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外圍的迷霧散開,大量的霜龍騎士揮舞著翅膀飛向四面八方,留在大冰川南部的白龍們再次見到了霜寒之翼的軍團,終于意識到這位年紀輕輕就在五色邪龍乃至全安塔斯中創下盛名的白龍又回來了。
相比起來,一兩次目擊霜寒之翼獨自出現就顯得沒那么有說服力了。
這一次大冰窟的傾巢出動,俘虜了大量從南面過來的人類,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簡直是不引人注意都難。
南大冰川的統治者——霜寒之翼,在消失了十幾年后,又回來了!
大冰川的生物對于霜寒之翼腦袋頂上的這個頭銜并不是普遍地認同,但是‘極夜破碎之戰’后,哪怕是再倔強的生物,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頭銜放在霜寒之翼的腦袋頂上,并不算是過分。
在這塊寒冷生僻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沒有多少生物如同霜巨人那般具有強烈的政權意識和侵略性,因此在霜寒之翼消失的十幾年里,南大冰川的并沒出現實際的統治者。
大冰川其他地區的霜巨人忌憚贊凱克的敗亡,面對霜寒之翼銷聲匿跡的現實,顯得舉棋不定。
相比人類,霜巨人、白龍這些壽命動輒長達三位數四位數的族群,生活節奏之緩慢在凡人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如果是凡人,面對這樣的大冰川,恐怕霜寒之翼銷聲匿跡不到一年之后,他們就會占據上來。
當然他們也確實是這么做的,只是大冰川這樣苦寒的地方,除了少數礦產,實在是吸引不了人類更大的興趣。
因此十幾年里,大冰川這一角區域還算是平靜。而此時白河通過這種方式打破了大冰川的寧靜,頓時引起了一陣洶涌的暗潮。
大冰川上的波瀾暫且不提,戰斗結束后幸存的風語者聯盟冒險隊成員們此時則是感覺到痛苦非常,一番苦戰之后,哪怕有著埃丁森這樣戰斗力驚人的戰士,戰斗力差不多的勇者還有好幾人,也頂不住上百個霜龍騎士加上數不清的血肉獸群毆,哪怕是塔倫灰月仗著施法能力想要破解封鎖傳送逃亡,出現的那幾個龍巫師也瞬間毀滅了聯合行動組的所有希望。
塔倫·灰月被裝在一個蟲繭一般的禁錮器里,想起了和那個面無表情的家伙的魔法大戰,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對面的施法套路,似乎在很久之前見過 他身處的蟲繭被一只青年白龍抓著,視線范圍內,允許他看著一群龍騎士共同簇擁著的那條披甲的成年白龍——漫長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希斯利安一群寄宿的白龍身體完全成年。
塔倫·灰月非常之肯定,這些看起來瘦弱矮小的成年龍的施法能力絕對可以與他相提并論,甚至比他還強——而且那種刻骨的熟悉感,證明他以前絕對親自體驗過來自這些白龍的施法方式。
身為一名巫師,對施法的敏感觸覺是基本功。
和天賦能力的術士不同,巫師的每一個法術都靠著刻苦鍛煉而來,思維和肉體在與魔法的反復交流中產生的印象,遠非同等級的術士所能匹敵。
塔倫·灰月這個等級的法師,長年累月的施法經驗和敏感的法力觸覺,已經足夠讓他對施法方式的細節有著敏感的探知,而這些奇怪的龍巫師給他的感覺又是出奇地熟悉。
霜寒之翼嗎?
