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不敢恨。”
南冥饒有興趣地注視著,這個心懷鬼胎的女人,柔柔弱弱,仿佛被徹底折服的順從樣子。
剪水雙瞳中,又泛起一絲黯然,顧盼間,流露出讓人疼惜的委屈。
就是那種…
明知是她做錯了,但若對上那雙眼睛,就會莫名其妙地感到自責,并情不自禁在心中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可惜,她面對的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一個從不知道“憐憫”和“自責”為何物的存在。這一番動人心魄的演繹,注定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南冥從理性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自己此時應有的反應:“我不缺下人,也不想留你在身邊。”
吉祥沒有說話,只是咬唇,一臉凄然之色。
“你可以隱姓埋名,遠走高飛,不再回你的門派。”南冥又給她出了個主意。
“…好,我走。”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露笑顏,彎起的眼眸,掩住了幾分霧氣般的朦朧,“謝劍圣大人收留之恩,您請保重。”
說完,她便緩緩轉身,一步一步地遠離。
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一聲:“等等。”
她頓時眼眸一亮,滿懷希冀地回頭。
卻見南冥指了指案上的空碗,道:“喝完了,順便拿出去吧。”
吉祥一臉幽怨地過去,端起托盤。
轉過身時,已成了咬牙切齒的表情——這人的心,莫非真是石頭做的?
自己都演成這樣了,他竟然毫不愧疚,也沒有挽留之意?
看來,不用一點苦肉計,是不行的了…
她心中一狠,悄然咬碎了事先藏在牙中的一粒丹藥,藥力流經心脈,灌入四肢百骸,讓她瞬間變得臉色青紫,冷如冰霜。
“啪!”
手里的托盤一下子掉在地上,她的人也往后摔倒,跌落入南冥懷中。
柔若無骨,入手冰涼。
南冥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書,裝模作樣地探手到她額上。
“你怎么了?”
“我…這是盜圣為了控制我們…逼我服下的寒毒…發作了!”
吉祥的唇毫無血色,瑟瑟地抖動著,不一會兒,眼瞼都掛滿了霜霧,“謝…劍圣關心,此毒不礙性命,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那盜圣,竟然如此狠毒,逼迫你服下這種毒藥?”
南冥的臉色冷了下來,眼神透出一絲煞氣,沉聲問道,“有解藥嗎?”
“解藥…都在盜圣…那老賊手里,他每半年給我們一次…然后…又重新逼我們服毒…”
吉祥凄然一笑,“我這半年,都沒有回去過了。”
南冥沉默下來。
他覺得,這時候不說話,才更能表達出自己復雜的心緒。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點金門,在哪里?”
“你找不到的…點金門沒有駐地,居無定所…平時我們都是通過暗號聯絡…”
吉祥艱難地搖了搖頭,抖抖索索地說道,“只有…只有盜圣能找到我們…我們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
之所以選擇這個門派,作為身份的掩護,正是因為這一點。
點金門是真實存在的,盜圣也確有此人。而且,盜圣手下的人,只有代號,沒有名字。縱然被人查起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發現破綻,除非找到神出鬼沒的盜圣,當場對質。
南冥皺了皺眉,露出一臉“這事兒很棘手”的表情,似乎陷入了為難中。
半個時辰,不知不覺間過去了。
吉祥臉上的慘白褪去,身體也不再那么冰涼,卻是漸漸變得火熱起來。
寒熱交替之間,她全身滲出大量的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如刀削的玉肩,嬌媚的鎖骨,白皙修長的雙腿,在朦朧中若隱若現。
她的臉色躥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這、這是寒毒的后遺癥…”
說著,稍微恢復了些力氣,就掙扎著起來。
南冥很配合地扶住了她,指尖似乎不經意間劃過某處柔軟,又閃電般縮開。他微微偏過頭去,目光游離,斜視著地面:“你這寒毒,還會經常發作么?”
聲音明顯變得溫和了些許。
吉祥的唇角微微上翹,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小樣,就不信你不上鉤!
抬起頭來時,卻是一副凝眉的神色,搖了搖頭:“不經常,也就一個月發作一次,每次不到一個時辰…我沒事的,劍圣大人不用擔心。”
“就沒有別的解毒辦法了嗎?”
吉祥黯然地搖搖頭。
就算有,她也不會說的…
南冥又坐了下去,拿起剛才一直在看的書。只是,這一次他似乎再也無法靜下心來,胡亂地翻了幾頁,便隨手放在一邊。
吉祥偷眼望去,見他的眉頭皺起,眼眸中透出思量。
良久。
他輕輕地舒出一口氣,閉上眼睛:“你出去吧。”
“劍圣大人…”
“你的寒毒剛剛發作,讓下人給你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南冥的聲音轉冷,顯出一副“雖然暫時不忍心趕你走,但還是不怎么待見”的語氣。
這卻聽得吉祥心中大喜。
——苦肉計成功了?
果然,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有能看著一個柔弱的美女遭受苦難,而無動于衷的。她對自己的表現很有信心,哪怕真是鐵石鑄成的心腸,也能把它融化下來。
她心情欣快地退了出去。
冰山總是需要時間去融化的,她不奢望一蹴而就。能在那人心中埋下一縷情絲,已是成功了一半,她會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捕獲他的心…
門關上后。
南冥臉上的表情迅速撫平,心中毫無波瀾。
他打了個呵欠,又重新捧起剛才一直在看的書,翻到自己要看的那一頁,隨意記在心中。
——“論感情戲中的心理表現”。
“總覺得還缺點兒什么…”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南弦雨房間看到的,那個叫“千面鬼狐”的實力派。
連扮作女人,都是惟妙惟肖。
若是吃了他的話,自己的演技,會不會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