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智慧之館的戰斗并沒有大范圍廣泛流傳。
這個地方太過偏僻,是名副其實的鳥不拉屎之地,太古金龍的隱居之所,逼格限定了能夠摸到這里的生物是極少數。
這場戰爭也在眾多傳言之下變得模糊不清,不過戰爭的影響力卻 北地公國聯盟仿佛吃了當頭一棍,推出來的旗幟被掀翻,尤德公子最后的表演,還大大地得罪了金龍一族,也讓牽線搭橋的風語者聯盟陷入了巨大的尷尬,北方原本視霜寒之翼為公敵的大好輿論環境,變得保守了起來。
霜寒之翼驚人的戰斗力讓所有知情者心驚膽戰,本世界的金龍仲裁官也無法壓服這條惡龍,那么再找來別的什么勢力估計也是白扯,也許付出的代價會遠遠超過收獲。
北境的大公們都是精擅算計的老狐貍,人類的尊嚴是一塊不錯的牌坊,不過一旦發現投資收不回成本,收縮起來也是比誰都快,于是北風港外碩果僅存的那位瓦爾奇公國公子每天在議會上哭天搶地,議員們都會打個哈哈,然后來一句‘先喝茶吧’應付過去。
他們也是有點害怕,據說霜寒之翼在對方下來戰書之后第一時間就打上了門去,對于站立在世界之巔的太古金龍尚且如此,對它們這些人類那就更不用客氣了,現在所有統治者都意識到,霜寒之翼的勢力在北地就是一個活生生的bug,誰敢去觸霉頭。
他們還是懷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霜寒之翼在北風港的統治能夠引得民怨四起——沒了人民的支持,統治一座空城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想起霜寒之翼的力量,他們就覺得想要靠著民亂推翻霜寒之翼的統治難如登天。
不過隨著事件進程的披露,他們倒是有了新的希望——馬洛克的信徒開始行動了。
這讓這些統治者興奮起來,馬洛克的信徒們那是世間最為精銳的屠龍者,靠著馬洛克的神力,不知道逼迫多少邪龍隱姓埋名,雖然這個教會的行事風格劍走偏鋒不擇手段,不過拿來對付霜寒之翼這樣的bug,簡直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他們暗暗在地下室里放置了馬洛克的神龕,日日禱告,成了臨時的馬洛克的支持者,希望馬洛克的信徒能夠早日擊殺霜寒之翼,或者將這條白龍逼走,讓北地秩序恢復原狀。
他們的祈禱短時間內似乎無法奏效,馬洛克的半獸人使徒在冰原和北地之間行走,尋找著足夠喂養‘巨龍之怨’的,對白河充滿了憤怒與仇恨的靈魂。
這柄被馬洛克賜予過最高神力的龍仇弩,是半獸人在得到神諭后從空中降下來的神器,這讓他對這次任務充滿了虔誠。
一般的龍仇弩最多只能擊發三次,這不僅僅是攜帶的神力所限,也是擊發者的生命力所限。
哪怕是體格健壯的人形生物,擊發兩三次龍仇弩之后也會生命力耗盡而亡,一般身體孱弱的貨色,通常開一次就虛了。
不過‘巨龍之怨’卻不同,作為馬洛克親自賜下的武器,它具有得天獨厚的力量。
每一柄巨龍之怨都只能開動一次。
作為虔誠的屠龍者,半獸人決定傾盡自己全身的生命力射出這一箭。
霜寒之翼天賦異稟,擁有成為龍王的潛質,作為巨龍之敵,馬洛克決不允許世間再多出來幾種新的龍類,所以霜寒之翼必須得死,無論他是好是壞。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確保這支弩箭具有一發殺死霜寒之翼的殺傷力。
普通的龍仇弩能夠使龍進入虛弱狀態,除非命中要害,否則直接擊殺巨龍的可能性并不高。而巨龍之怨則具有成長性,如果沒有靈魂,對龍的殺傷力還不如普通的弩箭,然而一旦收集到了合格的靈魂,就會成為威力恐怖的針對性武器,對于獵殺的目標,哪怕擦破一點皮也是致命傷。
半獸人覺得,至少要收集到30個對白河充滿怨恨和憤怒的靈魂,引誘他們通過龍仇弩或其他途徑將靈魂奉獻給馬杜克,再裝入巨龍之怨中,才能夠一擊殺死霜寒之翼這種恐怖的巨龍。
這是針對太古紅龍的標準。
沒錯,在半獸人心中,已經把白河擺到了這個位置上。
不過經歷了冰川大戰之后,他又改了想法,決定按照針對遠古紅龍的標準喂養‘巨龍之怨’,以求萬無一失。
100個合格的靈魂。
然而進入北地,他才發現自己能找到的養料實在是太少,北風港被寒冰封鎖,北風港外對霜寒之翼懷有‘真摯且深切’的仇恨,能夠拉開龍仇弩的生物卻稀少的可憐。
尤德公子是他找到的第一個合適目標,不過第二個上哪里去找呢?