遙遠的回憶把他帶到了久遠以前,大概四十多年前。
半精靈巫師還記得那次讓他差點就永遠歸于神國的追殺事件,他終于想起來這些熟悉的法術細節在哪里見過了。
這明明是那些陰魂巫師的施法手段。
感應到俘虜的視線,希斯利安看了半精靈一眼,老巫師心臟一顫,終于看到了這些成年白龍身上不和諧的地方。
“偉大的修納…”塔倫·灰月直著眼睛喃喃道。
大堆禁錮繭被丟到蜂巢下面堆了起來,一群冒險者跌跌撞撞地滾成一團,他們看著樣式古怪的建筑物,紛紛驚恐不安起來,少數開始破口大罵,試圖吸引那些白龍騎士的注意力。
作為坐騎的白龍放下了俘虜之后就自覺地飛出了巢穴,這些被霜龍騎士團們馴化的白龍視白河為首領——至少白河的力量與權勢足以讓它們聽話。
塔倫·灰月注視著希斯利安變成了人形走進蜂巢,就聽到旁邊的紅發精靈女性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是他們!”
“莉莉安司令,你認識他們?”塔倫·灰月奇怪地問,一臉血肉模糊,被肥羊座等一干黃金龍斗士毆打到渾身上下沒一塊完好骨頭埃丁森也呻吟著張開了眼睛。
“聽說過,我聽說過他們。他們是霜寒之翼最為倚重的助手,這個家伙可能就是…指揮者希斯利安。”莉莉安司令艱難道:“我們的密探曾經認真地打聽過他的事情,他曾經出現在霜寒之翼巢穴頂上的寒鐵礦廠,它的名字并不是秘密,沒想到…”
“這…這不合邏輯,這么強大的成年白龍,居然會集群聚居。”埃丁森艱難地說道。
塔倫·灰月苦笑一聲,通過熟悉的施法技巧分析出一些信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大膽想法讓他意識到這些龍巫師可能的來歷。
“你…你知道什么?老塔倫?”埃丁森喘一口氣,大眼睛瞪著塔倫。
“那是霜寒之翼。”塔倫·灰月咳了一聲:“埃丁森隊長,它不可以常理度之,慢慢看吧,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咳,我倒是忘了,你們和它打過交道。”埃丁森咳著血:“我不敢相信我們的運氣。”
“天啊,他們在什么?”幾個俘虜正在交談,莉莉安司令見到幾個霜龍騎士托著幾個狂吼亂叫的人類從蜂巢里出來,看到這些人類臉上的驚恐絕望神情,她的表情又驚又怒:“他們在草菅人命!”
“安靜,讓我恢復點體力。”埃丁森倒是很淡定,闖過無數龍潭虎穴,見識過的兇殘場景太多了,雖然仍舊抱持著對抗邪惡的堅定之心,但是已經不太在細節上糾纏。
在這位風語者聯盟勇士的眼里,這怎么能稱得上是兇殘?那些吃人的龍的巢穴里,都是直接把腦袋和骨頭架子往外抬的。
他討伐過的一條黑龍還有著特別的愛好,喜歡把人頭和蔬菜煮湯,從眼眶里吸腦袋里的汁水。
埃丁森調整著呼吸,試圖盡量多地恢復體力,強韌的軀體讓他的傷勢以尋常人數倍的速度恢復,不過感受到這些怪繭的硬度,他稍微有些泄氣。
這東西絕對可以禁錮住他。
他掃視著四周,開始尋覓起任何可以助他脫困的東西,不過眼睛所見的地方則越加讓他驚奇。
很少見到有龍會把巢穴修得如此奇怪,哪怕是對住宅需求嚴格的金龍也不會把居處修建得如此模樣——雖然細節粗糙,卻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冷酷,嚴苛,一絲不茍,偏偏還顯得充滿活力。
出乎人想象的奇妙設計,仿佛突然突破了規矩飛上了天際。
埃丁森注視著前方巨大且形狀詭奇的蜂巢,開始思考居住在這種巢穴里的會是什么樣的白龍?
