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男人》錄制前二十四小時…
韓覺打開辦公室門口,就看到屋子里窩著一堆工作人員。開會的長桌后面已經坐著了一個人,周圍是幾臺正在運轉的攝像機。
“音樂接力我在櫻花國完成了,文件昨天也發給姜綺了,你們現在來拍我已經晚了。”韓覺看了看周圍貼在門上的《閑著也是閑著》的海報,大大咧咧地走進屋內。
“不晚不晚。”坐在桌前的金導笑著站了起來,跟韓覺握了握手。
金導長相順眼,顏值不輸藝人,戴著一副眼鏡十分斯文。他除了是《閑著也是閑著》的導演,同時也是《極限男人》的總導演。
“我們現在是在拍《極限男人》。”金導請韓覺坐下,然后跟韓覺解釋,說把他叫來《閑著》的辦公室,其實是為了掩人耳目,混淆視聽。今天真正要聊的,是韓覺明天即將出演的《極限男人》。之所以這么偷偷摸摸,是因為要聊的是些很隱蔽的東西。
“隱藏攝像機?又來惡作劇?”韓覺驚訝道。
“這次惡作劇不是針對你的了,”金導說完之后,略帶歉意地跟韓覺道歉,說去年的惡作劇,他們也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那樣。
韓覺笑著表示沒什么。畢竟節目組對他和翁楠希的事并不知情,最后一個惡作劇里記者的采訪發問也屬個人發揮,不在臺本之內。追根溯源,真正說要把翁楠希請來并付之行動的,是自家孽徒。
張子商那段時間幾乎成天以淚洗面,自責不已,就算韓覺也不跟他講“不管有沒有惡作劇這一遭,網上照片出來后該爆的還是會爆。”直接罰了他大量作業,張子商雖然哭得更大聲了,但晚上終于能睡安穩了。因為以藍鯨家一貫的處理方式,做錯了事情是要罰的,罰過之后事情才算過去。
“所以明天被惡搞的是他們幾個主持人?”韓覺皺著眉頭有些于心不忍,“這樣不太好吧?”
金導說這樣很好。
通常,劇組上節目來宣傳電影,節目組的編劇會根據電影的特色和宣傳賣點,有針對性地設計幾個環節,讓節目觀眾對電影留下印象,好叫劇組不白來。
韓覺在采訪里講,《暗網》這部電影是應隱藏攝像機這樣的惡作劇而誕生的。現在《極限男人》作為國內頂尖綜藝、頂尖宣傳平臺,就抓住這個點,準備再弄一個惡作劇專場出來。
上次韓覺來的時候被惡作劇招待,這一次主題同樣適合惡作劇,只不過反過來,由韓覺來做局,惡作劇《極限男人》的那幫主持人。
“你們設計了幾個?我來看看!”
金導拿出紙來,跟韓覺介紹著節目組已經想出來的幾個點子。
比如,什么深夜坐靈異巴士,乘客一下下走光,但下車鈴還是不斷響起,扶手環無緣無故掉落下來,一部遺落在座位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亂碼…
“這個不行,劇本痕跡太明顯了。這幫人都是老油條,很容易看出來這是惡作劇。”韓覺很資深地搖了搖頭。
金導換了一個講,說大家去錄音棚錄音,先說這里發生過命案,是有名的靈異錄音棚。隨后大家在錄歌的時候,不斷出現奇怪的事情,比如東西被碰到地上,比如關閉的玩具突然動起來,而且耳機里傳來腳步聲,并且越走越近…
“這個還行,但效果有點弱。”韓覺點評。
金導又繼續說了幾個,但韓覺總覺得不夠好看。
金導問韓覺:“你有沒有什么想法?可以說來聽聽。”
“唉,我是真的不擅長搞惡作劇什么的。”韓覺故作無奈,竭力不讓自己露出心理變態連環殺手般的笑容。
“你們有聽說過伊邪那美…不對,你們有聽說過時間牢籠嗎?”
