輕人耳中響起:

  “年輕人們,別讓我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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