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冷冷掃了他們一眼。
并未說話,御劍而起,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遠方。
“…就這么讓他走了?你們怎么不攔住他!”
宣王愣了一下,急忙叫道。
他還沒反應過來。
然而,也沒有人理會他。
在場的修士都急匆匆離去,或是去應援在黃泉道攻勢下岌岌可危的蕩魔軍,或只是想要早些結束這場令人尷尬的鬧劇。
人群逐漸散去。
南弦雨在旁邊焦急地看著,卻是絲毫沒有辦法。
“這該死的千面鬼狐,不是說事情萬無一失的嗎?他在耍我!”
他心中暗罵。
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松了口氣的欣慰模樣,以免讓人發現異常。
許多南家子弟都低下頭去,臉上皆有愧色,自己剛才竟然懷疑那人,真是太不應該了。
他們都參悟過試劍壁,并從中獲益匪淺,對于那位如劍神般的人物,心存敬仰,甚至,自認是半個弟子。
但是,當他蒙冤受屈的時候,居然只有一人為他說話…
“哼!”
氣惱的目光,掃過這些低頭不語的人,南川心里升起一絲擔憂:“小叔…他負氣而去,不知還會回來嗎?”
畢竟,若是換了自己,恐怕也會對這個家族失望至極。
但以他溫和良善的性子,必不愿對眾人多作苛責…便把一切冤屈都自己咽下,就此一走了之,或許是他最可能的選擇。
“不行,我得把他找回來!”
少年咬了咬牙,悶頭向剛才南冥離開的方向,發足狂奔。
那個方向,正是尸潮洶涌的城外。
在同一時刻,城墻上的蕩魔軍將士,正浴血奮戰,用自己的身軀,拼死阻擋攀上城墻的尸人。
城墻之下,尸人焦黑的軀體堆積如山。一蓬蓬火油瓢潑而下,點燃起沖天大火,滾滾熱浪灼得城墻上的人臉頰燙紅。
汗水和著血水,順著盔甲下的眉頭滴落,轉眼間又被蒸發成煙。
縱然有修士在旁助戰,隨手一揮,便是大片尸人倒下,但是相對于源源不絕、幾乎望不到盡頭的尸潮而言,只是杯水車薪。
修士的數量還是太少了。
突然,所有人一起抬頭看向天空,只見天際掠過一道耀眼的紅芒,宛如流星墜地,落入遠處的尸潮中央。
“轟!!”
磅礴的氣浪飛快地擴散,猶如洪流肆虐,將方圓百丈的尸潮沖得七零八落。
有修士從天上俯瞰,大地宛如破碎的鏡子,被砸出像蛛網般的碎裂紋路。
碎裂的中央,忽地刮起一陣血紅色的風暴。
那是劍刃的鋒芒。
無窮無盡的尸潮蜂擁而至,迅速填充著每一寸空地。
而那血色的劍刃風暴,卻好比一個摧枯拉朽的絞肉機,將它們絞成漫天飛舞的血雨肉糜。
“那是…什么?”
許多人驚愕地喃喃自語。
隨著那風暴逐漸往外擴張,風暴中央的人影也逐漸變得清晰。
張狂的白發,如同寒天的飛霜,不染點塵,恣意飛舞在血雨飄搖間。
無人能看清他的臉。
也無人能看清他的劍。
那就像是一道忽明忽現的光,于雷霆乍閃間映亮天穹,忽而又隱沒無蹤,只留下驚鴻一瞥的震撼。
“是他…是那個人!”
“他在剿殺尸人,速度好快!可是這樣全力施為,恐怕很快就會力竭,到時陷落在無窮無盡的尸潮間,即使神通境也有身隕之危!”
“我想,他只是在發泄…想必過不了一會兒,就會冷靜下來,回頭保命。”
“要去助他嗎?”
“先等等,再看一看…”
城墻上的匡天盟修士,一邊御敵,一邊密切關注著風暴的動向。
這么一等,就等了三個時辰。
“換班了!”
另一批修士走上城墻,換下那些靈力幾乎消耗殆盡的同僚。
至于同樣筋疲力盡的普通士兵,卻沒有人可替換,只能靠著修士煉制的補元丹,勉強維持著體力。
而精神上的損耗,卻是無法補充的。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揮之不去的疲憊,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
然而,他們只要看一眼遠處尸潮中的那道身影,心中又會再次燃起一絲希望。
那身影,似乎已成了一道支柱。只要他不倒下,他們也就不會倒下…
“怎么,他還在繼續嗎?”
“已經三個時辰了。張真人,讓你毫無停歇地全力出手三個時辰,怕是也要堅持不住了吧?”
“若是全力出手,莫說三個時辰,不到一個時辰,我就會力竭…”
城樓瞭望臺上,修士們聽了他的話,都是啞然不語。
他們都是神通境的修士,深知這一境界的極限,那并不同于入圣太虛,可借天地法則之力。
任是功力再深厚,氣息再綿長,敵人再孱弱,如此全力鏖戰三個時辰,劍氣靈力像不要錢似的揮灑…
也早該力竭而亡了!
“他…還是人嗎?”
“他都不知道殺了多少尸人了,整個東部陣地的尸潮密度,明顯降低,我們的陣線壓力也減少了許多…”
“若是這樣的猛人再多幾個…剿滅尸潮,怕也不是難事!”
“不能讓他死在這里!張真人,卓居士,還有點蒼道友…準備一下,若那人露出一絲力竭之象,我等立即前去接應。”
大敵當前,大義為先。
縱然之前有過什么恩怨仇隙,也都可暫放一邊,以后再議。
在座都是修行到神通境的正道翹楚,此等心胸與格局,多少還是有的。否則,內部勢力縱橫交錯的匡天盟,早就分崩離析,各走各路了。
而在蕩魔軍的大營里。
幾名將領圍聚在沙圖前,眉頭緊皺,臉色嚴肅,正在討論著別的事。
“凌副將,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
“三路攔截的隊伍,只有她這隊失去音訊。一個時辰前,她便以靈符傳訊,說越界的尸人大軍已被擊潰,準備回返…難道,在途中又生了什么變故?”
“要不,我們遣人過去看看…”
“不可。”
首座的將軍擺擺手,“如今在外的人太多,守城的人手已然不足,我只怕中了黃泉道的調虎離山之計…”
其余人聽了,均是心中一凜。
知道他說得沒錯。尸人忽然分兵南下,看似嫌骨頭太硬,要放棄這座城池。
然而誰又可知,他們不是要聲東擊西,趁他們注意力轉移之時,派出高手來襲擊宣王城?
城門一旦被破,城中百姓便如魚肉,根本擋不住洶涌如潮的尸人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