“時間牢籠第二輪完成,演員重新就位,開始準備第三輪。”
在距離咖啡店五十米的轉角,停著一輛寬敞的車。金導躲在車后的車廂,面前是好幾個監控屏幕。
右上角的屏幕里:從咖啡店門前從右邊走到左邊的路人,坐著車在后面繞了一圈,回到了右邊。
左上角的屏幕里:從咖啡店里出來的,從后面繞回了咖啡店。
右下角的屏幕里:沈賀身旁的攝像師,悄悄騰出手來,把口袋里的錢夾子轉移到了電動車后座的一個縫隙里,接著不動聲色地從褲腿里又掏出一個錢夾子放進了口袋。
左下角的屏幕里:韓覺正在等待。
金導一旁的技術人員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是隨時可以把沈賀手機里的消息刪掉,并且把時間往前調。
“沈賀現在已經有點懵了,大家再接再厲!”
看著居中屏幕里的沈賀,正扶著電動車一動不動地懷疑人生,金導嘿嘿發笑,心里感慨真不愧是韓覺,想出來的點子可真夠新鮮的。以往大家設計惡作劇,從來只在突發事件和靈異事件里折騰,從沒在量子力學科幻側上面做過文章。
第一次遇到這種題材的沈賀,大概率是要中招了。
看到所有演員各就各位了,金導對邊上的技術人員點了點頭,舉起對講機指揮道:“時間牢籠第三輪…開始!”
韓覺雙手空空地從咖啡店里走了出來。
沈賀愣愣地看著韓覺。
“我沒帶錢。”韓覺向沈賀來討錢。
“這個!這句話你剛才說過了啊!”沈賀猛地搓著頭皮,死命盯著韓覺。
韓覺一臉疑惑,權當沈賀在犯傻,問了幾聲沈賀有沒有帶錢,沈賀一直在哇哇叫著別演了,太無聊了。韓覺沒有反應,轉頭問攝像師有沒有帶錢。
攝像師說帶了,然后就要放下攝像機來拿錢。
沈賀眼睛一亮,抿著嘴死命盯著攝像師的錢包,竟看到里面赫然躺著兩張百元大鈔。
“怎么回事!剛才明明只有一百塊錢!”沈賀震驚地快扶不住電動車了,喘著氣伸出手就要去拿錢夾子來檢查。
攝像師警惕地避過沈賀的手,可憐兮兮道:“別想搶啊,我就靠這兩百塊撐一星期呢。”然后抽出一張,遞給了韓覺。
“謝了,回頭還你。”韓覺笑著拿上一百元,往咖啡店走去。
沈賀又死死盯著韓覺的背影,在韓覺走到一半的時候,沈賀嘴里默念一聲:“轉。”
十米開外的韓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了個身,走回來問著瞪大了眼睛的沈賀:“你呢,喝什么?”
“啊,我…”沈賀心里亂得不行,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韓覺問不出來,說了一句“那給你隨便買了啊”,就又往咖啡店走去。
然后…
又是那幾個學生,“啊,是韓覺!好帥!”
又是那個持刀的瘋子。
又是那條列表里僅有的一條消息。
“哎喲我草,這什么情況…”沈賀轉頭問攝像師:“你醒醒,你剛才給了三次錢!”
攝像師一臉你接著搞笑的表情,把攝像機對準了沈賀。
沈賀暗罵幾聲,然后拿出手機,視線緊緊盯著手機屏幕里的時間數字,“現在是…10:22!我就不信了,怎么可能有時間輪回這種東西嘛…”
沈賀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就算一旁攝像師問他干嘛,他也不答。
當時間快到10:25的時候,韓覺又從咖啡店出來了。
一抬眼,一低頭,沈賀發現時間變成了10:15!
翻到消息列表,發現里面也一干二凈,什么也沒有了!
沈賀頭皮發麻,一個哆嗦,差點把手機給甩出去。抬起頭,打量周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天空,沈賀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隔離了出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充斥在他的心里。
沈賀掙扎著問攝像師:“現在幾點…”
攝像師拿出手機,回答:“十點十五啊。”
沈賀咽了一口唾沫,身子宛如失去了力氣。
韓覺一把扶住電動車,開玩笑道:“就等這么幾分鐘而已,怎么還演得等了幾小時似的。”
沈賀笑不出來,臉色蒼白地問韓覺:“你是不是…沒帶錢?”
