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騙鬼
機場的清晨也是鬧哄哄的，人來人往，說著各國各地的語言。
機場見證了世間最多的離別，也見證了最多的相逢。
離別的人從入口到安檢口都有。相逢總在接機口。
接機口的熱鬧更是間歇性的，乘客從一趟航班下來，和門外的接機者打招呼，擁抱，大聲談笑，然后換下一批。
九點，一趟國際航班從紐約抵達魔都。
國際到達廳出口處，乘客接二連三地涌出來，慢慢走著，在人群里找到迎接他們的人。
“嗨，史蒂芬，好久不見。你的水果攤怎么樣了？”
“好久不見，蓋茨。水果攤很好，非常不錯！我最近在想著把水果和文化捆綁在一起銷售效果會怎么樣。比如，我打算在平安夜那天賣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華夏人會買賬的，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有平安夜的意識！這是向華夏輸出美利堅文化啊！耶穌在上，韓覺推廣了愚人節、情人節，你推廣平安夜。史蒂芬，不得不說，你在賣蘋果方面真是天才！”
“當然當然！…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前年合租的那個房子，其實它離韓覺家很近…”
“法克！我們竟然曾經離韓覺那么近！你現在還住那里嗎？！”
“怎么可能，附近房價漲了兩倍，我一個賣蘋果的，哪來那么多錢？”
科恩勾勾嘴角，看了一眼手里祥云手機上顯示的華夏時間，推著行李箱穿越一對對寒暄的人，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敏銳的耳朵搜集到越來越多的華夏語言，眼前華夏人的面孔也越來越多，科恩確定，自己終于時隔多年，再次到了華夏，到了魔都。
多少年了？
自從研究生畢業之后，他不顧多家唱片公司的邀請和挽留，立下他制作的英文歌不登上風云榜，他就不踏進華夏一步的誓言，毅然回到了美利堅。
認識科恩的都說他犯了傻，說“英文歌登上風云榜？你拒絕人家應該用個真誠一點的理由”，“后路都斷了”。都覺得他這輩子沒可能再回華夏了。就連科恩的老師聽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跟科恩說如果以后改變主意了，他們會幫他的。
科恩不信命，熱火朝天地干了幾年，竟什么成果都沒有，不僅和每一位合作的歌手鬧掰，還被控訴不人道，不專業。科恩越發有心無力，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自己的標準，不肯妥協。
當科恩迷茫自己是否此生無望登錄風云榜的時候，他遇到了韓覺。
唱片錄完，韓覺邀他去華夏。他不去，跟韓覺說了那個誓。韓覺聽完笑著跟他講，他馬上就可以去華夏了。
科恩眼看著唱片成型、韓覺蛻變，也很有信心，說他相信。
有信心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一張《群星閃耀時》橫空出世，竟以英文歌的血統，在華夏風云榜節節攀升，沒有刷數據，沒有營銷，靠實打實的實力，一步一步站到榜頂，創作歷史。韓覺因此在美利堅的地位一步到位，直達巨星，成為萬千美利堅民眾的偶像和神。
科恩也終于如愿以償，超額達成了夙愿，能夠大大方方地踏上華夏的土地，跟那些曾經看輕他的人說，他沒有放大話，他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有《群星閃耀時》履歷的科恩在公司地位超然，工作開展地異常順利，再嚴苛的指令，再高的標準，歌手們都能遵守了。作為最了解韓覺創作理念和風格的人，科恩一連做了兩張“適合咱們美利堅自己的音樂”的專輯，反響都很好，無數大牌歌手搶著想要和科恩合作。
科恩對此要感謝三個人。一個是教導他專業技能的導師，一個是幫助他實現心愿的韓覺，最后一個則是給他機會的章耀輝。
科恩打聽過了，當初就是章董事力排眾議，指派他成為韓覺的制作人。
這個情，科恩發過誓要記一輩子的。
現在章耀輝邀請科恩來華夏艾都總部工作的時候，了卻心結的科恩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奔赴華夏。
隨著隊伍出了接機口，科恩環顧著周圍，在找來接他的人。
找了一會兒，科恩就看到了一個熟面孔。
“小周！”科恩朝一個相貌俊俏的青年喊了一聲。
那個被叫作小周的青年把腦袋轉了一圈，好像不知道誰在叫他。
科恩只好親自走到小周的面前，把墨鏡摘下來。
小周略微有些訝異，然后往邊上挪了幾步，繼續扭著脖子找人。
科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方圓五米若是沒有那個叫關溢的人在邊上，小周依然是這么的不靠譜。還好韓覺傳授音樂的徒弟不是這小子。
科恩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像個瘋子或詐騙犯，趕緊自報家門：“是我！科恩！你是來接我的！”
小周愣了愣，上下打量了幾秒科恩，隨后一臉恍然大悟，絲毫不提剛才的失誤，轉身就要帶科恩出機場。
小周說：“老板他怕被認出來，就在車里沒有過來。”