能當上隊長靠的絕對不只是肌肉。
忽然間洞口處的光芒被巨大的陰影遮蔽,埃丁森聽得到莉莉安和塔倫屏息的聲音,他艱難地扭動受傷不能快速轉動的脖子,就看到了那片從門口飛來的巨大陰影。
這是一條體型絕對達到了太古龍級別的白色巨龍,不過修長的身軀與豐沛的生命力告訴埃丁森事實絕非如此,不遠處的塔倫·灰月更是一臉驚悚,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條白龍,天翻地覆一般的體型差距,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記憶出了毛病。
埃丁森認真地觀察著這條白龍與大多數認真觀察過霜寒之翼的生物一樣,第一印象雖然把這條龍粗暴地歸類到白龍之中——畢竟白龍大部分典型的體態特征這條龍都有,但是細細觀察,他就能夠發現這條龍與尋常白龍似是而非,有著很微妙的不同。
放在白龍身上顯得又粗又蠢的面甲和粗大的骨節爪子,在這條龍身上大小比例全部出現了變化,顯得勻稱修長,邊緣光滑的鱗片在精致的骨甲骨板下方錯落有致地鑲嵌著,晶光四射,尋常白龍身上粗獷笨拙的特征,在這條龍身上則顯得魅力非凡。
濃厚的魔力靈光托舉映襯之下,顯得這條龍不是粗陋的冰川種,而是來自高層位面的神圣生物。
如果這是一條白龍,一定是最完美的白龍。
塔倫·灰月有了這個認識,心情馬上就是一片灰暗,因為他看到這條大白龍兩個爪子之間抓著一條遍體鱗傷的青年金龍。
按年齡計算,霜寒之翼的年齡段絕對不超過成年期,尋常的白龍在這個階段體型只有金龍的幾分之一,然而此時這個畫面卻完全顛倒了過來。
這條驚人巨大的白龍在蜂巢下一松爪子,金龍艾露迪希拉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白龍在這些俘虜中掃視了一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有趣啊有趣,竟然全都是熟人,果然,把你們統統抓來是完全正確的做法。”
得意的龍吼聲中,白河變回了人形,他站在蜂巢第二層向外探出的平臺上,白羊座屁顛屁顛地搬出個沙發,白河大刺刺地一坐;看著地上的俘虜們,露出深思的表情。
眾多俘虜沉默地看著這個白發紅眼的青年,心情慢慢下沉,知道這就是決定他們這些俘虜命運的時候了。
“等等!是你!黑巫師瑞威爾!”看到白河變形的剎那,瓦爾奇公國冰川軍團指揮官莉莉安突然掙扎起來:“你!霜寒之翼!你們竟然是一個生物!”
“所以說我們都是熟人嘛。”白河惡意滿滿地一笑:“莉莉安女士,哈,其實我和你應該是最老的朋友才是。”
“難怪!難怪你當年會幫助瓦雷奇男爵做出那樣瘋狂的篡權行動!難怪瓊克當年會修建那條秘密通往大冰川的補給線!果然是你!”
莉莉安瞪大了眼睛。
冰虹城的事件深深地影響了她的一聲,為此她漸漸遠離了守護之神的教義,讓她開始懷疑正義的意義,對于瓊克男爵始終耿耿于懷——哪怕事情已過去了許多年。
此時多年謎團一朝解開,她激動地喊了起來:“你不要以為你搞得陰謀詭計真的能夠騙到世上所有的人!你這個邪惡的、散布恐懼和血腥的、猥瑣骯臟的怪物!世間的正義遲早會制裁你的!”
“正義?呃”白河看著地上一團團的俘虜,聳了聳肩:“可是你們的這個正義實在是沒有說服力啊。”
莉莉安和埃丁森臉上露出了惱火的神情。
“哈,說到底還是誰的拳頭大的問題,你們這群家伙吃飽了撐的入侵我的領地。”白河目露寒芒:“你們說,我這個主人該怎么對付你們呢?”
“不要…不要傷害他們…”渾身纏繞著負能量,奄奄一息的金龍變回了原形,她渾身血污,看上去狼狽且衰弱且楚楚可憐:“請求你,不要傷害他們。”