在冰原上漫無目的地晃了兩個月之后,半獸人有些愁苦地坐在北風港到冰虹城路邊的石頭上,背后的木匣有點累人,冰風讓這個出自南方的獸人感到異常難受,不過這并沒有消磨掉他的意志,而是讓他精神更加清明。
就在他吹涼風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奇怪的破碎聲音。
這個半獸人吃驚地看著東面的北風港,突然發現那層半球形的冰殼,似乎開裂了幾個地方。
他站了起來,心中突然出現了興奮。
難道是冰蓋打開了?
他邁開大步朝北風港走去,心中對著馬洛克不斷地祈禱,希望這個討厭的冰蓋快點破碎。
過去的一段時間,他將這個冰蓋當做是馬洛克陛下的考驗,他相信這個冰蓋只要一打開,北風港周邊大量被霜寒之翼殘酷統治、在饑寒交迫中痛不欲生的村民都會滿懷仇恨地詛咒霜寒之翼。
他覺得以惡龍的統治水平,這種畫面是完全可以期待的,遭受如此統治的北風港市民,在半獸人眼里看來簡直是大大的優良資源,稍稍一忽悠,收集100個對霜寒之翼痛恨無比,仇視入骨的靈魂還不簡單?
懷著這樣的熱情,半獸人走到了北風港那令人又愛又恨的冰殼之外,果然看到冰殼的下面開了一扇小門,不僅僅開了門,這個巨大的冰殼下半部分原本被霜花遮擋得密不透光,現在卻成了玻璃一樣的透明。
半獸人面露狂喜之色,心道霜寒之翼你這是找死,等待著世界的仇恨將你淹沒吧。
他悄悄地靠近過去,馬上就看到幾個霜龍騎士在一扇大門那里守著,內外確實有著人員流通,不過那些霜龍騎士卻很小心,將路過的人身上的武器都檢查一番,才進行放行。
半獸人按了下背后的木匣,心中一凜,決定先打聽一下消息再說。
他見識過霜龍騎士的戰斗力,作為一個獵手甚至可以說一次性的獵手而非戰士,他知道自己是萬萬打不過這種恐怖的戰爭機器的,不過見到從內向外出現的城市居民,他的嘴巴漸漸張了開來。
通過馬洛克賜予的靈視,他竟然發現這些外出的居民大多數閃耀著表示對霜寒之翼并無仇恨的白光,少部分還是表現出擁護和感恩的藍光,頓時讓半獸人一顆心涼了下來。。
這不正常!
半獸人大吃一驚,這條惡龍治下的居民怎么可能擁有這種態度?不應該是一片紅光,憤恨非常嗎?
霜龍騎士這時似乎注意到了這面有人窺視,半獸人暗吃一驚,悄悄匍匐在草里向另一側轉移,透過變得完全透明的冰罩,他看過一直以來被封閉住的北風港的內部。
廣闊的原野上再也看不見麥穗或是土豆,相反被一顆顆巨大的白色蛋型建筑占據,這些白蛋表面閃爍著魔力構成的線條和符文,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他看見一個個強壯的漢子推著大車,推著一車車正方形磚塊狀的東西在路上走著,一邊走還有說有笑,野地上長著的植物也不是野草,而是一種怪異的無花植物,偶爾有一些穿著長袍戴著眼鏡的人站在這些無花植物旁邊,看著它們的長勢做著筆錄。
半獸人目瞪口呆,這種場景讓他完全無法理解,霜寒之翼究竟在個罩子里面干了什么,莫非是用了什么詭異的魔法,蠱惑了北風港的民眾?