“你怎么知道?”韓覺略感訝異。
沈賀沒有回答韓覺的問題,只是自顧自臉色變得蒼白,陰晴不定地變化著,最后看著韓覺,嘟囔著:“先做個試驗!”
“試驗?什么試驗?”韓覺聽到后,疑惑地問:“游戲開始了?”
“呵呵。”
仿佛是清楚眼前的韓覺只有十分鐘記憶,于是沈賀膽子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大。他本想打韓覺一拳,然后看看下個十分鐘韓覺臉上的傷會不會消失,但他好歹有些理智,怕自己在這十分鐘里被活活打死,于是沈賀只是壯著膽子對韓覺嗤笑一聲,嘴里發出嘖嘖聲。
韓覺沒有動怒,轉頭向攝像師借錢。
攝像師才剛拿出錢夾子,就被沈賀一把奪走。看到里面又有新鮮的兩張百元大鈔,沈賀把兩張鈔票都遞給了韓覺,然后催促小弟一般催促韓覺趕緊去買咖啡,“我不喝,你動作麻利點!”
韓覺韓覺忍住了拳頭也忍住了表情,拿著錢去了咖啡店。
沈賀敷衍著攝像師的碎碎念,感覺有些暗爽。如果不是時間只有十分鐘,他可能要去做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沈賀看看時間,現在才10:17。
那幾個花癡學生妹這一次沒有看到韓覺,所以平安無事地走了過去。沈賀跟她們揮了揮手,換來“這是誰啊?”“不知道。”的嘲諷聲。
沈賀被氣笑了。
接下來是什么?是持刀的瘋子。
沈賀等持刀的瘋子從店門口出來,然而怎么等都沒等到。
“嗡嗡,嗡嗡。”10:20的時候,手機照常收到了短信,然而瘋子還沒出現。
10:26,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賀感覺腦袋剛抓住一點什么,就又亂了起來。
當沈賀還在疑惑中的時候,那幾個學生妹突然去而復返,一邊朝咖啡店跑來,一邊對著手機大喊:“快來XX店這家咖啡店啊!聽說韓覺被捅了!捅人的好像是個神經病!”
韓覺被神經病捅了…
“韓覺被捅了?!”沈賀愣了一瞬,下一秒,他一把丟下電動車,朝咖啡店狂奔而去。
只見咖啡店亂成了一團,沈賀大叫著擠進了人群里。
進到人群中間之后,他看到了那個之前持刀而跑的瘋子,此時被按在了地上。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韓覺,只不過韓覺閉著眼正躺在一灘血上面。邊上是一把鮮血淋漓的刀子。
韓覺被神經病捅了…
沈賀的大腦響起這句話之后,就變得一片空白。他想要把韓覺扶起來,但不知道該怎么,是先阻止大家拍照,還是先救韓覺?不知道是打急救電話,還是直接背起韓覺去醫院?直接背走韓覺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沈賀雙腿幾乎站不住了。
亂糟糟的環境里,一個自稱是醫生的顧客走了出來,他一臉嚴肅地趴在韓覺身邊,摸了摸韓覺的動脈,最后在沈賀的注視下,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沈賀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坐到了地上。
“怎么辦怎么辦…”沈賀快哭了,最后他脫下外套蓋住了韓覺,然后冷著臉不讓大家拍,更不準有人離開,還拜托大家不要把照片發出去。
有個顧客想要掀起韓覺臉上的衣服,沈賀憤怒地沖過去要打對方。
控制好場面之后,沈賀想給人打電話。結果發現這個手機是節目組給來做游戲的冠名商廣告手機,通訊錄里什么也沒有。
就在沈賀準備讓攝像師聯系節目組的時候,金導扛著攝像機殺到了現場。
“極限惡作劇——成功!!!”現場所有人一齊大聲歡呼起來。
看著周圍所有人都一臉笑意地看著他,沈賀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當看到金導把韓覺從地上喚醒的時候,沈賀才終于搞明白自己被整了。
沈賀無論是在《極限男人》里也,在其他節目里也好,被惡作劇那么多次,上當的次數極少極少,今天是他近兩年里唯一一次上當。
也是他唯一心甘情愿,寧愿上當的一次。
虛驚一場啊…
沈賀一下子躺到了地上,大喊大叫發泄著情緒,喊完之后又捂著臉抹起了眼淚。
金導過來安慰,沈賀爬起來找刀,說要殺掉金導。
雞飛狗跳一陣追逐,最后沈賀被韓覺一把抱住。韓覺拍著沈賀的背,先是說了對不起,然后說了謝謝,謝謝他“死后”做的那些事。
沈賀紅著眼睛,又委屈又生氣,一點兒都不想理韓覺和金導:“你們太殘忍了!為什么只有我這么倒霉?!”