“他跟我說了，”科恩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很忙，其實他根本就不用過來的。”
小周不靠譜歸不靠譜，但在外面還是盡可能幫韓覺說話的：“我也是這樣想的！我跟老板說，反正你都是要去酒店的，干脆在酒店等你好了，這樣一來一回我們能省下兩個多小時，不浪費，而且你這次來華夏是給艾都工作的，讓艾都的人來接也行啊。但老板不肯，他一定要親自來。”
“呵呵，”科恩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聲，一只手在虛空中捏爆了幾團空氣，然后才在小周的肩上拍了幾下，說：“有心了，辛苦你們了。”
小周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科恩決定換了個話題：“金曲獎什么時候頒獎？”
小周回答：“就后天了。”
科恩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在心里感慨著：
金曲獎啊。
韓覺作為他半個徒弟，先一步走進了金曲獎的殿堂，科恩心里只有驕傲和高興。因為他比誰都要更清楚韓覺的才華和潛力在哪里。
我也要努力了。科恩給自己加油。
三年之內拿一座金曲獎杯，這是科恩到華夏之后給自己定的新目標。
而且不打算動韓覺這尊大殺器——如果跟著韓覺混，隨隨便便被帶得飛起，就沒什么難度了。
科恩心里有好些艾都系的歌手想要合作。
比如章依曼。
科恩問：“韓覺給章依曼的那幾首歌不錯，他有沒有打包編曲？”
小周搖搖頭，說：“沒有，編曲是章老師那邊自己來的，具體是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白癡》那首歌，是章老師她師父編曲的，樂器也她親自彈的。”
“譚念。”科恩點點頭，不怎么意外。
然后科恩又問：“本來不是做一整張專輯的么？怎么才這么幾首，還只是詞曲？”
小周為難地解釋了幾句：“老板和章老師已經不來往了呀，要避嫌…”
沒想到科恩聽完只是冷笑了幾聲，不屑道：“別傻了。”
小周還在裝傻：“啊？”
科恩臉上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說：“對創作人來說，遇到一個能激發靈感的聲音，那跟遇到了老婆沒什么兩樣。對制作人來說，遇到一個可以長期合作又不產生沖突的歌手，基本等于找到了老婆。韓覺跟章依曼不來往了？呵呵，這種話只能騙鬼去。”
小周愣了一會兒，不說話了，然后他就當沒聽到科恩說了什么似的，搖頭晃腦吹起了口哨。
科恩說：“說話。”
“我什么都不會說的。”小周抵抗了一句，又吹口哨。小周知道自己有時不太靠譜，但老板對他很好，教他手藝，又給他錢，他小周不能忘本，得知道忠義二字怎么寫，章依曼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小周就發誓不會輕易泄露讓別人知道，哪怕那個人是老板的老師。
“別吹了，”科恩用手捂住小周的嘴，冷漠道，“你跑調了。”
“唔…”
科恩跟著小周到了機場外面的停車場，進到了一輛商務車里。
韓覺坐在里面的后座，看到科恩很開心。
車子發動。
小周駕車，那個叫關溢的人坐在副駕駛座，跟一只獵犬一樣，眼神沉穩但不失銳利地觀察著車子的周圍，看有沒有人跟蹤。
韓覺習慣了關溢的動作，問科恩：“是先去住的地方放行李，還是先去吃午飯？”
科恩說了艾都給他分配的公寓，然后又跟韓覺感嘆：“你本來不用來的，我去找你就可以了。”
韓覺笑著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就來了。”
韓覺雖然只是科恩的半個學生，但對待科恩的禮節，是完完整整對待老師的禮節。
科恩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只是問：“最近有沒有什么新歌？”
韓覺說：“新歌是一直有在寫的。”
“那英文歌呢？”
“啊，”韓覺說，“英文歌也有寫，但不多。”
科恩說：“美利堅那邊很多人在等你英文新歌啊。”
開車的小周對此可以作證。
他平時就喜歡上網，美利堅那邊也有關注。包括剛才，他在等科恩的時候，他就聽到很多美利堅來的旅客，談天的時候頻繁聊起韓覺韓覺韓覺，有的人還把看韓覺的表演列到了計劃里。他知道這是因為韓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美利堅唱歌了，大家想看韓覺的現場就只能來華夏。
科恩說：“顧安那個號不要浪費啊。”
坐在副駕駛座的關溢虎軀一震。
韓覺嘿嘿笑著說他用顧安的號發幾首新歌上去。
科恩問韓覺：“新專輯準備得怎么樣了？”
韓覺回答：“已經差不多了，到時候配合電影…咳，可以兩個一起宣傳，增強宣傳效果。”
科恩說：“先不去公寓了。”
韓覺問：“先吃飯？”
科恩搖搖頭。
跟美利堅的人民一樣，科恩也很久沒聽韓覺的現場了，耳朵很癢，想聽韓覺唱歌，就躍躍欲試說：“先去錄音棚，聽聽看你的新專輯。”
“錄音棚？現在？”韓覺有些訝異。
“怎么？那里有人？”科恩疑惑著，但眼睛里發出了能看透一切障眼法的光芒。
韓覺想了想，探身招呼小周換路線去錄音棚，然后笑著跟科恩說：“確實是有個人在那里，現在去也好，剛好可以介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