對,一定是這樣。
半獸人站了起來,轉身往回走去,決定與教會的牧師合作,先破除這種蠱惑的魔法,再進行計劃。
就在他走到離城不遠處的時候,突然被路上的一個年輕人吸引了視線,他‘咦’地一聲,就看到這個年輕人身上閃爍著一種淺紅色光光芒,顏色極淡,仿佛白光外面套著一層幾乎看不出來的粉紅色光圈。
這意味著這個年輕人對霜寒之翼懷著仇恨!
半獸人目光一縮,心臟砰地一跳,連忙走了過去。
他心中大喜,雖然這種光芒表示這個人對霜寒之翼怨念極淺,但至少有著仇恨,可能并未被洗腦。
他決定先問問消息,弄清城中情況。
“哦?你是問糧食問題?霜寒之翼的部下大規模使用魔法培養口糧,我的朋友就在食品廠上班,我是農場負責收割作物的,作物?就種在那些魔法培養棚下面,種的用魔力浸泡過的有機質種子,種出來的植物有點像超大號的土豆,可以提取出一種特別的糖類,簡單加工一下就能變成脂肪什么的,具體我也不懂,但確實沒餓到我們。”
“我們每日上班下班,有時候可以用積分換點甜味酒,嗯,酒廠特制的,打打牌什么的,有些城里的青年一到晚上就進入巨龍時代,嗯,霜龍騎士團說那是一個消遣的虛擬空間,我也進去玩過,確實挺有意思。。”
“霜寒之翼?我不清楚他的統治算不算殘暴,不過現在還沒聽說他吃過人,叫人做事的時候也會支付積分和食物,還算是做事公道吧。封閉城市?昨天發布的政令,現在已經可以開放了,只是不允許貴族和攜帶兵刃的人通過,如果有間諜,也會抓出來的吧。”
半獸人聽著年輕人講述城中的情況,嘴巴漸漸張大到合不攏,眼前一陣陣昏黑,心里瘋狂地咒罵起來。
這條惡龍占據了地盤,不好好地凌虐百姓,居然搞起了生產,還用魔力這么珍貴的資源瞎搞,莫非是惡龍中的神經病?
凡人有個屁用啊?對于龍這種動物來說,不應該是備用糧和壓榨對象嗎?有著這么強力的魔法,應該去攻占更大的地盤才對吧!
難怪沒有仇恨,都被當成豬養了還有什么民怨?
半獸人喘了幾口氣,只想抓著這個人的脖子大喊他在說謊,不過剛才的所見讓他知道這個人說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不過他還抱著一絲希望,畢竟這個男人和霜寒之翼是有仇的。
“仇恨?或許有吧,我的兄長在霜寒之翼攻城的時候上城防守,被霜龍騎士團打死了,不過霜寒之翼的商店提供了特效藥,治好了我媽的病,他們說是癌癥還是什么的…唉,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表述我的情感。我不喜歡惡龍,不過現在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看,我還有外出的自由。”青年撓了撓頭,臉色有些復雜:“怎么說呢,我們都是小人物,終歸還是要繼續生活的吧,算一算這又快到了北地青黃不接的時候了,我們都能吃飽,冰虹城那邊的親戚要挨餓了,每年都是如此,所以我媽打發我出來,拿著糧食去接濟他們一下。”
青年拍了拍背后的包裹,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沒有人極端痛恨霜寒之翼?”半獸人皺著眉頭問。
“極端痛恨?不存在的。”青年人聳了聳肩:“霜寒之翼的手下會找到這種人,然后,讓他們變得不痛恨。”
“他們被殺了?”半獸人眼角一跳。
“我不知道那種狀態是不是比被殺了好一些。”青年人引著半獸人到了玻璃罩子一側,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穿著破麻袋一樣的衣服,半獸人倒是能夠看出來這身衣服原本頗為華美。
他看著這個靈光一片深藍的老頭,立即就看出這個眼珠子亂轉的老頭是一個瘋子。
這個老頭透過玻璃罩子看到了青年和半獸人,喉嚨里突然‘荷荷’地嘶吼了起來,兩手高舉抬頭仰天,猛地大吼了起來。
半獸人身材高大,又懂得讀唇術,立刻看懂了老頭在說什么。
那是北地司堪加古語,意思十分簡單,半獸人甚至還能讀出來老頭喉嚨里擠出來的顫音:
“霜寒大fa好!”
“這個老頭原來是城里面一個學者,嗯,并不滿意新生活,時常發些牢騷,被霜龍騎士抓去教育了一番,然后就變成了這樣,據說神術沒法治療這個,真可憐。”
半獸人聽著青年人的解說,表情徹底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