韓覺認真道:“把你單獨摘出來惡作劇,純粹是迫不得已。因為你疑心太重,眼力太強了,普通的惡作劇根本難不住你。”
沈賀被使勁夸了一通,怒氣值頓時削了一半。
“而且這樣你的鏡頭更多了啊,你絕對是本期節目看點中的看點。而且你之后的處理成熟又有義氣,絕對吸粉。”
怒氣值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了。
“等會兒后面還有一個惡作劇,是針對他們幾個的,到時候需要你的配合。黃進他們跟著你,你如果不上當,他們也不會上當,你如果是我們的人,那他們百分百會上當。可以說下一個惡作劇的關鍵,就在你身上了。”
怒氣消零。
沈賀嘿嘿笑了起來,摩拳擦掌興致勃勃道:“放心好了!看我的!”
結束了惡作劇,韓覺給咖啡店的各位簽名,留影,感謝大家的精彩配合。還說歡迎大家到他的電影里出演,弄得沈賀也很怦然心動。
不得不說經過了這么一遭,沈賀對韓覺的關系熟絡了很多,沒之前那么客氣了。
出了咖啡店,沈賀就問韓覺這個惡作劇是怎么做到的,他當時真以為自己被困在了那十分鐘里。
韓覺就給沈賀解釋惡作劇幕后花絮,設計原理。
沈賀一邊感嘆韓覺太壞太陰險了,一邊慶幸自己還好沒做傻事。
在韓覺這邊玩惡作劇的時間里,捉迷藏已經進行了兩輪。雖然游戲是為了給惡作劇打掩護而出現的,但惡作劇結束之后,游戲依然要認真玩。
兩人一邊加入了游戲參與追逃,一邊商量著下一個惡作劇的細節,時不時發出滲人的怪笑。
當《極限男人》錄制結束收工的時候,幾個主持人過來跟韓覺告別的時候,都笑容疲憊地瞪了韓覺一眼,說韓覺太會玩了,“以后不要再來了!”、“你和《極限男人》一點都不適合!”
沈賀是喜笑顏開,牙齦遮都遮不住,為自己在針對同事的惡作劇里的表現很是滿意。還稱下次韓覺再來的時候,如果有惡作劇環節,不要搞他,直接找他,他無條件配合!
張子商的眼睛都是紅的,之前哭過。作為大師兄的小周,這時候就要出來安慰小師弟了,他說張子商哭得不錯,真情實感,情緒很到位,以后可以安排哭戲給張子商。張子商聽完連連點頭,在心里下定決心要去找關老板學習拳法。
接下來的幾天,韓覺認真跑宣傳,認真拍照,認真參加節目。白天工作,晚上就在家擼貓,寫《黑鏡》的劇本。
時間就慢慢接近了他在行程里特意空出來的那兩天。
“獵物已經進場。”
“什么?”
“獵物已經進場。”
“什么獵物…那是你爸爸!”
章依曼用鼻音撒了一會兒嬌,笑著說:“爸爸是老狐貍嘛!我們是獵人!!”
“你聲音輕點,說不定你爸聽得到。”
“我們是獵人…我們要抓狐貍…”
韓覺咧著嘴無聲笑著。
到底是獵人被狐貍玩弄,還是狐貍被獵人捉住,明天就能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